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乾杯吧。」
那晚,他對我露出一抹再溫柔不過的笑容。
我突然想起剛交往的時候,那清爽的笑容與笑彎彎的眼睛,如繁星燦爛在我心頭閃爍
。
頭昏目眩、刺眼的如此耀眼。
乾杯,我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也明白他的笑容裡述說著誰的影子。
他的眼裡已經不再有我。
「分手吧。」
我垂下頭,並沒有舉杯,眼前的男人笑容一個僵硬,他沒有問為什麼,只是睜著眼睛
看過來,像是精明的獵犬,我明白他已經嗅到不對勁,逕自從包包拿出照片,那雙炯炯有
神的眼神也隨之沉澱下去。
「分手吧。」
他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我。
「我不屑與其他女人共用一個男人。」
那是一頓美味的晚餐,但是結局說上不完美。
我獨自一人先離開,在餐廳樓下的小巷看見那名女人。
她不如照片上笑容燦爛,反而面無表情看著我,那雙眼睛眨呀眨,我停下腳步沒有多
走一步,而她也僵立在原地。
——為什麼在這?
——妳這下高興了吧?
我不確定自己該不該說話,最後選擇閉嘴轉身離開,想像女人在身後呼喚我的畫面—
—就跟在學時一樣,只是風帶走了聲音,所以才沒有傳達過來,這樣心裡就舒服了點。
直到上計程車後我才看回去女人的方向,她當然不是注視這邊,而是剛剛小跑步過去
的男人。
兩人親密依靠在一起,男人將身上的外套脫下蓋在女人的肩膀上,他們眼中只有彼此
,我輕咬著嘴唇,再不甘也只忍下去,畢竟對他們兩人之中的一個人發火,只會讓他們得
意吧。
我不是喜歡自作孽的人,反正,那男人也不適合我。
之後第兩年,他們結婚了。
接著第三年,他們生下一個小娃娃。
接著第四年,他們為這娃娃忙碌奔波。
接著好幾年,他們依舊甜蜜是一個幸福家庭。
但是到了第十一年時,他們女兒剛年滿十歲,兩人就因為出上公差發生意外,從此一
去不回。
那女孩像是皮球一樣在親戚之間被踢來踢去,幾乎每兩個月就換一個地方,最後在夫
妻離世第六年,女孩年滿十六歲時我收養了她。
說好聽點是收養。
起因是在學生該上課的時間,我要去公司的路上注意到街上有一群遊手好閒的學生。
如果不是她那雙眼睛太像那男人;那相貌太像那女人,其實有段時間我已經淡忘那兩
人的長相,直到看見女孩才想起來。
那時我才知道,她過得不好,雖然這很正常,原本活在幸福裡的女孩突然失去雙翼還
得不到容身之地,就很容易發生偏差行為。
我很好奇,雖然玩心更大。
這些年過去,我只有在一開始他們結婚那幾年有特別追蹤消息,其它全是之後才慢慢
補的,正如上面所說的,那些年怎樣怎樣。
秘書在查到的當下跟我報告,連同女孩目前的住家位置都說出來。
我看著照片裡的女孩,那雙眼令人想起他,那些年淡忘的情緒又重新在胸膛起伏,在
這平淡的人生中,那男人是我唯一動過真情的,可能就憑著這點,我才一時決定收養女孩
,給她親戚錢,把人帶走。
女孩非常不屑我,這態度很正確,如果硬要扯得話,的確,我沒有派他們出差就不會
發生這件事情,女孩不會家破人亡,從天堂掉到地獄。
但是我能怎麼解釋?意外就是意外,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對於曾經愛過又傷
害我的人來說,他可恨卻仍是心頭上那抹不可抹滅的微光,這些年過去,我也已經不再是
當年才剛入社會的小女人,實在沒必要為了一份不屬於自己的愛搞出人命。
「隨便妳。」
我看著女孩哭紅的雙眼,她咬牙切齒剛剛罵得可兇,可能是看見我過於冷靜,最後只
吐出一句殺人兇手就不再說話,將自己關在房間反鎖。
其實,她不鎖也沒人會進去。
我看著碎在地上的水杯,透明液體早已將地板染濕一片。
女孩那雙哭紅的眼睛與男人炯炯有神的雙瞳,我想起分手那晚,他舉起酒杯說著乾杯
。
明明已經知道結局,在回憶中的我,卻也是面帶微笑拿起酒杯乾杯,裝作什麼都不知
道的傻女人,將那口紅酒喝進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