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8 一個我永遠無法忘懷的日子
已經八年過去了
那是發生在我國中時的事了
國中生
一個被夾在幼稚和自主間的年紀
像是一杯帶點苦澀的檸檬汁
顯得那麼青黃不接
就是在這樣的年紀
我遇見了妳
入班第一天我們就被分配到了相鄰的座位(那時班上男女是採梅花座)
妳留了一頭俗稱「清湯掛麵」的古板髮型
戴著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鏡
但最不同於其他時下女孩子的
還是妳那舊式的側背包
裝滿的不是梳子或小鏡子
而是十來本的書
和妳同樣嗜書如命的我
自是欣喜若狂
很快地
我們熟稔了起來
那時被任命為班級的圖書股長
每週盤點出借書籍時
總能輕易地在借閱紀錄上找出妳我的名字
常常
我們競賽著誰看得多 看得快
雖然十之八九都是我拜倒在妳一目十行的功力之下
校園裏有一個罕有人跡的迴廊
那兒便成了我倆報告彼此讀書進度的場所
午飯後 上課前 都是我最期待的時光
每次都是我先到
而妳總是會從轉角探出頭來嘻嘻笑
「又讓你等了」
猶記得一次上課時
正好下著滂沱大雨
打在窗外的桃花心木上
好不擾人
我百無聊賴的在課本上塗寫著
「是誰多事種芭蕉，早也瀟瀟，晚也瀟瀟」
妳湊了過來提筆接了下去
「是君心緒太無聊，種了芭蕉，又怨芭蕉」
轉頭看妳時
只見妳一臉「認真上課」的表情
就是這樣的心有靈犀
讓我有如置身夢境
只要一個眼神
就能理解所有的情緒
班上的人總以為我們有些曖昧
但我倆都清楚
我們是彼此的知己
那段時光是那麼的美好
美好的有點虛幻
教人不敢去觸碰、相信
就這樣
我們從國一聊到了國三
從金庸聊到了莎士比亞
一日 我一如往常的在那個迴廊等著妳
手上捏著的是妳推薦的「傾城之戀」
心底構思組織著等會兒要說的話
但一直到了上課鈴響
妳才從老地方探出頭來
妳說
最近身體有些異常，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
好似是某種怪病
「抱歉又要讓你等了」妳合十對我笑著說
我也只能微笑以對「好的我會等妳」
幾個月很快過去了
埋首於課業中的我
眼裏除了基測塞不下其他事物
一晃眼才驚覺了竟已半年不見妳了
某天才終於隨著導師前往探望妳
於是妳能想像當我看見妳時我的震驚
妳躺在病床上
脆弱的像個玻璃娃娃
手上和鼻子插滿了亂七八遭的管子
旁邊的小桌子沒有書
凌亂地堆著貼滿了英文標籤的小瓶子
那對曾經靈動的雙眼如今只能了無神采的注視著我
我迎上妳的視線
我相信妳一定能從眼神中看出我的關切
那天過後的一個月
消息傳到班上
妳走了
班導的話語在我的腦海炸開
只剩一片空白
看見班導的嘴不停說著
卻什麼也聽不見
我在校園裏橫衝直撞
試圖找出一點妳存在過的痕跡
我不知道風是在哪個方向吹 我是在風雨中流淚
我像個溺水的人
奮力揮舞著四肢泅泳
卻不知何處才是我的彼岸
那天起
我跨越了兩個世界
一個有妳 一個沒有
中間像是出現了缺口
不著前不著後
妳的座位和座號一直保留著
畢業紀念冊上也為妳留了一塊空位
但無論有多不情願
現實的大水終究是沖垮了我的夢境
同時
捲走了一些關於妳的回憶
生離
有再見的時後
而死別
何處才是終點
時至今日
已經是八個寒暑過去了
我也已能慢慢接受妳不在的事實
一切的事情彷彿才發生在昨天而已
雖然只殘存了一丁點的回憶
就像一個大夢初醒的人
方問罷
今夕是何夕?
恍惚間
又已是多少個斗轉星移
悼-一段未竟的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