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燦漫的日子-35
『我怕的，不是妳會愛上別人，而是失去愛人的勇氣。那才是我會害怕的事。』
「好了，那就這兩件吧！」
裴又欣第一次覺得，當個女人真累。她坐在沙發上休息，她試了各式各樣的服裝，從
裙裝到褲裝、從短裙到長裙，無一沒有嘗試。她真心佩服店員竟如此有耐心替她換裝，甚
至可以說是樂此不疲。
「妳也休息一下吧，忙了一整個下午。」裴又欣朝著她嬌小的背影勸道，不過畢竟是
專業訓練過的，這樣的工作強度對她而言小事一樁，但她還是為裴又欣的貼心感到窩心。
「妳真的是衣架子！」放下了西裝外套，店員兩眼發直，這話她說過無數次，裴又欣
都聽到無感了。「是妳不嫌棄。」
「不不，其實我很喜歡幫人化妝還有挑衣服，因為我自己也喜歡。」店員笑靨如花，
裴又欣搔頭，跟著傻笑。「所以妳才會當櫃姐嗎？」
「是啊！不過我男友很反對，他希望我跟他一起拚創業。」
「妳男友做什麼的？」
「他想開輕食餐廳，他喜歡做甜點也喜歡泡咖啡。」
裴又欣思忖半晌，又問，「那妳喜歡嗎？」
大概是沒有想過裴又欣會這樣問，店員有些怔愣，有些難過地揚起笑，「妳是第一個
這樣問的人，每一個人都說很羨慕，卻沒有人問過我喜不喜歡、想不想要。」
裴又欣歪頭，「這是理所當然的吧？如果妳不喜歡，那當然不能勉強妳啊！」
店員長吁口氣，有些動容。
「妳人很好，真的。我......其實不喜歡喝咖啡，也不喜歡吃甜食，我支持他的夢想
，但我也有我自己想做的事。我跟他溝通過了，也為此吵過架，現在我們在冷戰。」
裴又欣嘆氣，勸慰她似的笑，「嗯.....一定很無力吧？」
「是啊.....我甚至在想......」話頓在這，她苦笑，「也許我跟他不適合，該分開
了吧。」
裴又欣一震，瞠眼，「妳不愛他了嗎？」
「......愛，但是覺得愛不下去了。」
裴又欣站起身，也許是她的反應過於認真，店員因而震懾在那。她湊近，瞇眼，似乎
有些來氣，「還愛著，就不要輕易說分手！」
「可是如果，妳愛得很累了呢？」
裴又欣愣住。
店員抬眸，笑容滑落。「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也想知道答案。我沒有青春再繼續
蹉跎，我已到適婚年齡了，也有計畫跟他結婚。我不確定跟他之間還有沒有愛，但我捨不
得也不忍心。」
她安靜的目光，彷彿是在詢問裴又欣的想法，但裴又欣說不出話。那些勸和的話梗在
喉嚨裡，硬生嚥下。
最後，化為一聲嘆息......
「......我只是覺得，走在一起，好不容易.......真的好不容易才遇見彼此，甚至
相愛，可是最後，為什麼都無法到永遠？」
「因為愛情從來不是為了快樂。」
那句話插入兩人中間，她們抬起頭一見到梁聿琳立刻噤聲，發覺自己話太多的店員低
頭不語，裴又欣則是心虛地笑。
「妳們這是幹嘛？我又不會吃人。」梁聿琳雙手抱胸，搖頭。「不要嚇成這樣好嗎？
」
「對不起......」店員囁聲，「我、我立刻去拿衣服過來！」梁聿琳還來不及拉住她
，這小妮子溜得太快，像泥鰍似的。於是梁聿琳轉頭看向裴又欣，步步逼近，「連妳也怕
成這樣？做什麼心虛事？」
「沒、沒有！」裴又欣搖頭如鈴鼓。「我、我只是跟她聊天！」
「那就好啦。」梁聿琳收回身子，「既然沒做壞事妳們別嚇成這樣，試衣服有什麼心
得？」
「好累....」裴又欣坐回沙發上，「梁姐，為什麼我要試這麼多衣服啊？」梁聿琳環
視四周，不知道是店員過於殷切又或是生意真的冷清，整間店鋪像是被她包下來似的。
「多試幾件是好事，不過......」掃到衣架上那件裙裝，梁聿琳勾起嘴角，拎起她，
「我一向快狠準，換這件給我看。」
「欸？可是姐姐她已經幫我選好兩套了.....」半推半誘下裴又欣就這麼進了試衣間
裡，直接了當關進去。
等她的同時，梁聿琳對店員招手，很是愜意。一見到她手上兩件衣服，讚賞點頭，「
不錯啊，眼光比我想得好很多，看妳年紀也挺輕的，很細心哦。」
做這行的鮮少被人稱讚，今天這簡單的讚美足以讓她開心一整天。她真覺得碰到了好
客人，業績也到了、人也聊到了，有拜有保佑。
「不過妳的煩惱還挺奢侈的。」梁聿琳拿起一旁的雜誌翻閱，邊道，「妳跟男友在一
起多久了？」
「五年，正確來說是六年，中間我們有分開過後又復合。」
「哦？那既然妳嚐過分離的滋味，現在還想分手，可見是真的下定決心了？」
「不.....其實我不知道。」
「妳想吧，如果生命有重來的機會，妳會想認識這個人嗎？」
「.....還是會。」
「那妳的問題很簡單。」梁聿琳闔起雜誌，抬眸。「分手吧，最好是跟他老死不相往
來。」
店員怔住，搖頭，「我.....不想.....」
梁聿琳伸出手，拉住她，搖頭，「妳要明白，兩個人在一起不是為了快樂，而是為了
努力創造有著彼此的那個未來。」收緊了幾分，她平聲，「有些人，一轉身就是一輩子，
我從來都不會勸離，也不會勸合，但我想要妳知道，婚姻不是愛情的墳墓，而是血緣牽絆
的開始。」
正在更衣間裡的裴又欣停下動作，安靜傾聽。。
「真正的分手，是無所謂的、坦然的、不在乎的，看見對方受重傷也無動於衷，真是
這樣緣分才是真正盡了。若還有那麼一絲捨不得、不忍心、猶豫不安，那不是不愛了，那
是倦怠期。」
「倦怠期......？」
「是啊。」她優雅地雙腿交疊，「也可以叫做鬼迷心竅？妳現在因為跟他理念不合，
覺得自己很委屈，覺得所有人都不替妳著想，妳悲觀所以心灰意冷想分手，但又捨不得離
開對方，那就證明妳自私啊。」
「我、我自私？」
「因為妳不相信他。」
店員怔住，裴又欣也是。
「妳不相信他可以承擔，妳也不相信你們足以一起撐起一片天，不是你男友無能，就
是妳自私。要是妳真的把自己完全交給他、託付給他，妳不會萌生出獨自承受的想法，也
不會考慮分手。妳把他隔絕在妳的世界之外，不讓他走進也不讓他了解，這樣的妳口口聲
聲說愛他，很抱歉，我不相信。」
「那是.......」
「所謂的愛，不是用妳自以為的方式愛對方，不是跟想像中的他談戀愛，而是兩個人
要面對面、敞開心房溝通。一肩扛起不讓對方吃苦的想法，這是『單相思』而不是『相愛
』！真正的愛是要一人扛一邊，相信對方可以承擔、寬心以待一同分擔，不是嗎？為對方
著想的出發點固然是好的，但多少人因為這樣的自以為是而錯過？甚至自怨自艾活在自己
狹小的世界裡，到頭來仍是孤獨的。」
「所以，我再問妳一次。」她收回手，清嗓。「妳相不相信他？」
店員臉脹紅，羞愧低頭，「我......的確沒有站在他的立場想過......其實潛意識裡
，我真的覺得......他做不到......的確是不夠信任他......沒有把自己真正交給他....
..」
「他是一個可以信賴、依賴的人嗎？他是一個對妳完全傾心以待的人嗎？」
「他是。」
「那妳這樣的自以為是，對他而言是種傷害，對他很不公平，懂了嗎？」梁聿琳長吁
口氣，「這就是癥結點，妳知道該怎麼解決了吧？」
她點頭如搗蒜，此時的裴又欣走出了試衣間，原本梁聿琳不過是不經意一瞥，卻意外
看到裴又欣眼眶含著淚，卻不像是悲傷。
反倒像是一種，恍然大悟後才有的豁然開朗。
「又欣？」
裴又欣抬手抹下了眼眶，昂眸、燦笑，不禁讓梁聿琳想起了雨後彩虹，似乎也是如此
耀眼動人。
大雨過後，一片清亮。
「梁姐我......可不可以問一些事？其實我一直想不透....很多、很多的事.....」
梁聿琳安靜瞅她。
裴又欣深呼吸口氣，鼓起勇氣，「.....關於我的，前女友。」
梁聿琳歛眼，勾唇一笑。
「洗耳恭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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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覺得大家都看得出來，但我還是囉嗦小提一下
店員與男友的矛盾與衝突，正是欣蔚的借鏡～我用旁敲側擊的手法點醒又欣。
我想與其直接告訴她答案，不如讓她自己發覺，我覺得這樣比較好
而在這個時機讓梁姐提點又欣也有我的用意，一是，又欣的心情與情緒已經穩定了；二是
，她的工作正式上軌道；三是，現在正值巧儀的出現與慕潔的結束之際。
大概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