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前送上夜騎士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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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寧靜的夜】
<1>
陽光漸漸變強,烤得他身體暖烘烘的,衣服和頭髮裡的水氣散光之後
,留下一點點搔癢的感覺。布魯托睜開眼睛,他人還在那艘小約耳上
隨著海浪晃蕩,腸胃餓到縮成一團。
小約耳是很常見的單人船,很多在近海撈捕過日子的漁夫都有這麼一
艘,以前底里斯更是家家戶戶必備。布魯托還記得媽媽和希絲緹雅一
起帶他出海,到離岸的珊瑚礁上找貝殼和螃蟹,教他學那些男人的姿
勢站在船首。出乎意料之外,布魯托沒摔進海裡。
後來他們把船賣掉,媽媽哭了好幾天。想到這些事,布魯托心裡有些
不是滋味。
「你醒了?」齊格已經綁上頭巾,換掉纏腰布,腰帶上綁著裝魚餌的
小簍和工具匣,看起來就和一個長年勞動的漁夫沒有兩樣。
「我們在哪裡?」布魯托問。
「快到底斯港了。準備一下,待會上岸有人查問的時候,記清楚你的
角色。」
「我的角色是什麼?」
「我的傻瓜外甥,生了怪病不會說話。」
還真是經典呢!布魯托雙手抱胸坐回他的船尾,故意踢了後桅一腳。
控制方向的後桅一歪,船身突如其來正面撞上一波大浪,震得水花四
濺。齊格若無其事抓著船索,帶動主帆順著風勢往前疾行。布魯托被
海水潑得滿頭滿臉,繃著臉生悶氣。
和繁榮的底里斯小鎮比起來,底斯港乍看之下大到嚇人。綿延海岸的
堤防和碼頭氣勢驚人,一列又一列的磚造建築像軍隊一樣陳列在港邊
,形形色色的商行旗幟在海風中張揚。但是當齊格的船駛入港口,旁
若無人地穿過關口時,布魯托看出了端倪。
那些商行和碼頭都是空殼子,真正重要的船和人都不見了。
一艘掛著海巡隊旗幟的小船慢慢靠近,船上的水手打旗語要他們轉向
靠岸。齊格揮手示意,照著旗語的指示往海巡隊指定方向去,將船駛
到一處寬敞的碼頭。沒幾艘船在附近,他們一路上沒遇上阻礙。船停
下後,海巡船靠了過來,幾個帶著短劍的士兵跳到他們船上。
「這時間進港真奇怪。」帶頭的大鬍子問:「你們從哪裡來的?」
「是伊里斯,長官。」齊格迎上前說。
「伊里斯?不是底里斯?」
「不是,是伊里斯。我帶我外甥來看病,他老是頭暈想吐,家裡的姊
姊很擔心。」
大鬍子士兵瞥了布魯托一眼。布魯托常被人笑說臉色蒼白,此時想必
很有說服力。其他士兵在他們的小船上到處戳到處看,態度之隨便,
顯然不認為這三步就能繞完一圈的小船可能夾藏什麼走私品或逃犯。
但這沒有阻止他們繼續繞下去。
「從伊里斯跑到這裡來要一整天吧?」大鬍子說:「這年頭什麼都往
底里斯跑,什麼都是從底里斯來的。」
「當然、當然。」
「赫蘇馬的料肥得很,把四處搬家的肥貓養得白白胖胖,我們這些紮
根的可憐人就活該吹海風自生自滅。」
「當然、當然,長官你說得太對了。」齊格感動得握住大鬍子的手。
「我們伊里斯也是。日子難過,還請您行行好了。」
「哈蘇馬永垂不朽。」大鬍子把手抽回去的時候握著拳頭。「我叫人
拿一面旗子給你們,回航駛過關口的時候丟回來還我們就行了。」
他向士兵們舉了一下拳頭,士兵們跟著他三三兩兩走上碼頭,繞路回
到海巡船上。
「一帆風順呀,大爺。」齊格對著他們的背影喊道,臉上的笑容跟真
的一樣。
「你給他們錢?」布魯托在他耳邊小聲地問。
「不然是貞操嗎?」齊格白了他一眼,撈起角落的小包裹背在身上。
布魯托完全沒看見那個小小的油布包,剛才那些貪婪的士兵顯然也沒
有。事實上他不認為在齊格動手之前,世界上有誰能看出那裏藏了東
西。
「你是怎麼辦到的?」布魯托問道。
「你要站在那裏問傻問題,還是要把纜繩丟給我?」齊格站在岸上罵
道:「你已經惹了夠多麻煩,多少也發揮一點用處吧。」
布魯托沒有反駁,搬起粗重的纜繩拋向齊格的臉。那毫無修養的夜境
人一把接過,三兩下打好一個漂亮的繩圈,將纜繩牢牢固定在繫船栓
上。兩手空空的布魯托爬上岸,赤腳踩上陌生的土地。
布魯托深吸一口氣。「我們要往哪裡去?」
「我想找一個地方,那裏永遠安詳寧靜,可以成為我們的避風港。」
「有這麼好的地方?」
「沒錯,最好的一點就是永遠寧靜,聽不見你問屁話。」
布魯托就知道樂園天堂什麼的,全都是騙人的。陽光照著他們的前路
,灰色的石板路踩上去還有些冷冷的。布魯托猜現在才第一刻而已,
這也是為什麼剛才的海巡隊會臉色不佳,質疑他們進港的原因。他不
清楚這裡的規矩,但在底里斯漁夫們這時候才剛出門撈魚,漁船進港
怪到了極點。
但相反的,如果不想在鎮上碰上人潮,此時恰恰合適。所以布魯托成
了傻瓜外甥,齊格是帶著外甥找醫生的好舅舅。
想想還真不是滋味。
布魯托再深呼吸一次,把截然不同的氣味吸入鼻腔。福波愛蘭是千島
國,一個城市就是一島嶼,一個島嶼就是一個世界。底里斯過去是底
斯港的附屬,但如今有了很大的不同。在布魯托記憶中,底斯港該是
興盛繁榮的好地方,街道上人來人往,異國商品的氣味遍佈街道的每
個角落。
只不過那些都是過去了,現在的底斯港冷冷清清,彷彿一個巨大的貝
殼。軀殼依然美得令人讚嘆,只不過那曾經在裏頭生長的東西已經不
見了,拋棄舊殼去找更好更新的住所。酒場的拱門還豎立在那裡,涼
亭旁的花花草草不受限制大把往外長,漫出籬笆欄杆。商行不是鎖上
門,就是只有一扇虛掩的木板,布魯托能想像裏頭坐了一個像小比洛
斯先生一樣老頭,用啤酒杯計算一天剩餘的時刻。
石板路不知多久沒人清掃了,魚鉤、玻璃、碎陶片,細碎的小垃圾到
處都是。布魯托時不時得踮腳跳過一些銳利的陷阱,齊格大步走在破
敗的街景裡,弓著肩喃喃自語,用懷疑的視線打量街道。
布魯托沒心思猜齊格在找什麼,他們四處鑽小路小巷,要跟上他的腳
程就夠累人了。他們不知不覺間進入城鎮中心,四面封閉的房舍愈來
愈擁擠,看不見一點空地。如果布魯托沒認錯,附近商行的商標至少
有八成在底里斯都有分行。四處搬家的肥貓,布魯托猜士兵說的就是
他們。
齊格連看都沒多看商行招牌一眼,帶著布魯托往最擁擠的地方鑽。正
當頭昏眼花的布魯托要昏倒前,齊格舉手敲了一家餡餅店的店門。好
奇的布魯托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這還在營業嗎?」布魯托問,齊格又賞了他一記白眼。順著他粗魯
的提示,布魯托看到一塊小小的木牌告示立在店門旁,上面寫營業中。
布魯托說不上哪個比較怪。是營業中卻空無一人的店鋪,還是粗魯無
文的齊格居然會暫停腳步,停下來敲敞開的店門。湖水綠的門扉上到
處都是水痕,泛黃的牆面下奇形怪狀的桌椅沒有一件成套,好像是某
人東拼西湊,為了及時營業硬擠出來的組合。如果布魯托沒記錯這股
麵粉發潮的氣味,他來過這個地方。差別在於當時是希絲緹雅牽著他
的手,而不是由一個流氓帶路。
「誰在外面?」
「賣藥的。」齊格說:「從夜境來的。」
布魯托真的很不喜歡他語帶嘲諷的調調,好像他總是高人一等。要說
傲慢,齊格實在不輸阿波菲普軍團長多少,即使他裝得彎腰駝背,嘴
歪眼斜也是一樣。走出門的店老闆雖然不比齊格相貌端正到哪裡去,
但好歹人家笑瞇瞇的,乾淨的短袍外圍了一塊滿是麵粉的圍裙,涼鞋
鞋帶紮得又密又緊。
布魯托偷偷看一下腳下,偷偷站到齊格身後想把腳丫子藏起來。
店老闆雖然身材不高,不過看那身依舊寬闊的骨架,想必曾經非常壯
碩。如今他身上只剩一塊厚皮掛在洩氣的骨架上,禿頭上每條皺紋都
有手指般粗,高高低低隨他的表情起伏。
「要差大人。」店老闆說,布魯托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聽錯。這是哪國
話來著?
齊格皺起眉頭。「我親愛的阿胡拉老闆,如果你想被赫蘇馬追殺到死
,可以繼續對著大街喊這個名字。」
「大人放一百個心,我敢保證日顯人念不出這個字。」阿胡拉格格直
笑。「你可以問問你身後那個漂亮男孩,請他試試看就知道。」
兩人視線不約而同往布魯托身上集中,他可不打算讓人失望。
「要差。」
阿胡拉哈哈大笑。「願暴風女王祝福你,我的好先生!別打著赤腳站
在店門口,阿胡拉我也許一窮二白,但還是有些東西能招待你們。我
剛剛是不是說了二白?事實上,我這裡有三種白粉,走出店門後可別
亂宣傳呀!」
布魯托假設現在是該笑的時候,但是齊格一點反應也沒有。雖然聽眾
反應冷漠,阿胡拉的笑聲卻不打算停下來。他帶著兩人穿過低矮的小
店前廳,到後面的廚房裡。中庭的泥地上擺了一個大土窯,旁邊堆了
一落冷炭,柴火和木炭則放在遠一點、淋不到雨的走廊深處。
「你們來的時間剛剛好,火爐已經冷了,否則這裡會像地獄一樣熱。
」阿胡拉說:「換個角度來說,現在這兒和夜境死國一樣,除了冰什
麼都沒有。」
他又爆出另外一串笑聲,布魯托發現自己很難不喜歡這個笑口常開的
老人。
「我以為死國也是熱騰騰的。」他接腔說:「我認識的夜境人只要碰
到一點陽光就大驚小怪。」
「我得說這完全是個人的問題。我也認識好些夜境人,享受陽光就像
享受啤酒一樣,怎樣也不嫌多。而地獄基本上就是一座倉庫,大家想
到討厭什麼東西,就往裡頭擱就對了。想像的空間總是無窮盡,所以
我常告訴上門的顧客,重點不是吃進嘴裡的東西,而是你心裡想像出
來的美味。」
這真的是很有趣的觀點;布魯托想阿胡拉應該不記得他,但多年前那
個難吃的餡餅他卻心有餘悸。阿胡拉也許手藝不佳,卻有一顆熱誠待
客的心。他讓布魯托和齊格坐在廚房的工作檯旁,一把揮開台上的麵
粉,端了一碗醃菜和圓麵包出來。
「這裡還有一點煙薰鯡魚,有點乾,不過配上麵包還是能填肚子。」
阿胡拉將第三個碗放上桌,齊格冷冷瞥了一眼,動手拿醃菜塞進麵包
裡。布魯托鼓起勇氣掰開麵包,挑一小尾鯡魚放上去咬一口。
其實滋味還不錯,魚肉是有點乾,不過配上酸溜溜的醃菜依然吞得下
去。他餓了好久,這些食物就夠他感激涕零了。阿胡拉還有一壺薑汁
啤酒,只不過和其他東西一樣都走味了,嚴格說起來只是帶著薑味的
麥子水。
阿胡拉笑咪咪看著兩人用餐,不停幫兩人添酒。齊格吃得不多,布魯
托用鯡魚和醃菜把五個圓麵包塞得飽飽的,為了討吉利又拿第六個圓
麵包沾啤酒吃完。啤酒裡的薑味愈喝愈順口,就連齊格也喝了第二杯。
「要差大人好久沒上門了。」等布魯托終於停止進食,不再發出恐怖
的噪音時,阿胡拉才開口說:「難得你還記得我這個老頭。」
「我也是被逼的。」齊格說:「再說一次,不要用那個字眼叫我。」
「這就是你之前提到的年輕人嗎?」阿胡拉好像沒聽見一樣自顧自往
下說:「看看這張漂亮的臉蛋,你是?」
「我是布魯托,伊西翁之子。」布魯托對他舉杯。「這啤酒真棒。」
「只是一帖老配方而已。」阿胡拉呵呵笑。「去年大人上門時,我還
以為又是哪個瞎眼的老學者惹出麻煩,誰知道會是像你這樣的小夥子。」
「不要叫——」齊格看起來有滿肚子火氣,布魯托真不知道他是怎麼
了。他因為不明原因生悶氣,卻又把話憋在嘴裡。阿胡拉緊張地看著
他,這也難怪了,如果齊格發狂,這間小廚房裡可沒人能阻止他。
「總而言之,你就是卡薩博士死前惹出來的麻煩對吧?」阿胡拉確認
齊格大口喝著悶酒,不會突然爆發時才繼續往下說。
「我是卡薩博士惹出來的麻煩?」
「卡薩博士過世之後,本來我們打算把他的遺物處裡掉,結果卻被你
搶先一步。」阿胡拉嘆了口氣。「當初我們花了好大一筆功夫,才說
服卡薩博士放棄研究,換送另一篇論文到首都學院去。誰知道他連屍
體都還沒涼,你後腳就踢翻火爐了。」
「我做了什麼?」布魯托傻傻地問。
「你做了不少事,我可以一件一件數給你聽。」阿胡拉輕快地說:「
你先是寄信給托勒密學院和首都學院,試著要用完成卡薩博士的論文
當條件,申請入學獎金。再來,你又在底里斯騷擾無辜民眾,把洋流
、雨水、氣候這些東西掛在嘴邊宣傳。」
「然後最該死的,是你居然誰不好找,找上一個赫蘇馬退休的眼線。
」齊格插話說:「像隻腦殘的喜鵲,跑進鐵瑟的屋子追著那蛇蠍般的
混帳跑,纏著他帶你進海事館,抖光自己的底細。」
嚇壞的布魯托半張著嘴巴,看看阿胡拉,又看看齊格。「你們怎麼會
知道我拜託鐵瑟船長帶我進海事館?」
「我在底里斯住了一年。」齊格說。
布魯托轉向阿胡拉,阿胡拉的微笑有些抱歉的苦澀。
「你們跟蹤我?」布魯托大驚失色。
「一整年。」阿胡拉補充說:「事實證明要差大人的憂心並沒有錯。」
「你們怎麼可以——」
「我說過不要那樣叫我!」
布魯托還沒發難,齊格已經一腳把椅子踢翻破口大罵!現在沒有什麼
偽裝了,他赤裸裸的怒氣對準阿胡拉和布魯托,憤恨、不滿、全身都
是嚇人的倒刺。
「我他媽的不是什麼騎士!你只管幫這個熊養大的蠢貨,找個沒人認
識他的荒野丟過去,別在那跟我扯什麼責任和信念。操他暴風女王的
爛尻,有責任和信念的人早全死光了!」
布魯托張大嘴巴,齊格大步跨出廚房時,那些受潮變形的梁柱、斑斑
點點的磚牆全都縮小一圈好躲開他。
「他、他、他是……」等到腳步聲遠去,布魯托才把視線從廚房門口
移開,拉回哀傷的阿胡拉身上。「他是怎麼了?」
「放心,他明天會再出現。」聽阿胡拉的口氣,就知道他對自己說的
話並沒有太多信心。
「他為什麼要這麼生氣?」布魯托問:「我只是想知道你們為什麼跟
蹤我而已。」
「恐怕我們兩個都有錯,才會激得他出言不遜褻瀆女神。」阿胡拉嘆
口氣說:「你要是吃飽了,不如我帶你去房間看看。在要差決定要怎
麼幫你之前,你可以暫時在這裡住一下。阿胡拉的店也許不夠好,但
也夠你躲一陣子了。」
布魯托放下杯子,跟著老人一起走出廚房。
「你為什麼那樣叫他?」布魯托問:「我是說要差,那是什麼意思?」
「夜叉,念法是夜叉,咒闍利字,你不會唸是正常的。那是他的封號
,在福波愛蘭這邊,更多人叫他夜騎士。」
「夜騎士?」布魯托問:「你是指羯摩騎士?」
「弄清楚,這是兩個不同的字,羯摩騎士過去有一大票,但是夜騎士
從古至今只有這麼一個。不過你也沒說錯,他確實是羯摩騎士,而且
是最後一個。」
「我還是不懂,如果這個——壓叉——是他的封號,為什麼你叫他的
時候他這麼生氣?」
「這可以說是技術上的瑕疵。」阿胡拉解釋道:「他接到通知的時候
,騎士團內部的紀錄和團員認證已經全部完成,就只差一道公開的儀
式。結果在儀式舉行之前,羯摩騎士團被迫關門大吉。」
「被迫關門大吉?」
「如果需要我說得更白一點,所有和羯摩騎士有關的人都被殺光。就
因為這樣,沒人可以見證他在儀式上領受封號。」
「喔,這真是……」
「太糟了。如今這位應該成為夜叉騎士的大人,用這個細節當藉口,
拒絕承認自己的身分。但是我敢說他為騎士團做的事,足以和歷史上
每個留名的偉人比肩。」
阿胡拉帶布魯托繞過土窯,來到一個沒門的小房間。房間不算大,不
過倒是滿乾淨,吊床、桌椅、窗戶都不缺,還有一個錫水盆擱在角落
。和這座房子其他地方一樣,小房間裡也飄著淡淡的炭火味。
「廁所在走廊後面,想洗澡得到公共澡堂去。不過關於洗澡我的建議
是先忍個兩天,那裏人太多了,誰知道赫蘇馬會不會派眼線進駐澡堂
。要是真的癢得受不了,就拿著毛巾站在中庭等例雨吧!放心,這兒
只有我們兩個帶把的,沒有女孩子會跑進來笑你。」
阿胡拉在房間裡繞了一圈,幫布魯托確定大小細節。
「肚子餓就到廚房去,不過別動藏在檯子下的陶甕,那是我剛醃的甜
菜,還不夠入味。然後說到入味,我應該還有幾件其他人留下來的舊
衣服,讓你換掉這身入味的短袍。」
布魯托低下頭,海水和這幾天的汗水混在一起,成了一股嚇人的鹹魚
味撲鼻而來。阿胡拉拍拍他的肩膀。
「你還真像個孩子,什麼事都藏不住。」他說:「我還要準備營業,
你先在這裡休息,耐心等下一步消息吧!」
「等等。」布魯托趕緊攔住阿胡拉。「你剛才的話還沒說完。這裡到
底是哪裡?你和齊格,還有赫蘇馬和我惹的麻煩,我還是弄不懂呀!
你剛說和羯摩騎士有關的人都被殺了,那你又是誰?」
阿呼拉看著他,沉重的眼皮下眼睛閃閃發光。「我只是一個退休的老
人。」
「退休?」
「很久之前,我也曾經想成為羯摩騎士一份子,只不過事情沒有照我
預料的方向發展。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我成了一個沒人在意的學者
。赫蘇馬軍團追殺羯摩騎士的命令雷厲風行時,原本在這兒的招募站
關閉了,我則留住一條老命。」
阿胡拉露出苦笑。
「想想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我那個時候不知道發了什麼瘋,居然把手
邊的積蓄都清出來,租了這裡開店。要是那時候赫蘇馬看我不順眼,
決定把我一起吊上絞架,我可以說是套索都幫他們綁好了。」
「你幫他們守住這裡?」布魯托問。
「至少這是我能做的。我一個老人在這裡賣餡餅過日子,總比落進赫
蘇馬手裡好。」阿胡拉說:「說句實話,我也沒想我居然還有機會見
到真正的羯摩騎士。夜叉也沒想到會有個老瘋子守在這裡,等待他這
個僅存的騎士回來。呵呵,他發現這裡還有人住的時候,表情說有多
有趣就有多有趣!」
雖然好奇齊格當初到底有什麼反應,但呵呵笑的阿胡拉要布魯托先好
好休息,其他的事等他打烊後再繼續聊。老人離開後,肚子好不容易
填飽,連著兩天沒睡好的布魯托打了個大哈欠。這真是太奇怪了。拒
絕接受封號的騎士,守著古老據點的店老闆,還有羯摩和赫蘇馬。布
魯托覺得他的腦子塞滿了濕棉花,思維全部攤在一起黏成一團。也許
他該接受阿胡拉的建議,耐心等到睡醒之後再來煩惱這混亂的一切。
他沒換衣服就躺上吊床,隨著海潮般輕柔的擺盪入睡。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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