擺脫了連日來繁重的課業壓力
抽空回了老家一趟
老家在南投的郊區
平時少有陌生人造訪
柏油路上來來去去的只會有小貨車或翻土機
鮮少會見到家用小客車
我們那兒一戶戶是以三合院為單位的
座落在一大片的農田裡
東一撮西一撮
從高處望下來
一片綠中揉雜著零星的黃(不知為何大家都偏愛將牆粉刷成土黃色)
十分逗趣
憶兒時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後
大夥兒總愛聚在一塊天南地北的聊
拉兩張長凳
燒一壺開水
泡幾盞沒味道的廉價茶葉
大人們在一起討論雨水多寡與執政黨的關係
而我們幾個小鬼頭最愛圍著唸大學的大哥哥大姐姐
拗著他們講星座的故事
儘管長大了之後知道了其中超過一半近乎鬼扯
諸如英仙座與仙后座是為了紀念姜子牙與妲己等等
但那時的我們好崇拜他們啊
春夏兩季一向是農忙的季節
秋季收割
冬季備糧
但小孩子可不管那麼多
在我們心裡
季節的更迭不過是提醒你是時侯可以換不同的遊戲了
春天抓蝴蝶夏日灌蟋蟀
而那一帶有一條水圳
我們俗稱「大水溝」
夏日雨水多了
溪面自然也高了
這時的吳郭魚是最好抓的
一個下午能抓到五條左右
雖然每每興高采烈的帶著戰利品回家換來的大多是一陣臭罵
又被逼著放生回河裡
印象最深的卻是冬季
那時的農作基本上已然收穫結束
一望無涯的田地徒留滿地的稻梗
只要花上一小時將梗踩平
就可以得到好大一塊棒球場
擺幾隻破鞋充當壘包
就足已消磨一整個週末
尤其冬季乾燥
毋須擔憂場地溼滑
現在想起
擁有那樣的童年是多麼值得驕傲的一件事
這次返鄉
熟悉的故里好像有了些微的不同
說不上哪裡怪異
卻總有些不對勁
是稍稍被拓寬的馬路嗎
是多出來的一兩棟新大樓嗎
是斷了源頭的大水溝嗎
還是充斥在耳畔的汽機車喇叭聲呢
走在路上試圖憶起一切童年時光
卻發現已經和眼前所見無法疊合在一起
路上許多熟面孔同我熱情的招手
但多是伯伯叔叔等長輩
小時的玩伴卻沒見到半個
迎客的狗吠不再響起
仲夏的蟬鳴就此消跡
而伴我渡過無數失眠夜晚的螢火蟲
也熄滅在明亮的霓虹燈下
所有的舊時回憶
都在名為時光的長河裡
被拍打上岸
散作碎沫
當有人問起我來自哪裡時
我該如何應答呢
我是都市人嗎
如此回答好似背叛了過去
那麼我是鄉下人嗎
可我對這塊土地已然不再熟悉
明明踏在故鄉的土地上
卻抑制不住源源湧出的鄉愁
致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