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而言九月最痛快的事情就是，該上學的都上學去了，人生終於又有時間停頓
下來思考；對妳而言卻沒有這回事，無論多少人分散妳的時間，像是懂得乾坤大
挪移般，妳總有時間持續妳花了一輩子養成的習慣，晝夜一般持續，恆星一樣。
跟妳走一趟妳生活的街坊，總是說著自己不善常與人交流的妳有異常的好人緣。
賣養樂多的太太看到妳就微笑著塞了一瓶巧克力牛乳給妳，看著我跟在身後也給
了我一瓶，妳堅持付錢但那位太太只是笑著說下次多來光顧就好，走過小巷子裡
的蔬果攤，一位看起來很有歷史的阿姨堅持給妳一大袋自己家種的龍眼和些了一
半的綠竹筍，妳百般推辭著家裡人丁少不開火，阿姨很堅持地把這些東西包成一
整袋塞到妳的手上；還沒有走進小七，妳手上的貨物儼然已經像是逛過了傳統市
場一樣豐盛，小妻的店員看到妳走進店裡就微笑，而妳也回以微笑，簡簡單單卻
有一種現代人生不常見的人情味。
妳說，妳不知道自己哪來的這些幸運，而妳永遠找不到技巧推決掉這些善意，儘
管在職場上妳有各式各樣的手腕婉拒應酬，但妳卻沒辦法拒絕這樣簡單而充滿真
誠的付出，妳說妳的瑕疵有時候在於，妳真的困擾卻在承接別人的真誠之下讓困
擾被默默吸納；走入妳家管理室大廳堂，管理公司穿著很有精神的管家服微笑地
大聲向妳問好，妳的回應有些靦腆卻顯得可愛，妳挨近那位管家先生，把剛剛從
才攤阿姨那裏拿到的綠竹筍交給他：「阿姨又送我蔬菜了！今天是竹筍。」那位
管家先生接過手去，微微地鞠了個恭：「您真的不開伙嗎？賣菜阿姨時常給這些
蔬菜不開伙實在可惜。」妳尷尬地回應：「開伙的風險太大了，我怕我炸了廚房
！」管家先生於是謝了好幾聲，而妳迅速地逃離現場，走回妳一個人的自在裡。
妳為什麼害怕人呢？我生來健健康康卻不見得有妳這麼好的人際關係耶！
我承認我很容易跟別人打成一片，在辦公室裡誰看到我都會微笑，甚麼聚會我都
可以參加，哪一類人我都可以聊上幾句，可是我生活周邊的環境不可能被我走踏
成像妳這樣的局面；妳住的並不是鄉間，是國美館周邊高級住宅與老美軍眷村外
國人超多的新興開發區，妳都能搞出這樣的小生態，我很難以理解。
妳永遠把每一件事情都說是妳的幸運，但我寧可相信，太多幸運的匯聚背後，一
定有一種個性，讓妳征服了這些人所以才得到了這樣獨有的對待與相隨，無論妳
怎麼否認或自稱不知情，但看看我們這些老友就知道了，我們不是隨便找個人去
推心置腹的那種花癡，卻各有各的獨特一面只在妳面前能安然展現，也不得不給
妳異於常人規格的期待和情誼，這都是怎麼一回事？我覺得我也該抽空想想了。
至於妳說，這一兩年妳的崩潰主因在於極限，那就留給下一個故事與對話的時空
去煩惱，但願這一切來日方長、來日方長；而妳意識到了嗎？妳太急著完結人生
的每一件事了，也許那是妳面對無常所以預防遺憾的方式，但那偶而讓人害怕，
妳不怕嗎？要是這些事情都這麼順利地被妳完成，那麼妳得研究或去玩味多少更
新穎或者未被察覺的一切，才能填補空下來的時間？對一個害怕沒有目標而很容
易無聊又不容易被取悅的妳，我真害怕我閱讀的書就這樣在短期間內又少了妳幾
百本，以一種逐漸得欣賞妳背影的方式，理解妳的未來。
對於我們這些朋友而言，妳有妳的獨特，但也可以有一種貼心是，偶而佔一點我
們的便宜，讓我們吃一點虧，停下來讓一些事情耗著；這樣我們才會感於不斷地
在人生的每一處低谷去找妳，而不是總認為始終在虧欠妳，雖然我懷疑.......
妳無法理解的，與常人稍微有別的，你無法理解這就是其中之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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