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tflix 昨天上架的荷蘭劇《慾望熱線》Dirty Lines ，類似上個月的比利時劇《塵土成金》一般是齣「創業劇」，在今春一堆美國創業劇如《創造安娜》《初創玩家》與《新創大騙局》的上流世界俊男美女之外可算是兩齣清流，一來沒有好萊塢大明星只有外國小演員、二來沒有美國名媛仕紳只有外國小夥子、三來沒有高端科技革新業界而只有抓準需求填補產業鏈、四來沒有創投金流股市操盤而只有日常營運苦苦撐持... 不過這兩齣荷比創業劇之可貴，一來在於它們提出的產業都是針對民眾需求缺口提供服務改善世界的、二來在於它們提出的商業模式都緊跟時代與文化。
《慾望熱線》談的是 1989 年 11 月「柏林圍牆倒塌」前的這三年時光裡，荷蘭第一間「電話性愛」公司 TeleDutch的創始與興衰。儘管我們觀眾都知道荷蘭尤其阿姆斯特丹數十年來都是最開放前衛的「情色與毒品」之都，但本劇打造的 1980s復古世界仍告訴我們這社會仍有諸般禁忌仍在壓抑蠢動中，儘管表面上文化多元自由調情但其實仍有很多心理與文化門檻。本劇是擷取了很多歷史畫面、復原了很多歷史時尚、引用了很多歷史事件、更讓它們與主角們的創業歷程緊密交織，但這 TeleDutch公司畢竟是本劇虛構、頂多代言那時雨後春筍的「電話性愛」新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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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劇角色很多荷文名字也未必好記，但看海報大概可知其中以三人為主角，故事就以二男一女的性別格局分雙線展開：(1) 男生線，是一對創業兄弟 Frank & Ramon，他們在這人人都已預期冷戰結束資本全勝的樂觀年代裡，都覺得阿姆斯特丹百廢待舉滿地機會給他們一展長才，這就在飛利浦等公司已開發各種錄影技術卻仍無法滿足的「性愛」市場中，抓準荷蘭政府推出的最新「專線電話」服務把性愛幻想透過電話送出去！(2) 女生線，則是一位學習性學的非裔女大生 Marly，她家庭保守壓抑一生卻嚮往阿姆斯特丹文化、想租房子必須打工而與男主角們的「電愛」世界相會。
故事展開，表面上以這間新創公司 TeleDutch的創業過程為主軸：首先所有錄影設備都有技術限制更有尷尬的流通問題、儘管這時代花花公子們都覺得「要就真槍實彈」玩什麼電愛、但時代廣大勞工與宅男把不到妹不敢租片的就可在「電愛」找到新天地；電愛服務一出檯電話流量馬上爆滿，不只他們公司大賺一筆荷蘭電信服務也蒸蒸日上，電話線流量不足被打爆了就要全面提升基礎設施；小公司突然有了三百條電話線變成大公司，就要提出多樣化電愛產品服務各類型分眾包括女性與男同；然而一炮而紅引領市場一年後、沒創新技術無專利可申請又如何面對競爭者？
隨著 E01開場的倒敘法敘事先給我們看「柏林圍牆倒塌」那天的幾家歡樂幾家愁、觀眾一顆心多少都會擔憂這圍牆倒塌鐵幕大開的歷史對主角們究竟是喜是憂？不過看此劇與其關心主角們悉心經營的 TeleDutch一家公司能否脫穎而出制霸商場、還不如觀察一眾角色尤其三位主角走這一遭不論成敗到底得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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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男一 Frank，是創業兄弟檔中的哥哥，代表這電愛產業中一路向前的「衝事業」，雖然他能夠觀察趨勢掌握脈動大膽出手創造舞台，但也總是容易「衝昏頭」不但危及事業也危及家庭：他在基本只出點子都讓別人做、他不計風險總大膽豪賭靠很多好運、他越做越大扶搖直上很講究排場；只是六集下來我們漸漸發現他愛這排場更重於這事業、熱衷於躋身上流更甚於探索電愛，甚至與妻子從床伴變成女友再成家生子、與其說修成正果不如說更在意光鮮亮麗的家庭門面... 看他一路把人的性需求與愛渴望拿來當商機賺錢，賺到後來竟連自己的性慾與愛都不知不覺慘遭異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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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男二 Ramon，是創業兄弟檔中的弟弟，代表這電愛產業中瞻前顧後的「經營」，雖然哥哥出點子他負責落實執行、哥哥一路向前衝他負責在後拉一把，但他總把這本應自由奔放的事業給做得忍辱負重彷彿苦行：他白天以「經營」角度苦苦維繫一間體面的公司擔待別人的冒險、他晚上回家也以「經營」角度維繫一個體面的家庭承擔別人的期待，但不論是經營事業、經營家庭、甚至經營性與愛的關係時，這樣「忍辱負重」「委屈求全」「面面俱到」真是永續之道嗎？也許為了公司或家庭的門面與制度是永續、但面對自己百般壓抑不敢伸張的情慾認同又怎算是身心的永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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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女主角 Marly，則是外來的女性聲音，代表這電愛產業的真正果實「自主覺醒」，史實中很顯然荷蘭不論電愛還是其他性產業中「女性向」這塊都是相對缺席的，本劇就特別安插她加入這本來男性核心的 TeleDutch做一次兩性觀點的交鋒，既給她打工賺錢也給她田野實戰以印證所學的「性學」理論，核心議題就是「性衝動與性高潮」的身心機制如何超出男性中心的佛洛伊德學說。性的刺激不但男女有別更因人而異、引起的身心反應要看情境脈絡與主觀意識，而由性愛探索進一步進展的關係經營時、性的刺激慾望是否將成為依戀與羈絆？反而由性的解放變成了愛的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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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此劇我第一個想到的是法國電影《巴黎Ａ片現場》與英國電影《撕裂異弒界》，前者談法國百花齊放的 A片產業在 1984 被查禁、後者談英國風起雲湧的色情錄影帶市場在 1984 被電檢，看來在 1980s中期是曾有一次泛歐洲的衛道運動劍拔弩張著、連這齣《慾望熱線》也有主角隔鄰一家紅極一時的「情色劇場」已荒廢多年... 本劇「創業劇」的外表下終究是齣「時代劇」，它以 Marly為主角探索樂觀年代的「性啟蒙」、延伸到三位主角各自焦慮的「愛之探索」、旁及各種科技政治時尚娛樂等時代梗談「社會革新」、終究要透過這由小見大的時代成長探索「自主」的品質。
E06 兩個「電愛」總結，一邊是 Marly竟把自命解放的自由戀愛談成了「電愛」、難道對性的迷戀與執著把愛都給異化了？另一邊則是 Frank人生失敗妻離子散卻已無熱情去挽回、只是拿著戀人曾錄過的電愛卡帶出來幻想過往的美好？曾幾何時人們縱情聲色享受感官探索基本慾望的「性衝動」時、竟讓自己成為性與物質的奴隸而失去了愛與自由的能力？本劇最終迎接 1989 柏林圍牆倒塌後第一個跨年、雖自由但仍抑鬱的八零已過去、未來九零將是充滿希望的黃金年代？當然這「自由」還將跌跌撞撞犯下更多錯誤啦 XD 推薦喜愛八零懷舊的觀眾欣賞，記得片尾曲要聽到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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