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引述《coloryen (夕陽武士)》之銘言：
: 就像廷神說的,鄭捷在第一時間被媒體汙衊為冷血
: 當然一定要有人當他的辯護律師
: 廢死大將顧立雄有可能出馬嗎?
: 有沒有這方面的八卦?
這是之前挪威慘案後續的討論之一，原文刊載於公視PNN議題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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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惡人而辯？ 里佩斯塔德：相信司法解決問題的方式
2013/03/31
文/方潔(台大法律系畢業，曾赴挪威奧斯陸大學交換學生)
2011年7月22日在挪威所發生的奧斯陸市區爆炸案和烏托亞島（Utoya）的屠殺被認為是自
二次世界大戰以來挪威最嚴重的暴力攻擊事件。行為人布雷維克（Anders Behring
Breivik）的動機是反對當今政府的多元文化政策，以及認為挪威乃至歐洲正被伊斯蘭文
化入侵。
這樣激進的種族思想，並非首次威脅挪威社會。2001年，23 歲的 Ole Nicolai Kvisler
與其所屬的挪威新納粹少年幫派，基於仇視有色人種的理由，謀殺了迦納裔的挪威籍少年
Benjamin Hermansen。
兩起事件對形成移民社會的挪威而言，深深震撼了人民。2001 年 4 萬人聚集在奧斯陸，
紀念死於仇恨犯罪的 Benjamin Hermansen，和宣誓反對種族主義的價值[1]。2011 年，
同樣為了哀悼死者，也為堅定挪威對自由、民主，和多元文化的信仰，20 萬人[2]手持玫
瑰花參加紀念活動，原本規劃的遊行活動因為人數過多，無法移動而演變為大規模的追思
會。
時隔 10 年的兩事件，行為人的動機相似而引起挪威社會的反思外，兩個事件被告的辯護
律師都是同一人：里佩斯塔德（Geir Lippestad）。
使律師為兩名委託人辯護的理由並非贊成或理解他們的政治思想，相反的，里佩斯塔德其
實正是布雷維克主要攻擊目標：挪威勞工黨的成員。里佩斯塔德個人的價值觀，就如同挪
威總理多次在談話中所宣誓的挪威價值：自由、民主、平等，和多元文化主義。
奧斯陸爆炸案和烏托亞島的屠殺事件發生的第二天清晨，里佩斯塔德律師接到警察局的電
話，告知他被布雷維克指名，並詢問其是否願意擔任布雷維克的辯護人。
里佩斯塔德律師第一個堅定的支持者是他擔任護士的妻子。當得知丈夫躊躇於委託人的身
分，和案件必然帶來的龐大壓力，她告訴 里佩斯塔德：
如果布雷維克負傷來到醫院，身為醫護人員的我和同仁們一定會毫不猶豫，竭盡所能
的醫治他，因為這是我們的工作。你是律師，就作你該做的事。
里佩斯塔德仍帶著一絲猶豫的來到警察局，與布雷維克見面，並陪同進行警詢。在長達
12 小時的詢問中，布雷維克詳細描述的犯案經過，他甚至表達希望里佩斯塔德律師向外
界發表自己偏激的思想。
里佩斯塔德離開警局時，思考著該如何為這樣的人辯護，當想到自己是以律師的身分陪同
布雷維克進行刑事偵查程序時時，答案已經瞭然於胸。
我前來警詢，是因為我相信司法體制和民主制度式解決問題的方式。
當天，里佩斯塔德在記者會上表示自己已接下布雷維克辯護人的工作，他並沒有如布雷維
克所期望的提到任何犯罪細節，而強調必須給予布雷維克公正的審判。而在後續的審判程
序中，他也始終以辯護人身分保障布雷維克法律上的權利，而非用布雷維克的角度，以委
託人的發言人之姿對外發表他的政治言論。
里佩斯塔德堅信，無論是 2002 年的 Kvisler 還是 2011 的布雷維克，為這些被告們辯
護，也是為他所信仰的自由多元價值觀辯護，尤其在這麼嚴重的犯罪發生時，更是令挪威
人自豪的價值觀受到嚴格考驗的時刻：人們開始在重刑遏止犯罪的迷思中游移。
如果我們只為了某個人、某件案件改變了（刑罰、監獄）制度，就是對民主價值的威脅。
在法律之前，任何人都是平等的。
無論被告被控何等殘暴的犯罪，他在法律上的權利仍需要獲得保障，這就是民主價值的重
要基石之一。我也相信絕大部分的挪威人民認同這也是健全司法系統的一部分。
里佩斯塔德接下布雷維克的辯護人工作開始，隨即受到對委託人的怨恨所波及：他接到多
封恐嚇信函，自家住宅外牆上被畫了納粹符號，腳踏車的煞車線被剪掉，因為死亡威脅也
曾經需要接受保安人員的保護。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里佩斯塔德和其他辯護團成員逐漸獲得挪威社會的支持，甚至有來
自案件被害人的肯定。審前聽證會時，16 歲的烏托亞槍擊案生還者 Helene Georgsen 對
里佩斯塔德律師握手致意以表示她對里佩斯塔德律師工作的支持，她認為里佩斯塔德擔負
起非常重要的工作。而里佩斯塔德則關心她是否已有律師的協助，因為日後審判程序很可
能對被害人在作證等方面產生難以避免的壓力。去年底 里佩斯塔德更被兩份報紙，挪威
每日新聞 (Dagbladet) 和挪威最大報 VG 的民調選為 2012 的年度人物[3]。
里佩斯塔德律師的名字也許一輩子都將和布雷維克，這個為挪威帶來巨大創傷的人連繫在
一起。在去年 8 月 24 日審判結束後，里佩斯塔德律師和他的團隊仍然以布雷維克的律
師身分為他在監所內的權利工作著。未來，里佩斯塔德將利用還未完全習以為常的知名度
向世界強調多元文化的重要，以及極右派、種族主義的危險。他於今年二月已經完成了新
書「我們可以為此奮鬥（Det kan vi stå for）」，以布雷維克案件討論歐洲如何面對
極端種族主義。布雷維克的政治思想來自網路資訊，里佩斯塔德的解答仍然是更多的開放
，而非傷害言論自由的壓制特定思想。
審查極端種族主義的言論並且一概壓抑，只會造成更深的歧見，並讓極端分子變
象以此作為我們恐懼其思想的利器。極端的種族主義、右派思想需要被公開思辨
、檢驗，和挑戰。
[1] 此外，為了紀念 Benjamin，挪威在每年的1月27日會頒發 Benjamin Prize 給致力於
反歧視的工作者，1 月 27 日也是全球紀念二戰猶太屠殺的日子。
[2] 奧斯陸的人口是 60 萬人，因此可以想見挪威人民的參與度。
[3] 其中，在挪威每日新聞的民調，十位候選名單包含知名犯罪小說家尤耐斯博，和
Breivik 的承審法官 Wenche Elisabeth Arntzen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