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那天的飯局之後，我發現自己的視線越來越離不開方總。
她講話的時候，我無法克制的盯著她一開一闔的雙唇，甚至有想用力吻下去
的衝動。
她走在我前面的背影，單薄的身形成了一種勾人心神的誘惑，讓我好想抱著
不放。
到底是什麼讓我喜歡上她？
是她用冷漠包裝的溫柔吧！
看穿了我的軟弱，卻體貼的不說破，維護著我倔強與自尊的同時，也不掩飾
對於我的種種她早已了然於心。
那是種有距離的關心，沉默的理解，反而讓我更加安心。
也更加貪心的想多要一些……
一通電話打斷了我的思緒。
回神，是方總打來的。
我皺眉，她幾乎不曾這麼晚打給我。
暗自希望她不會問我今天她交代的事我處理得如何了，螢幕和桌上擺滿資料
，但……
「方總。」我接起電話。
「孟晴，妳……睡了嗎？」她問，聲音聽起來跟平常很不一樣，我納悶著怎
麼回事。
「還沒，方總有事找我？」雖然說我的工作內容包含「隨傳隨到」這項，但
除了出差在外，我想不起她有用過這項「功能」。
簡單來說，她很尊重我的個人時間。
「妳……可以來接我嗎？」
「我知道了。」我邊說邊起身準備，同時記下她唸的地址。
陌生的地址。
我照著她給的地址，目的地是一間酒吧。
我吃驚，沒想過她會要我到這接她。
停好車，我思索著該要打給她，還是進去找她……？
我突然想起她在電話裡的聲音，和平常不一樣的聲音。
她喝酒了吧。
我嘆口氣，決定進去把她帶出來。
才推門，迎面而來的菸味讓我受不了的皺眉。
我很討厭菸味。
但，沒辦法，我得找到我老闆。
我在酒吧裡穿梭，最後在吧檯的座位找到了趴在桌上睡著的她。
「嗨！妳是Cynthia的特助吧？」帥氣的酒保叼著煙問我。
我點點頭。
「她今天好像有心事，喝得比平常多很多……不然其實她酒量挺好的。」他
邊擦杯子邊說。
我隱約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因為我不小心聽到了一通電話……
一個女人打給她的電話。
「謝謝你顧著她，不然……弄丟自己的老闆應該不是小事。」我笑著說。
他聽我這麼說，大笑出聲。
「妳很有趣，怪不得她這麼喜歡妳。」他笑得很曖昧。
我慶幸這裡的燈光不是太亮，否則我臉紅害羞的樣子一定被看光了。
「我是Tim，跟她是大學同學。」
我有些疑惑，我記得方總說她在結婚之前，都在美國生活。
「我五年前才回台灣的，父母親年紀大了，不放心。」他補充說明。
是我太好看穿，還是他們太厲害，怎麼連她的朋友都知道我在想什麼。
「方總……」我輕輕推了推她。
「嗯？」她抬起頭看到是我，笑了，「妳找到我了。」
我從沒看過她這樣笑，充滿期待的笑，彷彿她等了我很久很久。
「嗯，我送妳回家吧。」我說，試著想扶起她。
「我來幫妳吧！車在哪？」說完，他把菸捻熄，從吧檯走了出來。
「Tim哥，謝謝。」我感激的說。
他一把抱起方總，跟著我往車子走去。
「她又更瘦了。」把方總放進車子後座之後，他苦笑著說。
我開始猜測他跟方總的關係，真的只是大學同學嗎？
「放心，我跟她之間什麼都沒有。」
他又回答了我沒問出口的問題。
我點點頭。
他靠著車，點起一根菸。
雖然討厭菸味，但他幫了我個大忙，我也不好意思說什麼。
開始飄雨了。
「我跟她，是好哥兒們。」他朝空中吐菸，煙霧在空氣中漸漸散開，我等著
他繼續說。
「我老婆還是她幫我追到的，她啊，年輕的時候可辣了！」說這些的時候，
Tim的臉上始終掛著笑。
「學校好多男生想追她，沒有一個追到，我們都說她標準太高……」他突然
轉頭看我，「妳叫孟晴是吧？她打給妳的時候我聽她這樣叫妳。」
「是，我叫孟晴。」我說。
「替我好好照顧她，有很多事，相信妳會慢慢明白的。」他說完，拍了拍我
的肩膀，「我先進去了，不能落跑太久。」
「Tim哥，」我叫住他，「方總……曾經這樣過嗎？」
「有，但醉成這樣是第一次，叫助理來接也是第一次。」他說完，那個曖昧
的笑又出現了。
「喔……」我有點難為情，不想去思考那個笑所代表的意思。
「孟晴，Cynthia身上背著很多……姑且說枷鎖好了，我想妳會慢慢了解的
，給她點時間，好嗎？加油！我先進去了。」他說完，把菸丟到地上踩熄，給了
我一個「加油」的微笑才離開。
我回到車上，準備送她回家。
「晴……」她的聲音讓我全身一震。
她第一次這樣叫我，這麼親暱的叫我。
「是，方總。」我知道她醉了，所以即使心裡有些開心，但仍告訴自己別往
心裡去。
「回家……」
「嗯，我知道，等等到了我會跟您說，先休息一下吧！」我趁著紅燈，轉頭
確認她的狀況。
「不要……回家……不要回家……」她模糊不清的重覆說著。
我有點苦惱，不回家，那要去哪？
「不要回家……帶我走……」她的囈語持續不斷。
我想到Tim離開前說的那句話。
家，是她的枷鎖之一嗎？
「帶我走」，是她內心深處的渴望嗎？
跟我說這些做什麼呢？我無能為力啊。
「方總，到了。」我把車停進她家車庫，試著扶她下車。
她睜開眼，發現我把車子停在車庫，又開始胡鬧了。
「我說我不要回家！拜託，不要回家……求求妳……」她抓著我的衣服，好
緊好緊，用力到指節都發白了。
我想著，在高雄的那天晚上，我是不是也這樣緊緊抓著她？
我最軟弱的時候，她幾乎是毫不遲疑的讓我依靠……那現在的我，沒有理由
不這麼做。
「帶妳回我家，好不好？」我輕聲哄著她。
「好，帶我走，拜託妳……」第一次，我發現自己的話如此能安定人心。
她乖順的躺回車上。
回到家，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我們終於進了家門。
還來不及回神，只聽見一陣難過的嘔吐聲，我們兩個身上和玄關瞬間成了慘
案現場。
我長這麼大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剎時間不知該怎麼反應。
「對不起……」她虛弱的說。
「沒事的。」看著她慘白的臉，我不忍心再多說什麼。
好不容易把她扶進浴室，讓她坐在浴缸裡，調好水溫，讓溫熱的水從上頭灑
下，溫暖她略嫌冰涼的身子。
我蹲在她面前，手指滑過她的臉，她抬起頭看著我，失了神的眼眸，依舊如
同深潭般的吸引著我。
「水……」她開口。
我裝了杯清水給她，她接過，有氣無力的漱了漱口。
「對不起……」她又說了一次。
「沒事的，幫妳把身體弄乾淨，好嗎？」
她點點頭。
「方總，抱歉了。」我說，開始解開她的襯衫。
我感覺到自己的手指在發抖，她無力的靠在我身上，沈重的感覺提醒了我「
她醉了」這件事。原來，幫酒醉的人寬衣解帶是如此費力的事。
把濕了也髒了的衣服放在臉盆裡，拿起蓮蓬頭開始替她沖洗身子。
我拼命深呼吸，提醒自己她是我的老闆，是個有夫之婦，我不該、也不能對
她有任何非分之想……雖然我已經有了，但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她。
她的皮膚很白，保養得很好。之前跟她去午宴的時候，也知道了她的身材很
好……可是我沒有料到，有這麼好。
我該慶幸現在她醉了，否則以她能輕而易舉看穿我的功力，我腦中的邪惡念
頭，一定也逃不過她的眼睛。
是啊，我想吻她，想仔細的用手指走遍她全身，她的唇她的耳垂她的頸項她
的鎖骨她的肩膀她的胸她的腰她的腿……我不敢再繼續想下去，連忙甩甩頭，專
注的替她把頭髮洗好。
我扶她站起來，拿起浴巾擦乾濕漉漉的身體，套上我平常穿的浴袍，扶她進
房裡，替她把頭髮吹乾後，讓她躺上床，蓋好被子，沒多久，她的呼吸漸漸慢了
下來，我知道她睡著了。
我起身出了房間，決定先把玄關的混亂清理乾淨。
看著地上黃橙發酸的液體，我皺眉，不是因為刺鼻的味道，而是裡面沒有食
物的痕跡……
所以，她空腹喝酒？而且還喝了很多。
為什麼要這樣傷害自己？
在女強人方媚娘盔甲之下的心，終究是脆弱、需要呵護的。
把地板拖乾淨，整理好之後，我回到浴室，開始清理自己。
今天應該是我人生中數一數二狼狽的日子了。
沒多久我洗好了澡，把她的衣服丟進洗衣機，洗好烘乾，終於有鬆了一口氣
的感覺。
我站在房門口看著已經熟睡的她。
如果不是喝了酒，她絕對不可能睡這麼沈，我知道的。
也許是酒精讓她沈眠，我放肆的走到床邊，蹲在她身邊藉機把她看個夠。
總覺得錯過這次，以後不知什麼時候才有機會了。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她又開始囈語。
我想到早上的電話。
「我到底做錯什麼？你要這樣對我？」我想，那個「你」是指總裁吧。
如果我猜得沒錯，那通電話應該是小三打來嗆聲的。
「我哪裡不好了？為什麼要這樣？」她說著說著，眼淚流了下來。
我想起那晚她跟我說的話。
那，她愛他嗎？他愛她嗎？
那真的，算是「婚姻」嗎？
我輕輕擦去她的眼淚，好心疼，但我什麼都不能做。
她突然伸手握住我還來不及離開她臉頰的手指，「陪我。」她睜開眼，看著
我說。
「方總，您……」我慌張的想抽回手。
「陪我，求妳。」她手的力道加重，眼神透露出懇求。
我知道這晚我會睡不著。
我知道這樣躺在她旁邊陪她對我而言是折磨。
我知道我想要的不只有「陪她」。
我知道應該要說「不」。
但我沒有，我沒辦法拒絕她。
我躺到她身邊，全身僵硬的。
她立刻靠過來，側身抱住我。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她會不會其實已經醒了？
她是在測試我嗎？
「抱我。」這兩個字突然跳進我耳裡。
我驚訝的看著她，她也看著我，從毛細孔溢出的酒氣配上迷濛的眼神，我連
忙轉身背對她，怕她再多說一個字我就會失控。
但她沒有放過我的意思。
「抱我……」她貼了上來，從我身後抱住我。
我感覺到她的手放在我的腰上，後頸可以感受到她呼吸的節奏，微醺的味道
，致命的誘惑。
「方總……」我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她用力扳過我的肩膀，跨坐在我身上，
居高臨下看著我。
只靠腰間帶子約束的袍子，因為她突然的大動作而有些鬆開，裡面是她一絲
不掛的身體，我不敢再往下想……
「為什麼，不抱我？」她問我。
「方總，妳醉了。」我雙手被她扣在耳朵旁，我開始懷疑喝醉酒的人會有這
麼大的力氣嗎？
她已經醒了吧？
「為什麼，不抱我？連妳也不要我嗎？」她說完，俯身吻住我的唇。
我掙扎著抗拒，這不對，事情不該是這樣的……
「方、方總……」我越是反抗，她吻我的方式就越強勢。
我用力推開她坐起來。
她用受傷的眼神看著我，眼淚，又落了下來。
「方總，妳醉了，」我伸出手，「我不要妳做出清醒之後會後悔的事。」我
輕輕擦掉她的眼淚。
天曉得我用了多大的力量才克制住自己的慾望。
「如果我說，」她輕輕握住我的手，放到唇邊吻著，「不這麼做，我才會後
悔呢？」
沒有給我時間反應，她的唇又貼了上來。
不同於剛才的粗魯，她用輕到不能再輕的溫柔吻我。
我輕嘆一聲，放棄抵抗，如果這真的是現在的她想要的，那就給她吧。
心碎的女人，有權利擁有任何她想要的東西。
哪怕只是暫時的溫存。
我開始回應她的吻，用雙手捧住她的臉，舌頭與她的交纏，在我的舌尖滑過
她嘴唇的瞬間，她的身體微微顫抖，不自覺的抱緊了我。
我靠近她的脖子，輕輕啃咬著，拉開腰間的綁帶，褪下柔軟的布料，美麗的
胴體出現在我眼前。
我倒抽了一口氣，她好美。
我抱住她，一個翻身，她躺在我身下。
她拉下我的脖子親吻，胡亂扯著我的衣服，我直接脫了自己的上衣。
她給了我一個充滿慾望誘惑的笑，輕而易舉奪去了我僅存的理智。
我吻住她，一路往下，用舌尖走過她的每一吋肌膚，感受她每一次顫抖。
當我含住她乳尖的時候，她弓起身子回應，彷彿期待已久般的；當我的舌尖
在她平坦的小腹旋轉畫圈時，她忍不住扭動著下半身。
我知道，那是暗示。
「抱……我……」她的呼吸開始急促，我伸出手和她十指交握。
吻繼續往下，小腹、鼠蹊部，再到大腿內側，她的顫抖越發明顯，呻吟聲也
越加清晰。
我感受到從大腿根部散發出的濡濕感，我試探性的用舌頭輕點，她屈起膝蓋
的動作卻讓我順勢靠近那股熱流的源頭，含住她最敏感的那點，用舌頭來回愛撫
，她的聲音在耳畔越來越清楚，從細碎的氣音轉變成真實的吶喊，她雙手插進我
的髮間，鼓勵著我給她更多，隨著我的動作扭動著腰，我知道她渴望被我滿足。
我的吻逐漸往上，用手指在她的私處輕輕揉著，她緊緊攀附著我，用肢體語
言要我填滿她的空虛。
我用舌頭描繪著她耳朵的輪廓，我感覺到她身子一軟，我順勢進入她體內。
「晴……」她突然靠在我耳邊輕喊，「都給我。」她說，身體主動迎向我。
我開始在她體內恣意作亂，看著她的慾望在我手中綻放，動情的水聲和著她
的叫喊，成了寂寞夜晚裡最動聽的樂章。
高潮之後，她蜷在我懷裡睡了。
我抱著她，手指玩著她的長髮，在她光裸的肩頭來回。
她動了動，輕輕的抗議，卻把我抱得更緊。
「不知道，妳酒醒之後，是不是真的不會後悔。」我喃喃的說。
明天，還要上班啊……這讓我有點頭痛。
睡著前，我好像又聽到了漸大的雨聲。
我又在雨聲中醒來，伸手摸索著床頭櫃上音響的遙控器，這惱人的聲音必須
停止……
「噓，沒事了。」她的聲音出現，然後是她的吻。
先前發生的事一一回到腦中，我想到她在我床上。
她輕咬著我的唇，一點一點的刺激起了安撫的作用，我的身體漸漸放鬆，世
界只剩她在我身上激起的快感。
她一隻手覆上我的胸，另一邊被她含進了口中，輕輕吸吮、齧咬，她像是在
品嚐我的身體似的，仔細不放過每一個地方，我多麼想在她的吻裡融化。
她的吻往下，來到腰際，「這犯規。」她扯下我沒被脫的內褲。
我沒有反抗。
「這才乖。」她滿意的笑著說，下一秒，我感覺到她略顯冰涼的唇含住了我
的私處。
「啊！」我驚叫出聲，然後再也克制不住，呻吟、吶喊，隨著她的舌頭在我
身下肆虐，我被一波波的快感侵襲到無力反抗。
當我以為要結束時，她離開了我的腿間，手卻在下一秒覆上。
尚未退去的高潮，再次被觸碰到又激起一陣酥麻的無力感，我只能癱軟在她
身下。
她邊吻我，手指邊捏著、揉著、繞著那個點劃圈。
我又興奮了起來，扭動身體更靠近她。
「乖。」我聽到她輕笑出聲，然後手指在我體內引爆慾望。
我隨著她手指的進出扭動身體，我聽到令人害羞的水聲，但卻無法開口要她
停止。
一開口，卻是向她索求更多。
我的叫聲，她的喘息聲，蓋過了窗外的雨聲。
好想就這樣，一直做下去。高潮來臨前，我腦中最後一個想法。
或許是我的反應激勵了她，她在我身體裡的肆虐，像是無止盡似的……要榨
乾我的精神體力……
直到我受不了的苦苦哀求，她才停止。
「睡吧，不會再聽到雨聲了。」她在我耳邊輕聲說，語畢，輕吻我的臉頰，
一個不帶慾望的吻，撫去了我對雨天的恐慌。
我靠著她，睡著了。
當我再次睜開眼，鬧鐘響了。
床上只剩下我一個。
「妳醒了。」她靠在房門口，已經穿上了昨天我去酒吧接她時的衣服。
我仍舊全身赤裸。
「方總……早……」我有些尷尬。
「換好衣服來吃早餐吧！都是妳冰箱裡的食物。」她說完，把房間留給我。
我穿好衣服，餐桌上有著她烤過的麵包和熱好的豆漿。
我在她對面坐下。
我聽見她深吸了一口氣，「孟晴，」她開口，我抬頭對上她的視線，「昨天
晚上的事……」
我突然知道她想要說什麼，「昨天晚上什麼都沒有發生。」我替她說完，如
果這是她想要的，如果這能讓她好過點，那，就這樣吧。
「謝謝。」她感激的看著我。
我笑了笑，拿起桌上的杯子，一飲而盡，在抬頭的同時，把還沒落下的眼淚
逼回去。
此時此刻，對她的感覺是如此的清楚，我喜歡上她了。
喜歡上了我的上司，一個我不能喜歡的女人。
而我們之間，什麼也沒有發生。
什麼也沒有。
也，不會有。
[下集預告] 已經發生的事，要怎樣讓它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