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尷尬歸尷尬，錢還是要付的。
崔予馨正不知所措的時候，站在崔予馨後頭的黎蘊嘉，她走上前，揉揉她的髮。
「我付吧…，妳再還我，這樣好嗎？」黎蘊嘉問她。
崔予馨抬眸，對上黎蘊嘉溫柔的眼。
崔予馨忍不住嘆了口氣。
怎麼能不嘆氣呢…
她到底都把錢花到哪去了？才月中，她的卡就刷爆了…
從小到大便對數字毫無概念，看來對自己的存款數字也一視同仁。此際，看著店員手裡那
張被刷爆的卡，想起太多不堪回首的過去，崔予馨心好累。
鄭人煒以前就勸過她了，甚至到最後，無計可施，還叫她把金融卡放到他那裡，每個月要
領錢都要經過他同意，順便再剪掉她的信用卡…
但崔予馨都當作沒聽到似的。
月光族有什麼不好。她那時對鄭人煒說。現在經濟不景氣，如果哪天來個經濟大恐慌什麼
的，搞不好哪天薪水發下來就像當年的非洲人一樣，只夠買一條麵包…
是美國人。鄭人煒那時候糾正她。妳的歷史都念到哪去了，1929年的經濟大蕭條，最先爆
發的地點是美國。
管它哪裡先爆發、哪裡的薪水只夠買麵包呢。崔予馨皺眉，對鄭人煒的歷史小學堂毫無興
趣，反正她那時就是沒打算把鄭人煒的話當成一回事。
但崔予馨現在後悔莫及。
臉丟大了…，是誰剛剛還在那邊義正嚴詞的跟女友說，她不是小孩子，她可以自己付錢…
是千金難買早知道，崔予馨在心裡跟鄭人煒磕頭告解。
總之，最後，別無選擇的崔予馨，只能讓黎蘊嘉幫她買了那件小洋裝。
她真的好沒用。
跟黎蘊嘉差了十歲，不知道怎麼照顧黎蘊嘉，還有陳襄理那件事，她也不知道怎麼保護黎
蘊嘉…
不僅如此，現在，她連洋裝的錢都付不出來。崔予馨忍不住沮喪。
當店員順利刷過黎蘊嘉的卡的時候，聽見那一聲嗶聲，崔予馨的心思是亂得可以，她只想
藏身到這間服飾店的最角落，最好店員跟黎蘊嘉這輩子都不會再發現她的角落。
只想。
可惜她不能。
「沒事的。」走出店門時，黎蘊嘉牽著她的手說，「我比妳工作的早，手頭比妳寬裕很自
然？」
「才不是這個問題。」
是脫口而出，才發現自己的語氣不對勁，那聲音太不甘心，崔予馨發現了，連忙摀住唇。
「予馨…」黎蘊嘉皺眉，關心的看著她，「我是不是給妳太大壓力了？抱歉，我不應該…
」
「不是，不對。」崔予馨搖搖頭，沒有想到剛剛兩個人剛剛還甜甜蜜蜜的，就因為她這一
時失控，變得如此尷尬。
她連忙說，「組長，不是妳的問題，真的不是。」
「可是妳…」黎蘊嘉遲疑了，是不相信，「予馨…」
「組長，我想我先回家好了。」崔予馨在她就要問出話以前連忙開口，她害怕再說下去，
只會讓黎蘊嘉對這一切更歉疚。
她不想讓黎蘊嘉歉疚，她不想讓黎蘊嘉不開心。
她不想。
不只不想…
她明明只想讓黎蘊嘉幸福快樂的。望著黎蘊嘉滿是擔心的眼，崔予馨好討厭自己。
「組長，真的，我沒事。」她輕捏黎蘊嘉的手，「我只是累了，想先回家。」
「妳不要多想，好不好。」崔予馨試著說，儘管她也知道這安慰只是徒勞，是虛弱的連她
自己都不會相信。
但她還能怎麼辦呢…，現在這鬱悶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已經很沒用了，又怎麼
能把這情緒一股腦地丟給黎蘊嘉？崔予馨咬緊唇。
「妳…」黎蘊嘉望著她的臉，本來是還想說什麼的。
崔予馨見著她的欲言又止，是害怕了。
不要再問了。她的心裡出現這樣的聲音。組長，妳不要再問了，好不好。
是無法再直視她的眼，她不禁垂下頭。
黎蘊嘉那樣沉默地望了她好一會，一直沒有說話。
「組長，我說過，我真的…」崔予馨試著開口，試著，想再說服黎蘊嘉一次。
「予馨，我不喜歡人騙我，我不要妳騙我。」黎蘊嘉打斷了她的話，她的聲音有些乾，似
乎沉載了太多憂傷，「不要騙我，不要再說下去了…」
黎蘊嘉深吸口氣，「妳想回家，我們就回家。」
「我載妳回去。」她沉聲作結，聲音多了一絲冷。
「組長…」崔予馨喃喃，黎蘊嘉那樣的聲音讓她害怕。
好像，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突然之間變得遠了。
好像，兩個人這幾日的親近，再也不復存在…
在那忽然湧上來的失落感裡，崔予馨望著黎蘊嘉先走遠去開車的背影，忽然覺得有點想哭
。
那令她有一股衝動，想叫住黎蘊嘉的衝動。
但她沒有辦法。
她站在原地，看著黎蘊嘉越走越遠，卻說不出話來。
她說不出話…
她是說不出一句，可以解決這一切僵局，又不騙黎蘊嘉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