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奇幻短篇《黯日01》

作者: wu05k3 (山容)   2016-07-01 16:16:31
暑假第一天來個中短篇連載慶祝! <無假人自嗨.>
雖然號稱是溫馨中短篇,但進入正文前還是要提醒一下,
部分情節涉及鮮血與屍體,某些對白可能引起不適與噁心。
以上都是作者故意的,閱覽請注意~
本人是每看必哭啦,感情放太多了,容易無法自拔.QQ
話太多了,下台擦眼淚。以下進入正文
網誌走這邊:http://showwe.tw/blog/article.aspx?a=1175
黯日01
羊人歐客呼出一口氣,在微光中揚起一陣煙塵。
他走得很小心,生怕裹上厚布的蹄吵醒了不該清醒的人。這裡是黯日場的地
下室裡守備最森嚴的地方,只要一個行差踏錯,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的布局就
全毀了。他得小心,非常非常小心。
走在低矮的通道裡他得彎著腰,蹲低膝蓋前進。都怪他頭上的角,羊人最自
豪的特徵如今成了他潛行的累贅。黑暗中他幾乎看不見東西,只能靠著氣味
和細微的聲響一步一步小心前進。好在這附近的牢房都空了,不必擔心外人
窺視的目光。
但即使如此,小心謹慎這東西怎樣也不嫌多。他的眼睛同時看著心海與現實
,灰暗無色的心海是現實的投影,放眼在其中能讓他提前知道有沒有其他不
速之客阻擋他的路徑,事先做下防備。
或是殺人滅口。
他不喜歡這個選項。殺人很麻煩,會留下屍體和惹人厭的氣味。要是付錢投
資黯日場的豬人發現獄卒死在巡邏途中,會惹來多少麻煩他連想都不敢想。
不要殺人,羊人的天賦不是殺人,雖然在他的生命裡有好一段時間殺人是唯
一的抉擇,但他希望不要是今晚。他要去見一個很重要的人,不想帶著混身
血腥味。
灰塵、腐木、鐵鏽、汗水、血,他第一天踏進黯日場時鼻子幾乎要萎縮了。
月光點滴消逝,倒數珍貴的夜晚時分。四周好安靜,靜得連落葉都有可能驚
醒這片寧靜。歐客小心踩進低矮的通道,手按在牆壁上摸索前進,滾燙的石
牆還留著白日的吶喊和激情,滾滾湧出在心海裡波動。歐客喉頭一緊。明日
,他說不定又要站上黯日場的格鬥台,淌血過完白日時光。
恐慌襲來。這東西從不會在白日發作,只會趁著夜晚毫無防備的時候伺機偷
襲,和你最狡猾的對手一樣毒辣。他怕,他當然怕,要是任務失敗了,他就
再也見不到佳麗和心愛的女兒。
為了她們,他要完成任務,要活下去。
模糊的投影進入他的視線,歐客摒住呼吸。
有人來了。他眼前的障礙是一小隊巡邏的獄卒,三個人,他們在心海中的投
影堅實清晰,顯示都是練過心術和神術的的獄卒,知道怎麼防禦自己被其他
人操弄。
歐客身後身旁都是空牢房,摸進其中一間躲進陰影裡根本易如反掌。
突然,其中一個獄卒的投影突然渙散了一下。一意識到這點,獄卒連忙慌張
地重新凝聚神術防禦,把持注意力。在這慌亂的一瞬間,歐客注意到他神術
後的恐懼。有人說練好心術就能隨意操弄其他人,這根本是無稽之談。想操
弄其他人,你必須先弄清楚在他的神術防禦之後,藏著怎樣的恐懼,對於發
生在眼前的事件反應又是如何。這需要時間和技巧,精細分析人性所消耗的
時間,遠遠比練習凝聚心念攻擊敵人還要耗時費力。
歐客有個好老師,那位老師告訴過他注意所有風吹草動,才能從微小的疏忽
探知對手的痛腳,抓準一舉攻陷對方防禦的機會。那個菜鳥太不小心了,歐
客把他害怕的情緒看在眼裡。另外兩個老鳥不需要心術感測,歐客光聞也聞
得出來他們對菜鳥的不耐。
如果被他們一頭撞見,要滅口簡單,引起其他人注意就不好了。歐客一路掩
蓋自己的投影,有自信不被發現。但是掩住心海的投影,卻不能阻止獄卒在
現實中撞見他。他深呼吸踏進骯髒的牢房,摸進火光照不到的角落。他放慢
呼吸,以免被牢房中的屍臭薰昏,壓住自己的恐懼。
神術,神術防禦技巧,專注自己,認清自己。這只是一間牢房,不是什麼恐
怖深淵,他不會在這裡太久,他只是路過。大士呀,這裡真臭!
像是回答他慌亂的心一樣,通道盡頭傳來一聲又尖又細的噴嚏聲。三個豬人
注意力猛然提高,銳利的視線掃向歐客的藏身處。
菜鳥守衛再次露出他的慌亂,心海中的歐客抓緊時機,在薄霧的掩蔽下射出
心術。他只能猜測,但他通常猜得八九不離十,羊人都是說謊的高手,也因
此更能把心術幻象編得說服力十足。
一個恐怖的老羊人,全身散發著惡疾的臭氣,彷彿黯日場的惡夢化身直向菜
鳥獄卒撲去!
「啊啊啊啊!」菜鳥發出慘叫,扔下手上的兵器沒命地往剛才走過的通道逃跑。
另外兩個獄卒只看到一隻髒老鼠,驚慌失措爬過菜鳥腳邊。他們站在原地,嘴角
要笑不笑地詭異抽動。
「我說老查,他們錄取新人的標準愈來愈低了你說是不是?」比較臭的那個說。
「連隻老鼠打噴嚏都怕,以後要怎麼應付格鬥台上的妖魔鬼怪呀?他妖鳥的,
領班的腦子大概是給羊人換了,才把他分到我們這一班。這些豬頭位子愈高腦
子愈殘了。」
老查呸了一聲。「別理他了。這走廊後面關的畜牲可不能出事,我們還是小心一
點,看看有沒有其他狀況。」
「我走前面。」
「小心點,阿凱。」
比較臭的阿凱壓低身體,長槍對著前方,步步往歐客藏身的牢房逼近。
「我聞到味道了,是羊人。」他小聲說:「這裡怎麼還有羊人?上次是誰查
房的?」
「要去領班那裡查班表。」老查一手拿著火把,一手抽出腰間的刀。他們都
知道黯日場裡的奴隸個個以一擋百,如果不是尊榮的智者徹底控制住他們,
整個樓摩婪早就陷入混亂了。
但是智者不在他們身邊,他們最好小心為妙。阿凱用長槍頂開虛掩的柵欄,
心海中的投影愈發清晰銳利,緊繃的氣氛拉到最高。
老查猛然遞出火把,火光照在一個身穿土黃衣褲,全身都是烏黑爛泥的羊人
身上。奴隸倒臥在牆邊,張著嘴巴發出低沉的哼哈聲,兩隻眼睛向上倒吊。
一個快死的奴隸,光他身上腐爛的味道,夠讓樓摩婪的居民失眠一整夜了。
「呿!又一個漏網之魚。」老查收起刀子。「這些菜鳥巡房愈來愈不專心了
。每次都嫌太臭,就故意跳過不巡。他妖鳥的,又不是什麼貴族公子,嫌臭
還敢來黯日場當兵。」
「要把他搬出去嗎?」阿凱問。
「不要傻了。搬他出去,看今天晚上看哪個豬女肯接近你。」老查吐吐舌頭
。「巡完再去跟領班報告,看哪個死人腦袋要負責這坨屎。」
阿凱瞥了地上的羊人一眼,挺起長槍。「說得有道裡,幫其他人擦屁股少做
為妙。要去把小菜追回來嗎?」
「他大概一路逃到地底深淵,趕投胎去了。」老查說:「剩兩條走廊就看完
了,看過快點走了。他妖鳥的,臭死了。」
豬人獄卒一邊咒罵,一邊踏出牢房。裡面的羊人病得快死了,他們一點也不
擔心他是否會趁機偷跑。
歐客仔細聽,仔細聞,直到他們的氣味和腳步遠離為止,才爬起來擦掉臉上
的爛泥巴。製造幻象這種功夫可不是只限於心海裡,現實的偽裝技巧夠好,
有時候比蠻橫地塞心術到人腦子裡有效。
一旦你相信了,幻象就再也抹不去了。
歐客再次回到走廊上。他的目標不遠了,剛才那小小的噴嚏,說不定正是他
要找的人。他在牆壁上摸索的手碰到冰冷的欄杆,再往中間靠近一點,有個
粗大的鎖頭。便宜又粗糙的鎖,真不知道豬人的黑智者是哪裡犯傻,居然覺
得這種東西關得住囚犯。歐客扭扭嘴巴,在褲子上拍了幾下,找到一根鈍掉
的帆布針。
這東西妙用可多了,不管是要縫衣服還是偷雞摸狗,通通都少不了它。歐客
把針探進鎖孔裡,沒多久就找到了關竅,兩手一壓輕鬆解決了爛鎖。
他聞到血味,知道來對地方了,這是狼人的血味。後面不是房間,而是另外
一條通道,鐵鍊往蜿蜒向前延伸。這是為了特別的犯人特別打造的地方,歐
客加快腳步向前。
「誰在那裡?」虛弱的聲音從盡頭傳來。歐客注意到通道經過特殊設計,盡
頭永遠處於上風,好讓囚犯沒有辦法靠著氣味辨別來人。他故意躲在視線的
死角中,就算是狼人也看不見他。如此推斷,聲音的主人想必也注視著心海。
注視著心海,又能藏著自己不讓歐客察覺,漂流之人全體動員,搜遍帝國上
下要找的人果真不簡單。
「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那裡。」聲音又說。
歐客走出角落,撤下心術編成的掩藏。這是禮節的一部分,他可不想在大人
物面前失禮了。他走向盡頭,盡頭的頂上有個通風口,一束月光照在大片半
乾的血漬上。歐客撇下嘴,小心不讓蹄踩進血漬哩,以免弄髒蹄上的布罩。
他看見一頭老狼人趴在光圈旁,雙耳貼在腦後看著他。
「我沒有惡意。」歐客舉起左手,把空無一物的掌心亮在月光下。這手勢是
暗號。
「漂流之人?守望者?」
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老狼人皺起眉頭,散出不贊同的氣味。
「沒關係,萵姥。我能說話,我還有這麼一點力氣。」
萵姥抱著一捆小小的包裹,小心退開。一個影子緩緩移動,走到月光之下,歐
客不禁摒住呼吸。月光投射在毛皮上,透出天青石般的光澤,一雙琥珀色的黃
眼睛透著血絲,在黑暗中閃閃發光。歐客感覺雙膝發軟,被狼人無形的氣場壓
得喘不過氣。
這不是心術的把戲,而是長年洗練出來的氣質沉澱在骨髓之中,就是黯日場的
殘酷也燒不掉。母狼人的身材不像傳說中那般嚇人,事實上月光下的她看起來
有點矮。在這場戰爭中,她之於整個世界,就好比月光之於整個漆黑的天幕,
從她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光芒會使所有英雄自慚形穢。
「說吧,小羊人,說說看你冒險帶來什麼消息。」
她開口把歐客從凝視中喚醒。歐客眨眨眼睛,發現微光中的她全身赤裸,毛
皮上到處都是血。她四肢並用爬到月光下,蹲坐在歐客面前,優雅得像個女
神。
「你就是汗奧坎?」歐客覺得自己的舌似乎被妖精打了結,很難把話說得清
楚完整。「我是、鐵鐵、歐客,漂流之人拜我來找你?」
汗奧坎對他微笑。「我不認識你,但是我聞得出來你身上沒有其他鬥奴的臭
氣,黑智者還沒有腐化你。如果能再見到漂流之人,請代替我致上謝意。而
我,蒼蘭部落的奧坎,如假包換。」
「抱歉,我、我不知道、你居然——我的名字是葛歐客!」
「不用客套,羊人歐客。」奧坎顯然看穿了他羞赧的原因。「我在格鬥台上
連身體裡面都被翻出來給豬人參觀了,這一點皮相我們就別介意了。原諒我
現在沒有體力站著和你對話,挑塊沒有血的空地坐下吧。」
奧坎擺手請坐,歐客點點頭。真奇怪,他剛才才想著不怕手髒殺了人,現在
對地上的髒污卻緊張得要死。更奇怪的是說話讓他緊張,殺人卻不會。他真
的待在黯日場裡太久了,久到連腦袋裡的想法都顛三倒四了。
他挑了塊最乾淨的地面,坐下時扭扭屁股讓自己舒服一點。
「我帶來消息。」他深吸一口氣,用最莊重的口氣說:「我代表漂流之人前
來。他們請託我救援蒼蘭部落的首領,汗奧坎及其子民。」
「人類要你來救我?」奧坎的眼皮垂下。「我的族人呢?」
「黑河、堊梅、聚月……等等共十個部落的汗長都等在邊境,等著接應你。
百虎王母已經承諾確保金鵲與獅人不得插手,豬人的傭兵團則有羅浮塔和羊
人的軍隊牽制。只要等你準備好,我們就能一路奔出樓摩婪黯日場,永遠離
開豬人帝國。」
奧坎看著他,沉靜的眼睛沒有絲毫波動。對自己是否能重獲自由這件事,她
的反應遠比歐客想像中要小。
「其他部族呢?」奧坎問:「逐草、繁牙?還有其他原本生活在帝國內的狼
人部族呢?你說了我在帝國外的盟友,但是我帝國內的族人你卻隻字未提。」
歐客喉頭一陣緊繃。這麼快就來到他不想回答的問題了。
「各部族、各部族,原先還在帝國內的狼人部族,因為救援和反抗,都犧牲了。」
奧坎閉上眼睛,好像歐客剛才沒有說話,而是拿利劍刺穿她胸膛。
「都犧牲了……這麼多的血脈,這麼多的犧牲……」
「請保重自己。」歐客說:「他們挺身對抗帝國,為了他們所信仰的價值。」
「是我舉起了旗子,是我指引了他們死路。就算是為了自由,他們的死依然
是因為我。如果不是我衝動,失了冷靜,我就能站在陽光下——」她打住,
劇烈喘息。
「說這些都於事無補了。錯誤已經造成,事實證明我也不過是個蠢崽子,以
為自己能改變世界,結果只是引得更多人往深淵的烈火奔去。說到底,我和
那些劊子手也沒有兩樣。」
「不!」歐客跳起來跪在她面前。「不要這麼說!如果不是你,還會有多少
人甘心被帝國奴役,甘心屈從黑智者的奴役?是你揭發了他們的意圖,讓全
世界認清了他們的真面目。我們是心甘情願為你犧牲——不,不是為你犧牲
,是為了你所說的另外一個未來,一個更好的未來!」
奧坎看著歐客,好一陣子沒有說話。
「我不是通達的覺者,也不是什麼心靈的導師,我只是一個失去部族的狼人,
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掙扎求生。聽見一群人因為我的話而死去,我沒有半點喜
悅。」
這下換成歐客啞口無言了。他以為奧坎會很開心有更多人加入征途,投入對抗
豬人的行列。可是她疲憊的眼睛裡,歐客找不到半點歡欣鼓舞的氣氛,反而是
一股失落從她毛皮裡滲出,取代血腥味繚繞在四周。
也許把她救出去之後,她會改變想法,現在沒時間進行哲學探索了,他還有更
重要的事要說。
「我們打算救你出去,漂流之人——」
「不可能。」奧坎打斷他,歐客第二次呆住。
「什麼不可能?」
「因為你只是一個普通的鬥奴。你沒見過黑智者,也沒有被打烙。」
「如果你指的是烙印,那我背上的確有一個。」
奧坎搖頭。「進到心海去,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歐客實在不懂為什麼他們講一個話要到處繞來繞去,奧坎到底藏著什麼東西?
那個奇怪的萵姥在暗處也看得他很不舒服。他知道這母狼人,她不是鬥奴,
只是一個被黑智者弄嚨弄啞的奴隸,負責在黯日場整裡沒人想清的髒東西。
她在這裡做什麼?奧坎到底又想給他看什麼?
雖然心煩意亂,但他還是蹙緊眉頭集中注意力,潛進心海之中。他希望奧坎
不是整他。她展示自己的神術,完全撤下掩飾與防禦,赤裸的身體暴露在他
面前,嚇得歐客目瞪口呆。
這是什麼?
在狼人身上,胸口到頸項之間,有一條鐵鍊連接著地上的鍊網。鐵鍊的末端
鑽入奧坎的肩上的肌肉,像條水蛭一樣扭動吸吮,像活體一樣上下波動。
「他們挖開我的心,直接把這東西塞進去。」奧坎口氣淡然。「如果我在這
裡蒐集到的情報沒錯,只要是黑智者專屬的金券鬥奴身上都會有這麼一個心
術打烙,束縛我們的心。只要我想自殺或逃跑,這條鎖鍊就會回過頭來把我
拖回黯日場,召喚黑智者前來關切。」
「沒有辦法解開嗎?」
「我雖然沒有多少成就,但是心術修為多少還能搬上檯面。在我被囚禁的日
子裡,我試過了無數的方法,甚至挖開我自己的神術曲解這些命令。但不管
我怎麼做,這些鎖鍊依然不動如山,隨著每時間過去愈來愈深入我的內心。
我已經無法得救,黑智者徹底抓住我了。」
歐客的腰背軟了下來。如果連被稱為心術天才的汗奧坎都沒有辦法揭開這個鎖
鏈,又要誰才有辦法做到?
「我不希望我的族人知道他們推崇的領袖,只是一個悲哀的腐心者。」奧坎說。
怎麼會這樣?
他們努力了這麼久,付出了這麼多時間和心血,結果到頭來居然是一場空。歐
客好不甘心,他終於來到汗奧坎身邊了,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這美麗的生物凋零
死去。朱鳥的銀眼,那潔白的月愈來愈小。據說月亮的光芒能夠洗淨心靈的疲
憊和苦痛,但是此刻沐浴其中的歐客怎麼也感受不到被洗滌的喜悅。這裡只有
腐臭的火油、生蛆的肉、或乾或濕的髒血和鐵。
看著汗奧坎低頭接受命運,他的眼和鼻忍不住一陣酸澀。不該是這樣,應該要
有更好的結局,他們努力了這麼久不該是一場空。
「不要難過,羊人歐客。所有的一切都是創世者黑寡婦編織的命運,我們只能
遵循白鱗大士的智慧,挺直腰桿去承受面對。我也許會死,但只要有更多人能
了解我做過的事和說過的話,那我也死而無憾。
「我不怕犧牲自己,我只怕其他人因我而死。已經有太多生命因我一句話死去
,我的罪業深重,死在這裡也許適得其所也說不定。
「但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奧坎對暗處的萵姥打了個手勢。萵姥依然抱著那小小的包裹;歐客猜那裡面應
該是某種易碎物,所以她才這麼小心謹慎。
「即使是對心術一無所知的萵姥,也在陰影之中找到了對抗豬人控制的方法,
在暗中祕密照顧我。只要時間夠久,人們總會看見自己該走的出路。我們是先
行者,也許孤獨了一些,但將我們挫骨揚灰並不會毀去我們看見的路徑。現在
,我已經不能再往下走了,我得把我最珍貴的東西交給你。」
萵姥把手上的小包裹遞給奧坎,她美麗的眼睛立刻盈滿淚水。坦然面對悲慘命
運的奧坎,看著這個包裹時,雙眼居然和歐客那溫柔可人的佳麗一樣柔軟。剎
那間,他才驚覺奧坎東遮西掩的對話想說些什麼,而剛才又細又小的噴嚏聲又
代表什麼,這滿地的血和虛弱的母狼人又代表什麼。
「他才剛出生,抱歉我來不及把他弄得乾淨一些。」奧坎說話時,眼睛依然盯
著懷中的孩子。「我還沒給他取名字。」
歐客張大了嘴巴。「他的父親是誰?」
「他的父親為了保護我,死在豬人的刀下。他死了,我的靈魂也隨之逝去一半
。這孩子是我剩下的另一半,我付出所剩無幾的人生,只求這孩子能夠重見天
日,自由沐浴在朱鳥的光輝之中。」
「我不、我不知道……」
「你要看看他嗎?」
這大概是全天下的母親都會做的事。他的佳麗也是一樣,會對他炫耀女兒小小
的蹄,然後又急著把她抱入懷中,生怕被哪來的不速之客偷看到心肝寶貝。心
煩意亂的歐客瞥了狼崽一眼,想快點回到主題。他不可能帶著一個——
他沒想到這一眼就收不回來了。狼崽稀疏的毛皮還有些濕濕的,藍灰色澤混著
粉紅色的皮膚,捧在奧坎手心中像顆寶石般閃閃發光。他扭扭小鼻頭,閉著八
字眉眼,急著想鑽回母親溫暖的臂彎。
「他……他好……」
葛歐客你這大白癡,今天到底說了幾句完整的話?羊人不是都以口舌滑溜自豪
嗎,怎麼今天到處碰壁呢?他不爭氣的眼淚又到處滾了。
「他的鼻子像他父親。」奧坎收回寶寶。「我能為這鼻子做任何事,即使犧牲
我的性命。」
「我懂你的意思。」歐客只能點頭應是。「我會把你的狀況回報給其他人,我
相信他們同樣也想救出這孩子。」
遠方傳來報時的鑼聲,他得離開了。
「我會再回來,而且一定會想辦法救出你的孩子。在這之前藏好他,你很清楚
黑智者怎麼處置奴隸的孩子。」
「有萵姥在我身邊,我不擔心。我只希望你再回來的時候能帶來一點好消息,
即便如這月光一樣稀薄都好。我的時間不多了。」她似乎有什麼話猶豫著該不
說出口,但是最後卻只給了歐客一個平凡的告別。「願朱鳥照耀你的前程。」
「您也是,汗奧坎,願女神垂憐你我。」
她抱著孩子,拖著腳步向後退回陰影之中,歐客喉嚨一陣哽噎。他大概了解為
什麼會有這麼多人,會為了這母狼人提倡的理念出生入死。她美麗聖潔宛如月
亮,所有生命都會為了捍衛月光而戰。
他步上歸途。總有一天,受帝國壓迫的種族都能獲得自由,奧特蘭提斯之上再
也沒有戰火肆虐,人們會用歌聲取代嘶吼,花朵取代弓箭。他抱著希望,因為
有人告訴他希望永遠都在。
歐客匆匆離開囚禁奧坎的通道。下一班巡邏的獄卒隨時都有可能出現,現在得
加倍小心,連一點風聲都不能露出。黑智者的耳目無所不在,陰謀詭計無孔不
入。歐客可是身在一場他們沒輸過的遊戲,試著要以小博大,好在關鍵時刻豬
羊變色大翻盤。
豬羊變色,這可真是妙了。他忍不住笑了一聲,踏另外一條走廊。
踏進去瞬間,他發現有些事情不對。
<待續>
粉絲頁:並山樓 https://www.facebook.com/rainydaynovel
金石堂《狂魔戰歌:預言之子》
http://www.kingstone.com.tw/book/book_page.asp?kmcode=2018579061443&actid=bw_home
作者: cherry25c (孜仔)   2016-07-03 14:38:00
期待下集!!!!
作者: HanaIro (花開物語)   2016-07-05 11:38:00
不錯 推個
作者: GazerLahn (雷什)   2016-07-10 19:36:00
第一段:非常非小心←?然後,換視角可以的話,用個什麼東西隔開。※ ※ ※ 或是分隔線,突然切到獄卒讓我疑惑了一下。這樣切沒什麼問題,怕的是...沒注意到視角變化的讀者XD問個,狂魔戰歌是兩本一套,還是沒出完,或是各別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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