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第二天,因為還有些時差的關係,我一早就睡不著了。
起床時正好碰到要出門巡房的小杰。
「姊我出門了,車子留給妳,有事打給我,掰。」他邊穿鞋邊說,然後就出
門了。
我想著今天要做什麼,最後決定回學校看看,順便去英文系打聽一下,看能
不能找到關於老師的什麼蛛絲馬跡。
隨便吃了早餐,我開車出門。
台灣的交通,亂得很恐怖。已經七年沒在台灣開車的我,花了一段時間重新
適應。
不禁又佩服起老師的開車技術,然後我又想到,昨天藍歆跟我說那個出車禍
的Porsche。
但願不是她。
「不可能,台灣的Porsche那麼多,不會剛好是她的。」我搖搖頭,把這樣
的想法甩出腦袋。
不久之後,我照著GPS的指示,開到了學校。
停好車,我下車,站在門口看了這個曾經待了五年的學校。
現在的學生,年齡大概都差了近十歲吧。年輕真好。
我不自覺的嘴角上揚。
「嗨,妳是……學姊嗎?」突然有個熟悉的面孔停在我面前叫我。
我想了一下,是那個說「我最喜歡老師的學妹。」
「妳是學妹啊,妳還在學校?」我問她。
「嗯,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沒有出國,就在學校這麼待了下來,現在正在準
備博士論文,學姊呢?」她看著我問。
「喔,我半年前剛拿到PhD,前兩天剛回到台灣,想說來看看老師。」我假
裝什麼事都沒發生的跟她寒暄著。
「妳說石老師嗎?離開好多年了耶……」她告訴我,果然,被我猜中了。
「是喔……那妳知道她是去別的學校教書還是?」我藉機問她。
「不知道,她離開得很倉促,好像是臨時決定的,而且對於大家的疑問她都
笑而不答。她離開以後我也沒和她聯絡了,或許妳可以去英文系問看看,說不定
有人知道。」她告訴我。
「喔好,謝啦!」我笑著跟她說謝謝,往英文系走去。
進了系辦一問,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畢竟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
「資料上寫石老師是離職的,那她有沒有去別的學校,這裡就不知道了,因
為記錄上沒寫。」系辦助教很熱心的幫我找到了老師的資料,上面確實寫著她在
五年前離職了。
「喔好,謝謝。」我點頭跟她道謝。
「不會,請問妳是她的學生嗎?」她邊把資料收起來邊問。
「是啊,是很久以前的學生了。」我說。
「石老師好像滿受學生歡迎的,聽之前的助教講,她剛離開的時候幾乎天天
有學生來問關於她的事。」她告訴我。
「她是一位很棒的老師。」我笑著說。
「我想也是。」她也笑了。
我帶著失望,離開了學校。
「妳一定也料到有天我會回學校找妳,所以連一點線索也不留給我。」我坐
在車上自言自語著。
我發動車,但卻不知道該去哪裡。
我想起了那個河堤,老師跟我說出她的故事的那個河堤,我開車到了那裡。
七年,河堤已不是當初的樣子。也許當時我跟老師去的時候,也跟她前夫求
婚時的河堤不一樣吧。
時間從來不為了誰停留,真實殘忍的,到處留下它曾經走過的足跡。
河堤又更漂亮了,整治得井然有序,還有幾家悠閒愜意的咖啡店。
我隨意選了一家進去,點了一杯果汁,靜靜的坐在店裡,看著平靜的河面發呆。
突然卻聽到廣播裡傳來一首劉若英的歌─我們沒有在一起,它的歌詞吸引了我:
「可是呀只有你曾陪我在最初的地方,
只有你才能了解我要的夢從來不大,
我們沒有在一起至少還像情侶一樣,
我痛的瘋的傷的在你面前哭得最慘;
我知道你也不能帶我回到那個地方,
你說你現在很好而且喜歡回憶很長,
我們沒有在一起至少還像家人一樣,
總是遠遠關心 遠遠分享。」
那歌詞就這麼,一個字一個字的打在我心上。
「妳從一開始就在我身邊,而妳也知道我想要的夢,不過就是在妳身邊的安
定,為什麼卻要在我學會讓妳看到真實的我之後,頭也不回,不留下隻字片語的
離開。然後跟小杰說妳過得很好,妳是真的過得很好嗎?我寫給妳的信和在妳手
機裡的留言,妳是不是都有收到?妳怎麼可以這麼不公平,關心著我的生活,卻
切斷一切,我對妳的聯繫?」我在心裡問著她,臉頰濕了。
我快速的擦掉眼淚,付帳離開,開著車到處晃著,想起了那次,她出國一個
禮拜的時候。
小杰的車雖然不是911,但還是能開快的,我關掉GPS,往北海岸開去。
還未完全適應台灣的時間,不久後我感到累了,最後回到了家,不敵時差的
侵襲,我認命的回到床上睡了。
醒來時,小杰已經回到家了。
「姊,妳醒啦?我買了晚餐,趕快趁還沒冷掉來吃。」他坐在餐桌上對我招手。
「下班了喔?」我問他。
「沒,因為家住得近,所以可以回來偷閒吃個飯,晚點還要去巡房。」他說。
我點點頭,看到他放在桌上的鑰匙,我突然想到了什麼。
「你搬來的時候,有幫我收房間吧?」我問他。
「有啊,妳的東西都在妳睡的房間,我帶妳去看。」他站起來,我跟著他走
進房間。
「在這個櫃子裡。」他打開最靠牆的儲藏櫃,裡面一箱一箱的,他都寫了「
姊」在上面。
「喔好,謝謝你。」我說。
「我不太知道怎麼整理,就只好一一放進箱子,如果妳要找,可能要花一番
功夫吧。」他不好意思的說。
「謝謝你有帶來,沒有丟掉。」我感激的說。
「廢話!妳的東西我怎麼能丟啊!妳是我姊耶!」他抱怨著。
「好啦好啦,你最棒了,有幫我帶東西來。真是的,怎麼還跟小孩子一樣。
」我笑著安撫他,但卻不忘抱怨。
我們又打打鬧鬧了一番,吃完飯,他又回醫院去了。
我則開始把箱子一一打開,找著我要的東西。
好不容易,在下面的箱子裡,我找到了它─老師之前給我的鑰匙。
「這,還用得上嗎?七年,會不會,妳真的消失了?」我握著鑰匙,自言自
語著。
我決定明天,去七年前,我們曾經一起住過的房子試看看,運氣好的話,或
許能發現什麼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