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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落格好讀版
走進劇場,舞台上的一切盡是溫暖的黃色,在圍籬圍出的方正空間內,兒童木馬、扮家家
酒的桌子還有溜滑梯和馬桶、捕蚊燈與行李箱還有掛在天上的窗,多麼一幅超現實光景,
多夢幻的一座遊樂園。上舞台簾幕之後的四位演員正在「後台」裡穿戴戲服與化妝,「早
到的」觀眾們一起看著鮑奕安、洪健藏、張雲欽、劉懿萱變成Blanche、Mitch、Stella、
Stanley,他們的嬉鬧尖叫都被看到了,他們成為「他們」的過程觀眾一清二楚;他們是演
員也是角色,是妖精、是扮裝皇后、是鐵踢與婆。後設與解構的意圖明顯到刻意說這件事
都不太好意思了。
接下來的時間黑盒子裡眾人狂歡,一切都被解構了、都被放大了、都模糊不清了;《慾望
街車》變成開襠褲劇團的《美麗緩刑(Belle Reprieve)》,再變形成為台南人劇團的
《姐夠甜.那吸》。所有界線都消融,電影裡的演員與角色和劇場中的演員與角色都分不
清楚,那個戴著誇張金色假髮的人是Blanche!不,他是鮑奕安;不!她是費雯麗
(Vivien Leigh)!不,他是演費雯麗的Blanche的鮑奕安,他是在演扮裝皇后的演員!
所有看似「異」到不行的場面現在都「酷」(cool? queer?)到不行:男人間打牌的重點
是鮮紅的蕃茄與潮紅的臉頰,大家一起相互舔舐,一起沐浴,一起水槍大戰。
所有人都濕了。
而觀眾呢?看著一場鬧劇在眼前,在遊樂場裡樂開懷的「他們」,各自點了一首歌的他們
,一切像一場狂歡的盛典。在巴赫汀(Mikhail Bakhtin)的嘉年華概念裡,所有的社會階
層不平等以及任何人與人之間的不平等,都被懸置;觀眾在不斷地後設情境裡一同被捲入
這場狂歡節,性別的界線被釋放,社會負擔不用去想;這個劇場的魔幻時刻是父權缺席的
烏托邦,舞台上的敢曝(camp)正面迎擊社會的虛假,觀眾感染了歡樂,所有人都回到兒
童時期的快樂。
遊樂場般的舞台上各種屬於家的符號被挪用,暗示家這個空間中暗藏的顛覆可能,因為嘉
年華本來就是溢出秩序,超出「文明」框架傾向不羈;人性,在這樣的一個自由的特殊時
空中,人們都處在平等的位置上發聲、傾聽。所以沒有說教,劇場不試圖控訴什麼,不在
反抗壓迫的過程裡成為另一種形式的壓迫,只有眾聲喧譁、只有象徵物的雙重性包容譏笑
與歡呼,包容一切。
戲就在各種誇大作勢中讓觀眾意會到社會的可笑:Stanley必須不斷罵幹來維持男性氣概,
Blanche必須扭腰洗澡來顯示自己的女性特質,他們一個是T、一個是有變裝癖的男人,
但性別又算的了什麼呢?玫瑰換個名字不也一樣地香?到了最後,戲要落幕正如終將回到
日常社會的嘉年華,鮑奕安、洪健藏、張雲欽、劉懿萱四個人,將戲服一件件剝下。他們
從Blanche、Mitch、Stella、Stanley回到一個又一個「單純的人」的狀態,這是整夜的
高潮,從像小孩一樣的玩鬧卸下所有的武裝與面具,到安安靜靜地指認自己,這是腳趾、
膝蓋、陰囊、肚臍、乳頭、耳朵,這是我。
赤身裸體,從衣裝的扮演中釋放、抗拒社會規範、不要只能演原著劇本、吐槽已經後到不
知道哪一個現代。這是場狂歡,充滿生命之力,Free the Body!
眾人同樂,一起遁入劇場烏托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