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經書友推薦來此發文,請多指教。
這是一篇女主x女主,正劇,非爽文。希望能承載本人對於女性在各種環境中生活、克服
生命難題、互相攜手找尋自我意義的思考。有十八禁,會標明。
女主ㄧ一開始愛上的是男性,但跟女主二相遇後就會開始百合情節,為了情節完整性不刪
減,請包涵。
以下開始正文。
夜暄國記。寒水篇
世物有陰陽,業力論黑白。世人之善念與善行,大小無分,終將累積成阻惡那堵牆;反之
,惡意與惡行則將助長邪力滋生。
若世間惡多善少,則天災頻傳、人禍不斷,以自然運道剷除人命,死之逾萬,間有惡人數
百,此為天行攘惡之法也;反之若善多惡少,則風調雨順、萬物向榮、人族昌盛,天行養
善之法也。
百世輪轉,陰陽之力或託生於人體……然念有善惡,數無正邪,其人或勢不兩立,皆為替
天行道者也。
--《天道衍》
第一章 瀾思湖
第一節 初見 之一
冬天已近尾聲,一場大雪卻突如其來,辛苦了山上行走的旅人。寒風刺骨,白雪紛飛,數
尺之外的景物就模糊不清,惟有咬牙繼續前行。旅人粗布雪帽遮頭,臂彎上套著韁繩牽著
匹淺褐色毛皮的老馬,一腳深一腳淺的踩過高底不平的落葉堆。他身高普通,衣著亦儉樸
不文,乍看無甚特殊之處。
雪下得不久,道路還勉強可辨,但想趕在天黑前翻過這座山已是不可能。天色越來越暗,
旅人登上高點四面眺望,看看哪裡可以歇腳過夜,但卻一無所獲。莫非今晚只能又跟老馬
找個石縫湊合著躲一晚?他正這麼想著,眼角餘光卻在十步遠的大石下方掃見了一團白黃
毛影,飛快的閃了一下就消失了。
他跳下走近一看,瞧見那是隻蜷成一團的森林獾。這隻獾被困在一個小小石台上,石台下
方就是高崖。牠聽到腳步聲就嚇得往石頭下面躲避,但卻藏無可藏,只能竭力貼緊石壁,
那對幽幽發亮的金黃圓眼警惕的盯著他。
他注意到牠行動間左腿微縮,恐怕是不慎跌落石台上時摔傷了。
這時石頭上方也有個白色身影掠過,卻是另一隻體型較大的森林獾。獾本是安靜的動物,
牠卻一反常態的唧唧鳴叫,神態驚恐卻又不斷回來騷擾,不肯逃走,很明顯另有目的。
這兩隻想必是母子。母獾寧願犧牲自己也要吸引敵人以守護幼子,令人動容。
這小東西倒是有幾分好運道,偏偏遇上了他。這方圓十里之內,再沒有像他這樣知道如何
安撫林中居民的人了。
月亮升高後,剛才在崖下遇險的那隻幼獾已經安然躺在他懷中,受傷的後腿也被包紮好了
。小家伙又凍又累,此刻得了溫暖,竟然就這麼不管不顧的睡著了。
此時夜空深黑,落雪漸止,月光放出,鋪滿白雪的山麓閃耀著皑皑銀光。他站在原處不動
,母獾反而湊了過來,在腳邊蹭來蹭去,待他低頭看牠,牠卻又跑開幾步,回首向他鳴叫
,似乎是在呼喚著他。
山間動物多有靈性,他想反正自己也無處可去,不如跟上牠看看要把自己領去何處。他於
是抱著小獾,依母獾引領前行。
如此這般的走過了兩個小山坳,前面有個低矮山樑,其下長滿了灌木。母獾毫不猶豫的奔
入其中。看見這山樑的高度恰可容納一人,他就跟在其後隨意撥開草木,也走了進去。
走沒幾步,穿過這片灌木,眼前竟別有洞天。這是個小小山谷,滿目素銀的中夾雜著些許
蒼綠。這絲綠色隱藏在層層密林之後,若不是月色明亮,實在不容易被注意到。
風也止歇了。他拉下雪帽,望著密林的那邊沉思了片刻。這片山岳他自小熟悉,早聽說山
窪處有個從地底冒出的暖泉,但路途時隱時現,到過的人屈指可數。在這寒冷時候,想來
也只有地熱可融化積雪了。
帶著這個推測,他毅然朝那方向走去,果然不用一盞茶的時間就到達了一個位於谷底、被
雪山和松林包圍著的小湖邊。
這湖顯然是泉水匯湧而成,不知深淺,只見一汪碧藍奧如寶石。月色在此處顯得極其溫柔
,翠色枝葉下泉水潺潺,茂盛的樹叢中甚至開著細碎的野花,與山頂荒涼雪景相比,簡直
像是另一個世界。
他在近水的泥濘裡還看到了多種獸類的腳印,可見此處亦是動物天堂。只是今晚恰好是個
孤獨的夜,湖畔連一隻來喝水的山羊也沒有。
他逕自找了個柔軟的草窩,將熟睡的小獾輕輕放下,母獾立即奔上前去又嗅又舔,狀極歡
喜。他任放這兩隻野獸去重享自由,回頭解開了馬兒的韁繩。疲累的老馬早已迫不及待,
噴了噴鼻子就撒開四蹄奔去享受新鮮綠草了。
他自己卻不急著休息,而是找了塊大石盤膝坐下,低誦經文以感謝山神見賜福祉。他的聲
音沉厚醇和,念誦間,周圍竟有點點銀暈浮動,逐漸形成一層光幕。然而經文並不長,最
後一字誦完不久,銀光亦如雪花般消滅了。
他這才汲了些溫暖的泉水洗淨手腳,又取出簡單的乾糧吃了。隨後蒐集了些乾燥的枯葉草
藤,他在樹下搭起個簡單的臥榻,就這麼裏緊衣服睡下。
剛躺下沒多久,正在半夢半醒間,忽然傳來一陣細微的水響。他輕抬眼皮朝聲響來處望去
,只見湖面尚留一團大大的漣漪,環抱著個人影。四散的水紋好似冰晶碎痕,轉眼散盡,
幾無聲息,可見其動作之輕盈。若不是他耳目較常人靈敏,恐怕難以察覺。
月光淡淡的照著那人的臉孔,其人肌膚潔白如山尖上未染塵囂的初雪,一雙晶亮瞳仁似冰
湖般澄澈,似羚羊般警覺的望向他。
他當下並未妄動,依舊保持著完全放鬆的閒適姿勢,以免將對方驚走。
這……不是凡世之人吧……
他在這麼想著的同時,對方也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見他膚色微褐,五官端正,神情恬靜
舒展。月光下,他散落在眉間的額髪如雲霞般沉金,連眉毛與長睫都是半透明的金色,嘴
角眉梢亦是一團平和。仔細看去,週身還籠罩著一層淡淡光暈,好似流轉的霧氣。這情形
特異,這人看得有些入神,過了片刻才把目光移到他的衣著上。
見過不少路過的旅人,但像他這般腰間沒佩帶任何刀劍武器的卻是少有。他穿著粗布衣服
,上衣下擺打了幾個補丁,針腳整齊,衣服扣子也都扣得平平整整;他腳上套著雙粗布襪
子,擺在一旁的靴子雖陳舊,卻也擦得極為乾淨,看不出剛在雪地裡跋涉過。更特別的是
,他在此處借宿,卻未折斷一草一木,也未生火,更無警戒提防之態,簡直像身處自己家
中一般。
隨著對他的打量,湖中人的神情漸漸放鬆。就在這時,一旁的草窩中忽然傳來唧唧鳴聲,
一道黃色身影如煙塵般直奔向前,踏著波浪跑到了身前。
這人彎腰抱起小獸,隨即直起身,從水波中露出了大半個身體。此處的流泉雖溫暖,湖水
卻十分冷冽,但她只將自己如雨瀑花莖般捲曲的髪尾輕輕一甩,衣服和頭髮上所沾的水珠
就全都沒了。
親密偎依在她臂彎之內的分明是剛剛那隻小獾,輕撫著牠的頭頸,她白色羅紗的袖子輕輕
滑落,露出玉藕般光潔的小臂。小獾啾啾低鳴,似在言語,她聽完,又抬頭看他一眼,目
光已完全友善。
趁此機會,他裝作被獾聲驚醒之狀,翻身打了個呵欠,慢慢坐起身來。他整了整身上的衣
衫,這才抬頭望向她,一派平靜自在的對她笑了笑。
他微笑的神情可比擬為朝日初升,充滿了和煦的暖意,連黑夜的寂冷都被沖淡了不少。他
的外貌雖非格外出色,卻因這抹笑容讓人如沐春風。隨後,她被他那雙漫不經心的微瞇著
、卻依然比尋常人更寬大且深邃的眼睛所吸引了。這對瞳仁似晨空般湛藍,正是她最喜歡
的顏色,且眼波悠厚無邊,讓人見而難忘。在這對悠然目光的注視下,她如同被魘住般,
本能的回應給了他一個微笑。
這相視而笑令氣氛更為和諧。
她想了想,忽然開口說:「是你救了小獾,謝謝你。」她的聲音輕而悅耳,用的是瓦族語
言。
他也用瓦族語言回答:「舉手之勞,不值一提。倒是多謝妳讓我在此處借宿。」
她聞言眼睛一亮,十分驚喜。原以為只是個陌生路人,難道……隔了這許多年,終於遇到
了自己的族人嗎?她當下魯莽的問道:「你是水族人嗎?」她臉上殷切的盼望之意那麼明
顯,像孩子般毫不掩飾,仿佛聽見他給出肯定答覆就會歡喜得跳起來。
他敏銳的注意到了,略為思索,又把唇上的笑容擴大了些,說:「我雖不能長居湖底,妳
卻也可把我當作妳的族人。」
這句話……到底是肯定或否定?有點難以確定。但他的聲音平穩醇和,實在好聽,她只得
繼續旁敲側擊:「那……你明日要去哪裡?」
「回瀾水村。我叫做莫循迦,乃是白地恩長老的弟子。妳叫甚麼名字?」他這回倒是說得
很坦白,還帶著鼓勵的笑意問她。
「我叫洛海。」
「斯洛如海,淇奧美哉。是個好名字。洛海,妳還有同伴也在此處嗎?」
她搖搖頭。
多年來走南闖北,與無數瓦族人打過交道的他頓時心中了然:這是名水族孤女。十余年前
那場戰爭過後,不少水族難民逃進深山,從此與世隔絕,親族失散,孤單終老。不知她在
這荒野山林中獨居多久了,性情竟如此天真單純,不通世事,對外人也全無戒備。
既是如此,少不得又要把之前做慣了的事情再來一遍,他站起身來。他的身形並不特別壯
碩,卻也遮住了部份的月光,兩人間微妙而脆弱的氣氛立刻被擾動,洛海本能的往後退了
半步。
而他不以為意的彎腰,朝她伸出手,輕聲說:「上岸來聊吧。我恰巧知道些故事,與妳的
族人有關,可以說給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