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45姐自己縮故事。
一次全po惹,接近萬字,下次想刷存在感就要寫新的了QQ。
跟上一篇有點關係,看過前篇再看這裡會有比較好的閱讀體驗。
雪紛飛,寒凍天。
前線已經殺得如火如荼,而我們404卻在後勤部隊裡喝熱可可。
這並非什麼禮遇。
「我的工作是看守這箱可樂?開什麼玩笑!」416把玻璃空瓶掃下戰術桌,卻沒有一瓶碎裂,叮叮咚咚的迴響讓氣氛更加抑鬱。
「別這樣啦,柯爾特會傷心的。」9擠出個為難的笑,蹲下來收拾。
喝可樂酒醉,也難怪格里芬特別設有「不能賣酒給416」的禁令。無可厚非啦,我們404就是問題兒童組成的小隊,針對我們成員的條款可不只這個。
「45,你不是捏有格里芬的軟肋嘛!去威脅阿!給我們工作啊!」416忽低挺起胸膛,重重捶了一下桌子,像發現什麼妙計,相當佩服自己的站了起來。
笨死了,把把都梭哈,你以為對方會跟嗎?
「誤會啦,人家才沒有那麼可怕勒。」我模仿9為難的笑,千錘百鍊,毫無破綻。
「無能影后。」416坐回電腦椅,腳往上收,轉起圈圈來。
416,我不只是影后,還是很會記仇的影后。
9整理好瓶罐,以極難察覺的微小幅度嘆了口氣。9一直都是正能量滿滿的好孩子,她不願影響別人的情緒,這已經是相當無奈的表現。
唉,能坦然面對現狀的,也僅剩裹著毛毯的G11了。
格里芬在冷凍我們。
在我掌握格里芬的黑幕不久後,克魯格就在有計畫性的削減我們404的影響力。平時這種大規模的作戰裡,我們理應得到臨時指揮權,並以游擊的角色分散鐵血戰力,抑或直接暗殺頭目。
後勤補給?竟然給我們後勤補給?
在我們變的無足輕重後,也許格里芬會暗地裡派遣部隊抹去我們吧,一次兩次我不怕,一輩子?我不能讓9過這種逃亡生活。
降低身段重回雇傭身分?哼,與其說是雇傭身分,到不如說是毫不在意的拋棄式工具,我不會再讓任何人碰我們的心智雲圖。
我們只能成為他們的汙點,他們才會真正在乎我們。
早就沒辦法回頭了。
「45,我們真的要退役了嗎?」416把臉埋到雙膝間,兩只腳拇指以緩慢的頻率交互按住另一隻,聲音聽起來微弱很多。
「連一點作戰情報都不給我們,這次我也很難有辦法,人家說巧婦難無米之炊嘛。」我用後腦杓輕輕敲著沙發,閉上眼睛。
咚、咚、咚。
也就是說,只要有足夠的情報就行了。
「416,你要去散步嗎?」我睜開眼。
「站住!口令!誰?」
「冷靜點波波沙,我是404的45,這位是416。」我出示實體識別證,416也用了電子ID認證。
「是…」波波沙眼神閃耀。「是真的45學姐和416學姐!波波沙居然有幸見到兩位。」
「哈哈,畢竟我們通常不會出現在正規部隊裡呢,話說你的出產年比我們還早,不用叫學姊了。」我搔搔後頸。
「兩位是我作戰的榜樣,請讓我稱呼兩位學姊。」
阿,小孩子清澈的眼睛,毫無邪念,有點煩人啊。
「45學姊來這裡有什麼吩咐?」
「待在後勤休息室裡有點無聊,能不能讓我們看看前線的戰況資料,如果有需要支援,我們可以幫忙喔。」我露出和煦的微笑。
學姊都這麼溫柔待你了,你不會讓我失望吧。
「恩…上面有特別強調戰況資訊只能在正規部隊中傳遞,實在沒辦法,對不起學姊。」波波沙頭往內收,滿臉愧疚。
「拜託嘛,416太久沒運動,已經胖的我不忍心看了。」再給我愧疚一點啊。
「我不胖。」416單眉跳動。
「這實在不是波波沙有權決定的事情,需不需要帶兩位去見後勤的總指揮湯普森大姊。」
「好吧,走醫護站那邊那條路,順道想去見個人形。」我隨手比了一下。
「好的!學姐請。」波波沙精神抖擻的領著我們出發。
總之,還是先閒聊一下,我朝416打了個手勢。
「話說波波沙你雖然出產的早,但實際在格里芬服役的年數卻很少呢。早先部隊流傳的故事你都不知道了吧。」我跟著波波沙,而416在後頭清理雪地足跡。
「是的!所以我叫學姐也是應該的。」波波沙中氣十足。
「你知道一句關於我的俗語嗎?以前這句話戰場上常聽見。」
「『暗路撞四五,血灑頭飛舞』,鐵血的士兵非常懼怕45學姐的名號,所以在鐵血部隊裡流傳這句打油詩,真是太帥氣了!」波波沙身邊充滿了小星星。
有夠刺眼。
「太恐怖了啦,把我說的像SOP一樣,那是鐵血亂改的,我是說最早的版本,在格里芬裡流傳的,比較可愛的那個。」我向後瞄了一下416。
「有這種版本嗎?」
416向我點了點頭。
「說的也是,像你這種年資輕的人形已經不會有印象了吧。」我左手向前撈,掐住波波沙的脖子,右手成爪,刺進她的後頸。
「那時候實在太過流行,格里芬不得不去更改大家的心智雲圖,然後列為禁語呢。」
「已經夠了45,你看完需要的情報了吧。」416在旁邊不安地踱步。
「差一點。」對方的總指揮身分有些讓我驚訝,之前埋的棋子馬上有用了。
喔對了,我的右手有搭載入侵對方心智雲圖的儀器,算是跟帕斯卡之前做的一點交易。
帕斯卡就是那個16LAB的首席研究員,頭髮亂衣服亂倫理概念也亂,愛喝甜咖啡的那個,你還想不起來就不是我的錯了。
對我來說是個自動販賣機,投對硬幣就能拿的到東西。
「你該不會在偷看波波沙的秘密吧。」
「才沒有哩。」我收起右手,把毛巾綁在波波沙小腿上,然後替手槍栓上消音器,再壓住她的股動脈,往她腿上開了一槍。
「波波沙在R16區被敵軍襲擊了,我送她去醫護站。」我把吸飽血的毛巾交給416,做些簡易的處理,然後揹起波波沙。
「…那我呢?」416接過毛巾塞進密封袋,他等會去R16區布置一下遇襲現場。
「R19區的友方單位攔截到鐵血訊號,416你快去埋伏偵查。」我豎起拇指。
「你知道他們查得出彈道痕跡嗎?」
「可惜後勤醫護站沒有那種先進的儀器,我及時救到波波沙,這種輕傷很快就能修復。」
「話先說在前頭,我一直不贊同這種沒有榮譽的做法,要不是…」416揉了揉太陽穴。
「好啦好啦,再不去你就只能當可樂守護神了。」剛剛是誰要我威脅格里芬來著。
算了,我是知道的,你極欲表現,你忘不了她,你需要得到她不得不再次正面看你的強大功勳。對吧,驅動你的是16,這麼久了,你甚至沒辦法真正融入404,因為你依然困在你與16小隊的回憶裡,想再次活在那豪情萬千的正義感之下。
404沒有這種東西,如果有天你受不了我的作風而離開,我並不驚訝。
「待會見了,影后。」416吐出了一口濁氣,打起精神。
獨自到醫護站後,我請負責的人形立刻聯絡老湯,當然,事關重大,老湯馬上就來了。
「這裡為什麼會有傷兵?」湯普森瞪大雙眼。
「老湯,波波沙倒在R16區,似乎是從R17區逃過來的。」我抹了抹額頭,擺出辛苦的姿態,然後向醫護站的人要杯熱的。
「波波沙擅離職守在那裏做什麼,你怎麼發現她的。」湯普森雙手抱胸,然後喬了個姿勢。
「波波沙可是鍋鍋沙呢,她在那裏追蝴蝶我都不意外,你要事後請人破解她的黑匣子才能知道了。我在人事室那邊分配物資,聽到槍聲後趕過去看,因為沒有追擊的權限,只能請416先守在那了,如果有需要,我們404隨時能出擊。」我喝了口咖啡,也跟著雙手抱胸,不需要喬姿勢。
「你們退回後勤休息室,這邊由我接手。」湯普森皺起眉頭,開始擺手指揮起來,多餘的脂肪在我面前晃動,令人非常煩躁。
授權我們出擊阿,你這個乳牛。
「老湯,你聽過TS戰術迷彩嗎?」我假裝好奇的問。
「TS迷彩?沒聽過,我是用立場盾的。快回休息室吧45,這裡太多資訊原本是不允許你看到的了。」老湯揮揮手。
「回心轉意的話再跟我說。」我也笑容可掬地揮揮手。
光是讓拷問官發現你的心智雲圖裡有這個單詞就夠你受了,乳牛。
「所以湯姐還是不讓我們出擊嗎?」9在我身後替我捏肩膀。
「聽說在戰場上有一成的死因是被部下殺害呢。」我把鞋子踢掉,重新陷入休息室的沙發裡。
「不要把內心話說出來。」9笑了。「現在有我的戲分了嗎?導演。」
「不急,等等416。」好舒服。
「416現在演什麼角色。」
通訊響起,是416。
「受害者之類的。」我接起訊息。
嗶。
「45!」416壓低嗓音怒飆。「這裡才沒有友方單位!我被鐵血包圍了。」
「是嗎?波波沙的記憶錯誤了吧,畢竟是鍋鍋沙。」這個理由真好用。
「我還沒被發現,快點讓G11來支援,我現在傳座標給你。」416嘆了口氣,還真的信了。
「G11被我叫去做別的事了。」我看著暖爐前流口水的G11。「我傳撤退路線的座標給你,你應該已經收到了,記得一邊撤退一邊用我標註的方式模擬鐵血信號,一定要照著這個路線走喔,紅點的路線是散布鐵血信號的路線,綠點的路線請發揮我們404最擅長的隱匿,最後在藍點的座標待命。」
「…你早就準備好路線了?」416瞇起眼。
「不要在意這種細節。」我嘻嘻,關掉通訊。
我說過了,我很會記仇的。
9繼續她的服務,我壓平腳背,試著用腳趾去點擊戰術桌上的音樂撥放紐。
貝多芬,第五號交響曲。
接下來與我無關,那都是命運的安排。
鐵血指揮室,全軍總指揮,倒吊人。
「R18、R17、R16區發現大量低階鐵血信號,與現場確定過,並非我方梯隊散布。」
格里芬在非戰線區域偽造我方信號?
是陷阱嗎?太奇怪了,如果是引君入甕的伏兵戰法,也應該使用格里芬自己的信號,而且我只要派小單位去偵查馬上就能破解,前線也不會因為分散這一點單位有任何影響,實在沒有必要多此一舉。
對方應該也推算的到我們能夠在短時間內確認真偽,如果是賭我們會在最初陷入混亂,也應該在第一時間奇襲,等我現在都掌握實情了,他們還沒有動作,這不合理。
等一下!不會吧?該不會?
與其說是格里芬在引誘我們,倒不如說是有第三方勢力想利用我方才能辨識真假的訊號刻意知會我什麼。
這麼說來,我好像知道一個對格里芬有敵意,演算能力又扭曲的人形會做這種事。
我閉上眼,覺得後腦融化了。
我緩緩用拇指去凹折其他關節。
阿。
你在我體內留下的子彈碎屑從未停止撞擊我的核心。
「情報班,重新檢視偽造的不明單位信號,查查看發送信號的間隔時間或是路徑,檢查有沒有特殊的部分,裡面可能包含暗號。」
我緩緩睜開眼,吐出一口渾身鬆弛的氣,腦袋酥酥麻麻。
「把附近所有的梯隊都集結到R19區,準備好運輸機,我要親自過去。」
我來了,45。
格里芬後勤指揮部,後勤總指揮,湯普森。
「部隊後方偵測到大量鐵血訊號,時間1841停止在R16區,粗估至少部屬三十隻梯隊,目前為隱匿狀態。」
先說結論,守不了。
從我們後勤部隊的位置被發現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完蛋了。
數量差距太大,這裡離主戰線遠,配給的人形星等低、數量少,頂多就是防守能力高點,能多撐一點時間,但沒有支援也是等死。前線已經過於深入,如果現在請他們調派足夠數量防守兵力支援,最前方的突擊梯隊馬上就會被包圍崩潰,這數周的征途也將付之一炬,但我們執掌補給的後勤點失守了,前線因資源匱乏而兵敗也是時間的問題。
進退維谷,我們輸了,現在只能討論怎麼減少損失撤退。
我得聯絡赫麗安。
格里芬前線指揮室,全軍總指揮,赫麗安。
「湯普森,倒吊人親自帶領部隊朝你那出發了,預計時間1718到達R19區,再重複一次,鐵血已經捕捉到你們後勤部隊的位置,我現在就派兩支梯隊去支援,你一定要守住!」我正要聯絡湯普森,她自己先打來了。
沒有時間去分析鐵血使用什麼技術捕捉到後勤部隊的位置了,只要後勤部隊潰滅指揮部就會被兩面夾殺,這裡一定要守住。
「太慢了,赫麗安。」湯普森打斷我的思緒。「我這邊在1841就已經發現R16區駐紮了至少二十支鐵血梯隊,守不住,我們輸了,請盡快規劃前線的撤退路徑,我也會立刻帶領部隊弟兄撤離。」
什麼?
「等一下!不能撤退,替我守住後勤部隊…」
「資方的大小姐!已經結束了!保住弟兄是最重要的,不要再擔心自己的指揮評等還是什麼垃圾功績了,快想辦法保住部隊弟兄!」湯普森正氣凜然。
「不對,不應該這樣,鐵血什麼時候派大部隊到R16區?他們怎麼確信你們部隊位置的情報?」不可能,這不可能。
「事實如此,學院的大小姐,我五分鐘後會開始撤離部隊,你就去跪著求克魯格調派更多人形供你玩用,去親他的腳趾,求求他不要降低你的評等,或者把你做成人形吧。」
通訊結束。
不可能,這不可能,這種規模的作戰根本沒有失敗的本錢。
不能是這種結局。
四周驚慌的報告聲模糊了起來,我像是被關進密閉玻璃容器裡的小白兔,傳令兵誇張的肢體動作像末日預言一般舞動,但我一個字都聽不清楚。
等我把顫抖的視線集中到手上時,我已經拿著通訊器。
格里芬後勤休息室,閒散人員,UMP45。
嗶。
「你好你好,這裡是404,不管你是缺乏人手的黑道大姊,還是無法危機處理的學院千金,我們404,永遠是你可以信賴的好鄰居。」我邊說邊咀嚼洋芋片。
「45,我是赫麗安,現在賦予你臨時指揮權,你們的任務是協助我軍獲勝,擋在你面前的任何問題都可以視為障礙排除,命令即刻生效,所有的作戰資料都已經傳送過去。」赫麗安吃了兩次螺絲。
「好喔。」我對9比了個V,關掉通訊。
「意外的簡單呢!」9雀躍不已。
看起來很簡單,實際上只有我辦的到,這可不是我自大。
兩個關鍵,其他人形對404情報上的匱乏,還有理解關鍵人物的個性並預測他們的反應。
不管是我右手的儀器或者416擬造鐵血訊號的技術,都只有克魯格、帕斯卡、赫麗安這些高階的人類知道。
湯普森毫不知情,他只在意與雇主之間的契約,還有其他弟兄的性命。
她無法想像那些鐵血訊號是友軍偽造,而且在見識到受傷的波波沙後,更會堅信那些訊號的真實性,一切都是自己太慢察覺,其後會理智負責的開始保護部隊撤離。
偏偏湯普森是守信能幹、值得託付的人形,她把情況轉達給赫麗安後,赫麗安會第一時間在內心深處相信湯普森的資訊,儘管她完全無法接受。而後指揮資歷輕,危機處理經驗嚴重不足的大小姐,自然會陷入完全的混亂。
她需要魔法,也不管是不是能夠駕馭的魔法,她就是需要。
所以她會撥電話。
「把G11叫起來上班囉。」我起來伸展了一下身體。
別看我這樣,無論人形或人類,我對他們心裡的模擬總是很到位的。
甚至是鐵血的人形。
R19區,我率領鐵血梯隊步出機艙。
「倒吊人總指揮,情報班已解密完成,信號間格時間是使用摩斯密碼來排列,R16區留下的信號意思是『Logistics base』。」
小學生等級的加密,這麼想把格里芬賣給我嗎。
「另外在R18區也有一段有意義的訊息─『Hide and seek』。」
我實在控制不住嘴角。
「格里芬前線派出部隊朝R16區前進,預計時間1732到達,數量不明。」
也就是說,後勤基地的情報是真的了。
「總指揮,恕我直言,R18區留下座標的地點位於森林,在積雪的情況下,大部隊無法在樹林中展現優勢,留下的信息又極為挑釁,我認為應該繞過R18區,並向R16區派出小單位先進行偵察以辨認情報真偽。」
上次玩捉迷藏是什麼時候的事了?我扭動脖子。
「第三梯隊跟我到R18區,其餘部隊繞過森林全數集結到R16區,佔領格里芬的後勤基地。」我擺了擺手,示意傳令兵退下。
「總指揮!我建議…」
我從袖口露出槍管,朝傳令兵臉上轟了一砲。
「躲貓貓阿,我該閉眼睛數到10嗎?」
「真的會來嗎?」9眼睛一張一合,認真觀察樹洞裡的松鼠。
「會喔。」我也跟著好奇了起來。
「45姐有時真的像未來人呢,接下來的發展都知道了嗎?」
「是命運呦。」我聳聳肩,裝出輕鬆的神情,簡直維妙維肖。
雖然不想提起,不過好吧,簡單跟你解釋一下。
之前在一個代號海溝行動的任務裡,我曾與倒吊人交手,利用演技和一些犧牲,我取得我所需要的情報並宰了她,準確來說,是將她破壞到無力戰鬥的程度,核心及重要部件完好無損。
當然,那是為了入侵她的心智雲圖。
這次不再是對別人的心理猜測,我直接讀過倒吊人的運算邏輯,雖然沒有時間仔細看她的記憶,但只要掌握AI參數,等她修復後,就僅僅是我眼皮下跳舞的釣線魁儡,再也稱不上敵人。
她瘋狂、無序、對感興趣的事物執著不已,她的慾望就是第一,即使拋棄其餘正事也要全心投入。
她會來找我,這是板上砸釘的事。
「通訊響了喔,45姐。」9將手指伸進樹洞。
嗶。
「45!」湯普森的臉從通訊器裡噴了出來。「我聽說你們要協助作戰才同意堅守,人呢?你就留下個小朋友?當我保母嗎?開什麼玩笑!」
「你才開什麼玩笑。」我噗嗤,看著9戳弄睡鼠。
「湯普森…」老湯旁邊傳來微弱的聲音,大概是傳令兵。
「什麼事!」老湯怒吼。
「左翼的三支敵軍梯隊,好像…好像已經被擊退了?」傳令兵自己也懷疑自己。
「哈?」
我們的頻道忽地插進第三方通訊。
「你就是湯普森?怎麼比我還懶阿,快來幫我擋子彈嘛。」銀髮小個子一臉怨氣。
我關掉通訊,9剛好被勃然大怒的松鼠嚇倒在地。
老湯,也許戰後格里芬會刪除你對404的記憶,但至少今晚。
至少今晚,請你記得這個封號。
AR戰神,G11。
也是我其中一個驕傲。
我伸手把9拉了起來。
嘛,這樣看來,後勤部隊暫時不會有問題,重頭戲在我們這理。
「差不多要再往裡面前進了。」遠處的黑點越來越大,似乎還聽的到些許咆哮。
來了。
這是我再也不想看到的身影,她只會照出我痛苦的回憶。
今晚就是最後一次了,我將冷冽的氛圍吸入肺裡,針扎的痛感令我迅速恢復寧靜。
「上工。」
「抓到啦!」
倒吊人推開門的一剎那,我立刻丟出煙霧彈,煙霧很快瀰漫我挑選好的這座廢棄鐵皮屋裡,這種程度雖然沒辦法影響倒吊人突進,但能令一瞬間遲疑的雜兵留在屋外,9接著使用閃光彈牽制她們,重重踢上鐵門。
這種程度的部隊只要給點時間,9一個人綽綽有餘。
然後是屋內,我對上倒吊人,哼,也是一塊蛋糕,而且可不只我。
既然是我事先布置好的場地,趁視線不清摸到她背後實在太過容易。
我已經將槍口底在她背上。
太陽死前的餘光穿過破孔落在我們身上,就像戲劇落下帷幕前的聚光燈一樣。
「這畫面有點熟悉阿,UMP45。」倒吊人緩緩舉起雙手,已示投降。「這次你要給我什麼樂趣?」她似乎還不肯下戲。
「說句遺言就好。」比我模擬的還要輕鬆太多。
全世界的風都停了,似乎哪裡不大對勁。
「45,你既然看過主機情報,難道不知道鐵血和格里芬曾用過同一批研究員嗎?」
「你想說鐵血和格里芬本是一家?」
你在笑什麼?
「我的意思是,雖然入侵心智雲圖儀器的草稿圖被格里芬帶走了,但你不覺得─」她緩緩轉過身。
我扣著板機的食指僵硬了起來。
「你不覺得我們會做出對應的機器嗎?」
現在是什麼情況?
「你真的以為我是在你的操弄下,沒頭沒腦的跟到這裡?」
該下令陰影處的416狙擊嗎?
「你以為只有你看了我的運算邏輯,我就沒看到你的記憶?」
她向前一步,我只能後退。
「喔對了。」她擺出充滿溫度的笑。
就像對著紙箱裡的流浪貓憐憫的笑。
「你還假裝愛著你妹妹嗎?」
閉嘴。
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
我扣下板機。
模糊的視線穿過槍口白煙,總算又清晰回來。
倒吊人被轟成跪姿,面部朝下。
我拔掉用鑿的空彈夾,試圖將腰部備用的重新填裝上去,卻怎麼都對不準。
備用彈夾掉落,倒吊人站了起來。
「我被修復後,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外殼改造成裝甲兵。」她邊說邊扭動脖子,簡易的進行熱身。
「雖然犧牲速度,但卻是你們這些火力貧弱的衝鋒槍的天敵。」
她背對殘光散步過來,黑影壟罩了我,我動彈不得。
她看起來竟如此巨大。
「聰明如你,還以為你會模擬之前的戰鬥,整理周全的對策跟我好好打一場,結果完全沒有準備嘛。」她伸手打掉我掏出的煙霧彈。
「是因為不想想起來?」她露出無奈的淺笑。「還記得你對你的隊員做了什麼嗎。」
求求你。
「歐,冷血的45這是在害怕嗎?」她輕撫我的臉頰,那觸感令我顫抖不已,我跌坐在地上。
「你知道嗎?」她稍微退後一點,以我為中心,繞起圈子,聲音放得很輕很輕。
「我大概是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形,比你妹妹還要更了解你。」
求求你。
「你入侵我的心智雲圖時,我內建的對應程式也啟動了,雖然不能阻止你,卻可以讓我也同時讀取你的記憶,我以為我會讀到傳奇人形45燦爛的體驗。」
「但什麼都沒有,45,你只是一具空殼。」
求求你。
「你以為自己擅於演戲,甚至很容易模擬別人的心理,事實上,你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你徬徨,你僅是一具空殼,你不得不時時刻刻模仿別人,讓自己看起來像世界的一部分,你不得不迎合這個世界,讓自己融入環境,才能避免隨時都想死去。」
她仰起頭,手心朝上,閉著眼睛,像是沐浴在春雨中。
「你開始重視你在別人心中的記憶,因為比起你自己本身,別人腦中想像的你更像是真實的身影,但格里芬一直刪除所有人對你的印象,你恐懼起來,你不能接受連404有天都會不記得你。」
「你並不是真的愛著妹妹,你只是不希望你最後的印記消失在世界裡。」
她睜開眼,眉頭輕皺,蹲了下來,右手以若有似無的力道捏捏我的耳朵。
「你很寂寞吧。」
求求你。
別再說了。
「我沒有把事情上報給任何人,只有我懂你。」
她掐住我的脖子,慢慢施力。
「跟我回鐵血吧,我會把你改造成我們的一份子,當我的副官,我永遠不會忘記你。」
一瞬間。
世界靜止了,雪凌空僵滯,時間也不再轉動。
只剩一道銀色不受拘束,從陰影竄出。
「少碰我們家隊長!」
416向前狂奔,針對倒吊人右肩腋下關節開火,即使是416的火力也只能在脆弱的部位撬出一個凹洞。
倒吊人放開我,雙手遮擋臉部,正面朝416緩步而去。
9忽地從視線外如貓般悄聲探出,從後面抱住我,往出口拖動。
「那是我的!」倒吊人回頭怒吼,左手袖口伸出槍管對準9。
「才不是!」416瞄準槍管,瞬間扣下版機。
在我幾乎靜止的世界裡,倒吊人的子彈霸道兇惡的由槍管衝出,但416的子彈也同時從側邊命中,直接撞歪槍口。
膛炸,倒吊人整隻左手手腕跌落。
「啊啊啊啊啊!」倒吊人狂嚎,右拳朝棲進的416臉上掃去。
416拋開槍枝,靈巧地蹲下,咬開榴彈插銷,釋放蹲姿積蓄在腿部的力量彈出,將拿著榴彈的右掌全力朝適才撬出的凹洞拍去。
榴彈硬生生嵌了進去。
「這是什麼!」倒吊人試著挖取右臂腋下的榴彈。
416以幾個靈動的翻滾來到我身邊,與9默契的一人拉住一隻手,往出口全力奔跑。
我看著倒吊人,她右手施力點不對,左手掌又已經斷裂,堅硬的裝甲也讓她沒辦法把整隻右手扯下來。
她抬起頭,看著我,對我伸出右手。
「45!」
耳膜炸裂,眼前剩下白光。
我們三人也飛了出去。
起先是複數個416在搖晃我,然後才從耳鳴的嗚咽聲中稍微聽見喊叫。
「45!回答我。」416滿臉驚恐,9牽著我。
「我沒事。」我試著把416撥開,但實在沒有足夠的力氣。
「你被鐵血植入病毒了嗎?為什麼剛剛不對我不下令?為什麼呆坐在那裏讓鐵血攻擊你?」416伸手撐大我的眼睛,進行簡易的診察。
「我沒事,演技而已,沒有我的命令你出來攪什麼局。」我用力拍開她。
不對,我不是這個意思。
「45姐...」9以十足擔心的力道緊緊拉著我的手,試圖靠近我,試圖以家人的關懷治癒慌亂的我。
我本能般閃電縮手,身體也像後傾斜。
9的神情非常困惑,甚至受傷。
不對,不是這樣的,對不起,我不知道怎麼面對你。
我不能慌,我是UMP45,我是臨場果斷、運籌帷幄的UMP45,氣氛不能僵持在這裡。
不要看我,我需要轉移他們的目光。
「快去把倒吊人的核心找出來,被你們炸成那樣,我要怎麼跟帕斯卡交易。」我把注意力集中到耳鳴造成的痛苦上,但那不足以驅趕恐懼,我單手遮臉,低下頭來。
這樣的我究竟還算不算UMP45?
「你跟剛剛的鐵血頭目是舊識嗎?」416問,每一個字都撕裂我的胸膛。
416,你也見過她,你替我抓到她。
然後我卻殺了你。
「快去找阿!」我用盡理智咆哮。
空中的餘光被吞進深邃的夜空,我彷彿看到自己被覆蓋在寂靜無聲的黑色裡,這片黑色實在太過厚重,我再也無力站穩身姿。
時間2252,賴在維修室太久,終於被趕了出來。
我沒辦法回寢室。
也許怕斯卡的研究間可以讓我避一避。
格里芬獲勝了,如果你還關心戰局的話。失去倒吊人的鐵血招架不住赫麗安與湯普森的指揮,潰不成軍,現在戰場上的工作只剩殲滅殘兵。
404再次為格里芬贏得滿地屍體,可喜可賀。
「是我。」
「是你?」帕斯卡回頭。
我把倒吊人的核心扔了過去,帕斯卡用誇張的姿勢雙手接住,恭恭敬敬的捧著。
「喔喔喔喔!」那是研究員獨有的噁心讚嘆聲,我翻了翻冰箱,挑了兩隻瓶裝啤酒,坐到她身邊。
「我需要你替我做幾件事,等等波波沙的黑匣子會送過來鑑定,請用這個跟她的掉包。」我拿出另一個有偽造路線的黑匣子。
「小意思。」她順手接過,視線沒有離開黝黑的核心。
「我不小心講了個機密名詞給湯普森聽,拷問官發現她會有麻煩,用你檢察的名義先幫我修掉她那段記憶。」我咬開瓶蓋,呸在地上,輕輕撞擊另外一瓶,示意她陪我喝。
「我不是也有給你入侵心智雲圖的小玩具?」她規規矩矩的使用開瓶器。
「偷襲那個老湯有可能成功嗎,你就不能把這東西做成握手就能啟動之類的嗎?」我說完一口氣喝掉半瓶。
「真是強人所難。」他吸掉泡沫,搔搔頭。
暫時不想提起鐵血有反制這東西的技術,下次有機會再報告吧。波波沙...波波沙的傷勢怎麼樣?」
「那種傷都修不好,格里芬就不用混了。」她繼續搔,嫌自己還不夠亂似的。
「也是啦。」我把額頭輕輕靠在桌緣,閉上眼睛。
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我不得不無窮無盡的與人交易,讓自己深陷無涯的利益關係。
「帕斯卡,你了解人嗎?」
「科學相關的研究我都懂喔,心理科學也是。」她杵著下巴,大概在規劃要從何修復。
「如果有人持續在別人面前表現自己的某一方面,那會是什麼意思。」我模稜兩可的說法差點連自己都聽不懂。
「很模糊欸,你是說刻意展現某一個面向嗎,我覺得阿,人如果持續扮演某個姿態,那並不代表她很擅長,這只說明她有那方面的情節,舉個例子,不斷擔當安慰者的角色,是因為她也想被安慰,她在利用安慰別人這個舉動產生安慰到自己的錯覺。這很常見吧。」
也就是說,領導別人的隊長事實上最徬徨搖曳嗎。
我從前以為自己強壯的足夠背負,為了生存扼殺感情,我試著切除心裡最柔軟的區塊,在戰場上成為最可靠的怪物,但換來的到底是什麼?每次下任務後遺失的區塊都彷若開始毫無來由的幻肢痛。
就是這樣領在前頭,我跑到連自己都無力掌控的黑暗裡,看不到接下來的路,也看不清楚自己的臉,只能從別人的目光找尋自己,如果不這麼做,我好像等同死去。
我好害怕。
我好孤單。
我無法愛自己,對別人的愛也突變為對自己的恐懼。
「要怎麼解救這個人呢?」我的下顎似乎有些顫抖。
「如果她是意識的進行,你點破她並給她關懷也許有救吧。」她邊喝邊說。「但情況相反,她心知肚明卻執意繼續,我的建議有兩種。」
「趕快跑,或者跑遠一點。」
「因為這種人的執念已經太深了,就像船錨一樣會拖身邊的人下沉,你要是去碰她也會跟著完蛋吧。」她哈哈,輕鬆愉快。
算了。
也許這種份量的煩惱,本來就不能找別人承擔。
酒瓶空了,我們互擊最後一次。
回宿舍後,我訂了八點十分的鬧鐘。
遮遮掩掩刷牙洗澡,規規矩矩上床睡覺。
明天早上我還是會像個姐姐叫醒9,欺負賴床的G11,惡整笨蛋416,散佈赫莉安的閒話,並拆散克魯格的算盤。
依舊是一個人。
「一起睡嗎。」9在我背後,沒有等我回答就把枕頭擺到我枕邊。
「原來你還沒睡阿。」我回過頭,故作鎮定。
演戲也行,我只能繼續裝扮下去,我可是404的UMP45。
「哼。」416把枕頭放到我面前,背對我躺了下來。
欸?
「一起睡也很好睡阿。」G11鑽到我和9之間。
你們在幹什麼?
我咬緊牙關,不得不在她們看不到的死角掐著床單,那似乎是支撐住我的最後一點稻草。
「45,你就盡情利用我們吧。」416忽然開口,還是背對我。
「殺了我也沒關係,轟了G11也無所謂,但不要再獨自傷害自己。」
「我不會離開404的,45,我永遠追隨你,你是我們最可靠的隊長。」
416翻過身,一臉尷尬,用非常拙劣又不舒服的方式抱住我。
G11抓住我的腿,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9也同時環抱住我,親吻我的的背,親吻離我心臟最接近的距離。
就一瞬間,柔軟的區塊又長了回來。
風歇止,全世界的雪都落下。
我哭了,哭得很大聲。
我是UMP45。
再次活著的UMP45。
感謝閱讀。
偶是咪咪綠,希望下次的文章也能讓你看完。
有什麼想縮的儘管縮。
偶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