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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的學習者習慣找到一種標準答案,方便讓自己安心。但問題是,假如某種學習,答案
是多重的,恐怕會使許多人亂了學習的方向。偏偏英語的音標又有這種特性。
個人的觀察,讓學習者養成這種習慣的萬惡根源,就是咱們自己的注音符號。注音符號定
於一尊,沒有商量餘地。我兒子拿學校課本給我看,「友誼」要念成ㄧㄡˇ ㄧˋ。考試
時填上ㄧㄡˇ ㄧˊ 就會被劃上叉叉,扣分了事。更慘烈者,挨一頓打。
台灣的注音符號,制定完成之後,有如金科玉律,不容違逆。於是語言學習者習慣於找到
一套標準,可以終身倚靠沒有憂慮。教育部也很體貼地給了一套 KK 音標,滿足學習者的
渴望。
但問題來了,英語、美語畢竟是國際的東西,學習者跨出台灣時才發現,原來閉島造車、
奉為圭臬的東西,竟然只有台灣在用。如何與國際接軌?
英語音標的產生,起源於許多不同的語言學家觀察、調查的結果。A 先生認為他的系統夠
完整、夠好,就設計一套符號,整理現有單字發音,於是有 A 氏音標。B 先生覺得自己
的系統淋漓盡致、貼近事實,就設計他的系統,名為 B 氏音標。但是,現有流通的發音
都受到尊重,沒有因為哪一套音標系統出現了,而回頭指摘某某發音是錯誤的。
KK 音標是美國 John S. Kenyon 與A Pronouncing Dictionary of American English
(PDAE) 交由 Merriam-Webster 辭典公司出版。不過假如大家因此拿 Merriam-Webster
的權威加諸在這本辭典上面,似乎還有待商榷。一九四三年九月該辭典出版上市,序言裡
就有如下說明:
A question naturally arises as to the relation of this work to the other
dictionaries published by G. & C. Merriam Company. This book is published on
a different basis from their other publications. For this book they act only
as publishers and distributors, without editorial supervision. The Merriam
Company is in no way responsible for any statements made in this book.
好一個 without editorial supervision 以及 The Merriam Company is in no way
responsible for any statements made in this book. ,MW 竟然也不幫這本辭典背書
,只願幫忙發行與經銷的作業。所以,假如大家發現了,MW 全系列的辭典沒有任何一本
使用 KK 音標,也不必覺得太驚訝。
我再節錄另一本辭典專門論述的書籍,由 Sidney Landau 所著的 The Art and Craft
of Lexicography, 2nd edition, 2001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關於辭典發音符
號的描述 (P.118):
The pronunciation system favored by native-speaker American dictionaries ─
unlike British dictionaries ─ is one in which the entry word is respelled
in alphabetic characters with diacritical marks over certain vowels and with
primary and secondary stress marks indicated. Called a respelling system, it
represents the meaningful, distinct sounds in a language but is not based on
how the sounds are produced; that is, it is not phonetic. It is based on
phonemes, the smallest units of sound that can be used to differentiate
meaning.
一九八九年五月六日,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at Berkeley)
曾經舉辦過一場研討會 (Panel Discussion) ,主題是 Should We Change the Ways We
Represent Pronunciation in American English Dictionaries? 與會者多是美國詞典編
輯與相關學者。會中討論的話題大多圍繞著 IPA 該不該使用於美國詞典。各家詞典的編
輯各言爾志,兼以各自表述,談的盡是 IPA 多麼不適用於美國的詞典。很抱歉,這當中
沒有 KK 音標的探討。
而從美國詞典實際的編輯來看,不管是 Merriam-Webster, Random House, American
Heritage, Webste’s New World等等,數不盡的版本,KK 音標又現身何處呢?答案是「
沒有」。
KK 音標就在創始人最後於一九五三年修訂之後,似乎就此走入歷史。不像 DJ 音標那樣
有人接續傳承。以美國學術研究的習慣來看,似乎有違常理。一派學問假如禁得起時間考
驗,經歷數十年甚至百年都還會在相同的領域裡閃耀發光。以 Fowler’s 兄弟的用法經
典 Modern English Usage 來看,從第一版於一九二六年問世,到一九九六還有 R. W.
Burchfield 接棒修訂。這是主流學問的表現。
二○○五年八月四日,我在師大翻譯研究所出席一場「台灣翻譯學學會」與「詞典及語料
庫研究中心」所舉辦的演講,講題是「語料庫與雙語詞典編篡」,主 講者張柏然教授(
南京大學外國語學院英文系教授、南京大學雙語詞典研究中心前主任、中國翻譯協會副會
長、北京商務印書館《新時代英漢大詞典》主編)。
會中大家討論到大陸地區詞典的音標使用,張教授提供的意見是,大陸用的音標不似台灣
遵循唯一標準,不過主要還是依據 Daniel Jones 發音詞典第十四版。
二○○二年 Net and Book 網路叢書系列出版了一本《詞典的兩個世界》,書中有一篇由
劉燈(文字工作者)與曾泰元(東吳大學英文系副教授)寫的文章《KK 音標是怎麼來的?》
(P.124) ,文中提到:
有趣的是,這套由美國人發明,被台灣讀者廣泛接受的音標,非但英國人不用,美國人也
幾乎不用。
以及:
目前全世界大概只有台灣還那樣徹底地信仰KK音標,不管是詞典、教科書、參考書或語言
教材,還是奉KK音標為圭臬。這種抱殘守缺的精神,或許也可以稱得上是一項世界奇蹟了
。
很清楚了,KK 音標只有台灣在用。所以,英美等國的詞典不會有 KK 音標,不必再花時
間找了。
台灣的 KK 音標政策,假如學生過度死守,便無法與國際接軌。大家有沒有想到?許多來
台教英文的母語人士如何與台灣的教學系統銜接?這哪是如教育單位說的,大量引進母語
人士來台教英文就可以將台灣的英語文能力提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