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衣服的錢給你…」
清晨,孫如貞懊悔的神色依舊帶著茫茫宿醉感。昨夜,她很醉,但沒有醉到什麼都不記得
。她記得她在酒吧吐完之後,覺得自己很丟臉,就開始狂哭,引起眾人側目。
後來,身邊那個男人手忙腳亂的把她拖離酒吧,坐上計程車,帶著她回到他下榻的飯店。
他有叫兩個女服務生協助她更衣梳洗,又讓服務生扶著她到另一個房間歇息。
這些過程她都記得,所以她也不想隨便亂冤枉他,指責他。他是真的盡到了照顧的責任,
否則他大可以把她丟在酒吧,一走了之的。
在這個男人面前醜態百出,使她睡醒之後,羞愧到幾乎無法打開房門。終於,她還是鼓起
勇氣,打開房門,走到客廳面對著他。
他換了一套乾淨的休閒服,沐浴在晨光下,顯得氣定神閒。他的外貌氣質與談吐,都是一
個有吸引力的人;有時候,她很難把他跟二十多年前那個落魄可惡的醉鬼聯想在一起…
初遇江文杰時,她確實被他給嚇壞了。隨著他真實身份的揭露,她對他的恐懼,逐漸轉為
怨恨與不滿。
為什麼在她面前,他始終那麼理直氣壯呢?他不是該為了自己犯的錯痛哭流涕,認錯懺悔
,求她寬恕,求她諒解的嗎?
在他身上,她滿滿的憤恨始終找不到出口。之後,復生求她離婚,她從起先的打死不肯,
到最後,心累心死的簽下了同意書。他就是不愛她,把他綁在她身邊一百年,他的心,還
是在另外一個女人身上。
挽回過,哭過,鬧過,恨過,到最後,她終究接受了這樣的結果。
這中間,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她也感到疲累了。失去愛情,失去親情,久了,痛也就變
成麻木了。成為行屍走肉還是可以存活在世上的,這陣子的她,就像飄盪在海面上,茫茫
無所依。
來找賀良才,是因為她想看看,失去楊幸美這個心愛的女人,他是怎麼讓自己可以繼續走
下去的。另一方面,她是想測試自己是否還對二十幾年前的事耿耿於懷…
隨著復生帶楊幸美出國,她先前滿滿的愛恨情仇似乎也逐一成了灰燼。愛的已經不再愛,
恨的也已經不再恨,那麼,那一晚呢?
長久以來,她的人生過得那麼痛苦,很大一部份原因,是因為那一晚發生的事。她以為她
對他的恨一如往常,沒想到,在酒吧裡看到獨自喝酒的他,她竟然有同病相憐的遺憾感…
他跟她一樣,都是錯誤的存在…他被楊幸美拋棄,也算受到了懲罰。
「我會計較那一點錢嗎?」他做出阻擋的手勢,深沈的笑容有種老成瀟灑的魅力…他笑起
來很好看,可是她不喜歡他笑著凝視她,那只會讓她感到不自在而已。
「你計不計較我不管,反正我就是不想欠你!」她冷瞪著他,把皮包裡的三千元全扔到桌
上給他。
「既然如此…」他笑了笑「我那件全毀的西裝襯衫要兩萬多元,加上妳身上,我託飯店買
的新洋裝,也要兩千多元…加一加,也要三萬多元。桌子上這三千元,恐怕連零頭都不夠
。」
她一愣,臉一紅,只得尷尬的把三千元收回皮包「我回去開支票,再叫人送來。」這個男
人總是有辦法讓她下不了台階…
「妳如果每天來喝酒,每天吐,每天賠我三萬元,再多錢也很快花完…」他忽然收起笑容
,正色說「孫董事長,我求妳不要再每天纏著我了!」
她錯愕望著他,他以為他是誰?他怎麼會覺得,她想天天纏著他?他未免太自大了。就算
她無法擺脫掉過去的陰影,她也不會把他當成生命中唯一的重心。
「你以為你是誰?我為什麼要每天纏你?」她冷冷說。
他揚了揚眉「不然妳為什麼每晚,都出現在酒吧?」
「我說過,酒吧不是你一個人開的。我想去,不行嗎?」她的語氣越來越高傲冷硬。
他露出一絲無奈神色。他攤了攤手「行,當然行。」他把桌上一杯紫豔的葡萄汁挪到她跟
前「喝點果汁,可以解酒。喝完之後,我叫車送妳回去。」
她遲疑的望著他,終於還是捧起了果汁。沒辦法,頭實在太痛,她又沒把藥帶在身上,不
喝點東西,她實在沒法支撐到坐電梯下樓。
邊看著她喝葡萄汁,他忽然嘆了一口氣「真是不講理。我真想不懂,我怎麼會跟妳生孩子
…」
唰一聲,果汁迎面潑來,再度把他一身乾淨的衣裳弄得髒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