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知道李維菁是大學時讀《老派約會之必要》這篇散文,
那時候年紀小,因為只讀了這一篇,
幾秒就決定我不喜歡、從此沒有多再關注了。
那時我還不懂去探究社會學的脈絡,
沒有意識到社會上對於性別的各種困境與壓迫,
也沒有多餘想像力去面對他人的痛苦,
所以僅僅以表面的形式判斷,
並沒有深入去思考她書寫的價值觀跟這個社會、甚至是世界的關聯性。
要直到最近讀完了她的《我是許涼涼》,
我才開始思考:
不知道她是寫出了她價值觀的真、還是她用那樣的假在諷刺一切?
真真假假之中,
細思仍令人感到辛酸、甚至是不寒而慄。
特別節錄出在《我是許涼涼》裡的這段:
"女人的形象,究竟應該是什麼呢?究竟要變成怎麼樣的女人才正確呢?
沒有自由,世界上沒有自由。
古典西洋繪畫中的女人總是依照男人的角度畫出來的形象,
柔順、嫵媚、豐餘、溫暖、渴求、需要、沒有心眼、敞開自己,
以及無傷大雅永遠不至於風騷到傷害社會運作軌道地賣弄風情當中。
女人隨時關注自己的形象,並將自己一分為二,哭泣的時候要好看,
走路的時候要挺直,微笑的時候要細緻,憤怒時要同時展露脆弱。
女性隨時隨地對自己的形象如此自覺,對於男人怎麼看她自覺,
因為要清楚知道這一點,女人才有可能成功,
別人怎麼看她永遠比她怎麼看自己重要。
女性的內在一分為二,一個是審視者,一個是被審視者,永遠在觀看與被觀看。
扮演審視的那一半嚴格地要求被審視的這一半,
審視的角度則是以男人的眼光,換句話說,
扮演審視者的男人已經內化成為女人的一部分,
依照男人的眼睛所發展出來的女人形象,
也逐漸地成為女人發展並且理解自我的構造。
那雙自己體內的男人的眼睛,常常變成了女人的心臟。"
記得一兩年前,有次在推特上看到了一段論述,
敘述一個完美的女人是:早起做早餐給小孩吃、
然後準時到達公司,永遠腳踩高跟鞋、穿著時尚美麗,講話知書達禮。
那時候我感到憤怒,憤怒的除了所謂完美女人的定義之外,
還有女人們在被洗腦的狀況下被內化、以著男人的定義來定義著自己,
然後告訴自己:這就是完美女人,
並且將這樣標準持續流傳、刻印在更多女人的心中;
或許有人可以游刃有餘在制度中成為贏家、
但卻有更多人在這樣的制度壓迫犧牲,被迫失去自由、過著痛苦的生活,
然而不管贏家、輸家,
這樣的輸贏終究都只是服膺於男性思維下的棋子罷了。
同理,被壓迫的並不是只有女性,
男性中存在著相同程度的競爭,
只不過籌碼跟戰場在不同維度,
不管是完美、成功、或是各種針對性別的教條式壓迫,
都是抹殺個人存在的不平等。
在《The power of habit》一書中,
講述了習慣對於改造人的簡單與方便性;
尤其是日常播放的廣告、更能將想傳達的訊息在不經意間深植人們腦海。
廠商為了讓消費者買單,
改變消費者的習慣就能讓銷量大增,
例如化妝水、被塑造成洗臉後保養中必要的一環,
即使很多皮膚科醫師都已指出這個產品對皮膚非必要,
廣告還是滲透了許多消費者的心裡,
廠商甚至再加個保濕、美白、抗老、抗痘等說法,都能賣得很好。
物品上的使用當然進一步也能影響人的價值觀,
電視廣告、報章雜誌中,
針對女性的廣告多半是保養品或美妝產品,女人就是要香香、美美的,
男性就是要買車買房、建立自己的身分地位、給家人一個舒適的居住環境,
還有其他針對角色的教條也是一樣的模式,
媽媽煮飯洗碗、爸爸加班辛苦,
如果顛倒過來,人們就皺眉:不是這樣的吧?
李維菁的少女學以前只讓我感到煩躁,
我不懂女生為什麼在感情中就要被動矜持、
所謂老派的約會,就是一堆強加在性別上的教條;
然而現在回頭看,
我卻擁有了比較多的想像力、能夠去理解身在其中的無奈跟被壓迫。
回想自己的感情,也曾經有過那樣的迷惘,
以為男生就是要怎麼樣、女生就是要怎麼樣,
卻從未想過感情的本質是什麼,
只是一味服膺在社會價值觀裡、沒有真正去認識眼前這個人的人格特質;
逛藥妝店的時候,看著牆上的海報,
心想我如果買了這個產品、是不是也能變得跟她一樣漂亮?
然而那樣的形象,真的適合我嗎?
那樣的漂亮,又是我所想追求的嗎?
我想要的不過是幸福,是不是按照社會的價值觀前進,
我就能獲得幸福,還是說,我得到了那些後,
就能假裝自己很幸福?
我想可能還是不行吧。
不管我是一個什麼樣性別的人,我都想要擁有自由,
依照我真正的心意,去選擇我喜歡的事物,
並且打從心裡喜歡這樣的自己。
我希望這世界上的每一個人,也都能夠擁有這樣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