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尋常的晚上,卻是離開的前奏,今天離開健身房之後,就不會再踏進來了,機器會停擺
,音樂會停止,大門被鎖上,熱鬧的校園剩下噤聲。誰都不曉得朝令夕改,等不到上週訂的
貨物,取消了上個月就安排的課程,放棄掉去年訂的機票,許多的夢想也剩下嘆息,與可惜
。
我不能自拔的去想到18年六月,我在醫院地下室房間,望著自己花了一個月的時間佈置好的
屋子,書架冰箱桌椅狗窩一盆來自高原的花,住不到一個月就要全部放棄掉,人生果然不需
要擁有太多東西,都是丟掉與捨棄的過程。
我反覆播著陳鴻宇的《理想三旬》睜著眼睛盯著頭上運轉的冷氣,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敢
想,想著掙來的與放掉的與未知的,那一年我也說自己不會走,幾天後又決定走,走得倉促
還自以為灑脫,不想承認自己是個沒有毅力的逃兵。
就歌唱吧 眼睛瞇起來
而熱淚的崩壞
只是沒抵達的存在
青春又醉倒在
籍籍無名的懷
靠嬉笑來虛度
聚散得慷慨
輾轉卻去不到
對的站台
如果漂泊是成長
必經的路牌
你迷醒歲月中
那貧瘠的未來
像遺憾季節里
未結果的愛
弄臟了每一頁詩
吻最疼痛的告白
聰明的,你告訴我,二十六歲的你會怎麼賭一把踉踉蹌蹌的人生,你以為這一步走對了路,
事實也是累累傷痕和不光榮的退伍,青春的你何必經歷這麼多,你明明可以在家人的保護下
好好的過,美麗的你何必一個人面對這個世界的殘酷,這事情本來都可以與你無關,開朗的
,你告訴我,人是經驗的產物,接下來的日子有什麼能讓你再笑出來,你怎能以私心就置大
局於度外,這世界仍在受苦,火仍在焚燒,而你卻走了,自以為是的躲回那曾經被你放棄的
家,仁慈的,你告訴我,有些人你來不及說再見,有些儀式你來不及做,一輛火車被迫轉彎
,錯愕的乘客與失望的終點,誰來跟記憶扯平。
我不敢在現在想像生存以外的事情,我已不奢望幸福快樂還是美滿性愛,我只想看到我媽媽
好好的。如果明天就是末日,我會記得我愛過這世界,很多人愛過我,我寫下了很多字,除
了丟丟撿撿的記憶,我什麼也沒帶走。書寫至此,我忽然覺得此刻心情好似去年出國前,面
對前途未知,我別無選擇,那時決定放棄台灣的一切,現在又要捨棄英國的全部,人生果然
不需要擁有這麼多東西,沒有什麼是不變的,我不應該去想像理所當然的什麼。閉上眼睛,
想像自己死去,明天重生一次,一遍又一遍,直到再也不會醒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