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十三個石板飄浮著,石板上微弱朦朧的紅光,是空間裡唯一
的光源。
「我要退出。」一個蒼老的的聲音說,從寫著『SOUND ONLY SEELE 13
』的石板傳出。
他的發言立刻引起詭異會議中其他人的震驚和不滿。
「碇,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們的夢想,你要這麼輕易就放棄嗎?」
「這是最大的背叛啊,碇。」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要退出。」13號石板的聲音聽起來疲憊,但是無比堅持:「我已
經決定,不會再改變了。」
「碇。」原本不發一語的第1號石板終於發言:「我們都知道你女兒在
上個月的箱根實驗發生意外,我能理解你悲傷的心情。但如果這樣就喊著
要退出,是因噎廢食。我們的夢想,也是全人類的夢想,還有一段艱苦的
路要走,你怎麼可以在現在就放棄?我們的計畫主力將在日本,你對日本
政府的影響力非常重要,我不允許你退出。你只是累了,把所有事情都先
放下,好好休息一陣子,我們會等著你歸隊的。」
「我說了,我不會再參與這個計畫了!」13號的聲音變得有些激動:
「整個計畫根本就瘋了,全人類的夢想?其實只是我們幾個人自以為是的
痴心妄想吧?我也曾經瘋狂過,跟你們一樣沉醉在不切實際又不顧他人感
受的幻想。人類,對那個瘋狂的計畫來說,好像就只是簡單的幾個字,可
以輕輕鬆鬆的為了某幾個瘋老頭的願望而被抹去。但是那簡單的幾個字,
代表的是多少活生生的人?多少在第二次衝擊後雖然痛苦、雖然艱困,但
是還是想活下去的生命?」
「我也覺得自己很可悲,居然要到現在才清醒。基爾,你說得沒錯,
我的確因為唯而悲傷,但那件事就像一巴掌一樣打醒了我,因噎廢食的不
是因為自己女兒死亡而清醒的我,而是因為生命中的痛苦、考驗,就喊著
要消滅所有個體的你們。」
13號石板一口氣說完之後,會議陷入短暫的沉默。
「那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那我們就此分道揚鑣吧,碇。」
「你曾經是很好的夥伴,天堂不會有背叛者的位置的,碇。」
黑暗與另外十二個石板迅速退去,顯現出空間原本的模樣,一間寬敞
富麗的書房。原本十三號石板的位置,坐著一位頭髮已班白的老人。剛剛
的會議似乎用盡了他全部的氣力,整個人攤坐在座位上。
厚重的木製書桌上,立著一個小小的相框,那是老人與女兒在第二次
衝擊前的合影,也是他手上僅存的一張照片。
只要想到十一月的意外,胸口的痛就無法克制,然而理智提醒他,現
在不是沉溺於悲傷的時候。身為SEELE最高階的十三位成員之一,他比誰都
清楚這個祕密結社會怎麼對付背叛者。
他知道自己還有個外孫,雖然因為對女婿的成見,他從未認同女婿和
外孫,也從未見過那孩子一面。但現在,那孩子是這世上僅存與他血脈相
連的親人。他想為自己的外孫做點什麼,例如保護那孩子的未來,而且要
快。
他按下呼叫鈴。
「發生什麼事了?總一郎先生。」
「馬上備車,要機場把飛機準備好,我要趕去見內閣宮房長官。」
話筒另外一邊的人沒有多問任何事,立刻著手辦理他交代的事項。
他必須立刻連絡SEELE無關的日本政府高層,才有機會把日本政府拉為
己方-至少是部分的日本政府。再由日本政府出面,整合世界各國未被SEELE
控制的資源,並把SEELE這個躲藏在幕後的祕密結社拖到陽光之下。
這是唯一的機會。
碇總一郎往窗外看了一眼,厚厚的雲層遮蓋了月光和星光,只有天邊
陣陣的閃電。
他握緊了拳頭。
新世紀EVANGELION外傳 『In other words』
序章:雨夜的訪客
(Episode 1:The turning point)
「總一郎先生,為什麼要急著趕去機場啊?這種氣候飛行實在太危險
了吧?」駕駛赤城徹問,並往後照鏡看了一眼。
「專心開車,徹。」碇總一郎語氣冷酷的回答。他這個年輕的駕駛什
麼都好,就是個性過於輕佻,他並不是很欣賞。
「噢,好吧。」駕駛赤城徹嘟嚷。
「希伯約理,出發前你有先通知內閣宮房長官的幕僚嗎?」碇總一郎
轉頭詢問他的秘書兼保鑣流.希伯約理。他是日本與猶太人混血,已經跟
在碇總一郎身邊二十多年了,說碇總一郎是看著他長大也不為過。希伯約
理的辦事能力非常卓越,碇總一郎交代的大小事情甚至尚未交代的事情他
都能處理得非常好,是碇總一郎最信任的人。
不過即使如此,碇總一郎還是從未對他透露過SEELE的事情。
「不,我沒有,我想有什麼事需要這麼急著親自見面,那可能會走漏
消息的事,還是盡量避免。」
碇總一郎讚許的點了點頭,像要釋放所有壓力似的倒回座椅。
車窗外開始飄起了毛毛雨。
到目前為止一切都照著自己的步調走,但總覺得還有什麼不對勁,有
個陰影一直在他心頭揮之不去。他努力想抓住那個想法,卻徒勞無功。
十分鐘後,碇總一郎發現車子並不是開往他的私人機場,而是往偏遠
的山區開去。
「徹,為什麼往這裡開?」碇總一郎開口詢問駕駛,在開口的同時,
不安像一隻強而有力的手握住了他的心臟,心頭的那片陰影逐漸成形:「
這不是前往機場的路。」
「這條路並沒有錯。」駕駛赤城徹用與平常完全不同的口氣的回答:
「這是給猶大走的路。」
碇總一郎的腦海瞬間閃過許多念頭。駕駛赤城徹是SEELE的人,這個來
路看來清白無比的年輕人。他沒想到身為最高階的成員,SEELE還是不忘記
在他身邊安插監視的暗棋。SEELE下達的追殺令已經送達?還是暗棋自己下
的判斷?如果只是暗棋自己下的判斷,那或許還有一搏的機會,只要解決
掉暗棋…
他伸手進外套,他隨身攜帶著Beretta 3032 Tomcat防身。
「請不要作多餘的舉動,碇總一郎。」冰冷的金屬觸感抵住了碇總一
郎的太陽穴。
「希伯約理,也有你嗎?」
「雖然我比較支持直接解決叛徒,但是讓你突然橫死實在太招搖了,
一定會引來注意,不得以得讓你死得麻煩一點,負責的小組等等就會來,
這段時間就麻煩你多多擔待吧。」
碇總一郎徹底的死心了。即使希伯約理手無寸鐵,他也沒有把握能在
車內狹窄的空間射殺希伯約理。更何況現在被槍抵著太陽穴的人是他,他
很清楚有多少人死在希伯約理的Beretta M92F槍下,他一點機會也沒有。
「還多久會到接應的地點?」希伯約理和赤城徹不再理會碇總一郎,
自行交談起來。
「就是這裡了,接應的人會先用燈光打暗號。」碇總一郎還不想放棄
,他不斷的思考有什麼脫困的方法。既然希伯約理提到他猝死的話可能會
造成麻煩,這就是他的籌碼,也許他可以利用這點稍微扳回一城。
「我什麼都沒看到,時間緊迫,不能讓任何人發現破綻,你用保密頻
-」
希伯約理的頭像被看不到的拳頭打中一般猛然左一偏,溫熱的液體和
柔軟的物體噴了碇總一郎一身都是。
「該死!」坐在駕駛座的赤城徹立刻伏下。
碇總一郎的大腦還無法釐清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的嗅覺已經開始忠
實的將血腥味傳往大腦。
他的座車安裝的是強化防彈玻璃,遭到子彈射擊時會將力量分散至全
玻璃達到防彈的效果。現在後座右側玻璃佈滿裂痕,勉強維持著並沒有碎
開,在玻璃中間有一個不小的彈孔。
是誰在狙擊?為什麼?
赤城徹拔出了M1911手槍,但是他也不知道敵人在何方,無法反擊。他
不敢探頭,因為敵人的武器可以輕鬆打穿車子的防彈玻璃。
但是敵人武器可以打穿的似乎不只車子的玻璃。
第二槍來了。
第二槍打穿了駕駛座的車門,貫穿了赤城徹的腹部。
被大口徑子彈貫穿的疼痛讓他發出了淒厲的哀號。
幾乎同樣的時間間隔,第三槍再次打穿車門,並貫穿赤城徹的胸部。
第四槍,貫穿車門和脊椎。
第五槍,貫穿車門和頭顱,但是駕駛早在第四槍時就已經死亡。
碇總一郎感到恐懼,赤裸裸的恐懼。比起剛剛被挾持的恐懼,屍體、
血跡、和血腥味構成的死亡的威脅更是真實。
SEELE準備將車上所有人一起滅口嗎?
他放棄閃躲,等待下一槍。
雨愈下愈大,萬物都籠罩在雨幕之中。
一百五十公尺外,伏在地上的狙擊者露出了微笑。
不是因為狙擊獵物會帶給他喜悅,而是這樣的場合會讓他想起某段回
憶。一段與美好事物連結的回憶。
雨水不斷從他脖子上的白十字架、右手無名指上刻有由一個倒三角和
七顆眼睛組成的圖案的銀戒指滴落。
他拉了Cheytac M200狙擊步槍的後旋槍機退出彈殼。
再次將目標放入準星。
然後扣下扳機。
つづ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