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嗎？
阿伯我在地球上打混也超過四十年
親眼看著一堆隨隨便便就建中北一女、台大、出國留學的朋友
在這麼多優秀的人裡
最讓我印象深刻的天才只有兩個：他們是一對兄弟
先說弟弟
我跟他小學同校六年、國中同班三年
考試難得不第一名
高中聯考時
滿分700，建中錄取分數580，他考650還660
我每天懸樑刺股也才530去念板中
他送我50分讓我去建中當他同學
他還是破600分....
上不同高中後連絡變少
只有一次偶爾在馬路上遇到
只見這位大哥穿著看來像是刻意洗白了的建中制服
書包背帶拉到最長、幾乎要拖到地板上
整個人看上去就是超欠扁的中二小流氓
再下一次遇到
是大學聯考結束國中同學聚餐
他老兄姍姍來遲，還帶著個釣魚用的大冰桶跟釣竿
然後輕描淡寫地說：喔，台大資工...
幹！林北我拼死拼活結果也才新莊大學的鳥系....
想不到，這是我人生最後一次當面跟他聊天。
再下一次聽到他的消息，
是我念研究所時，
所上剛好一個台大資工畢業的學長。
我跟他打探起這位國中同學的消息，
學長正色說：他大三那年就死了，死在瑞芳的海邊。
這麼多年下來，
陸陸續續聽了一些他生前的傳奇。
好比進了建中後依舊沒事前幾名，
同學請求有求必應，還被笑說是公假王(看來都不太上課)。
上了高三後，
每天晚上跑去中正廟跟著他的天才哥哥一起野百合
白天就趴在教室的課桌上呼呼大睡
儘管這樣，
大學聯考照樣上台大。
上了台大，開始對學校的功課不感興趣(亦或者根本不滿制式的教育方式？)
倒是對政治與社會有了敏感度，
例如參與反核，到處跟著去遊行。
搞到大二被退學，
但是隨便重考一下又考上台大化工。
然後，他的人生就在21歲左右那年，永遠停留在瑞芳的海邊。
網路上曾有一些關於他死因的揣測，
但那應該都已經不重要了。
再來是他哥哥
大他四歲的哥哥也是個天才。
同樣是一路建中台大上去。
也因為大他四歲(也就是1986年進大學)
所以他哥哥更早地趕上了台灣政治社會大轉型的變動年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對於校園內學生運動、校園外社會運動過度積極，
還是真的不能滿足於學校的教育方式
他哥哥也同樣是唸遍了台大的各系：
數學、歷史、哲學....
只要一被退學他就是有辦法重考、或轉學考又考進來
而且看這些科系就知道，他有興趣的都是基礎學科，不是能賺錢的應用學科
但後來實在被退學到退無可退，
只好先去當兵
當完兵回來轉學考一下就進台大法律，大四就考上律師
在以法律介入政治的人生裡，
他從不避諱地批判自己家庭背景在台灣社會所獲得的不公平既得利益
儘管，他們來自外省軍眷家庭。
然後，
他的優秀哥哥，
也在幾年前在景美溪畔自殺結束生命。
事實上，
從小到大，
我身邊一直不乏這種考試成績高、現實人緣佳的人
這些人絕大多數都在現實人生中獲得真正的成功
事業有成、家庭幸福、甚至已經是各行業的意見領袖
那麼，為什麼獨獨對這兩位印象深刻？
他們的英年早逝當然是原因之一，
但更重要的，是因為Michael Polanyi的名言吧
Michael Polanyi說：天才是能夠無限承受痛苦的能力。
同意之餘，始終還是覺得這句話需要修正。
畢竟，
這年頭這麼多人，悲微地領著22K、甚至連22K都沒有，
天天承受著社會既得利益者無止盡的壓榨與嘲弄，
卻還是奮力過好每一天的生活。
這樣講來台灣豈不是除連勝文外個個都天才？
更何況，連勝文也一堆挫折呀
所以，重點或許是要能敏銳地感受眾人的痛苦
並且儘管可能跟自己的出身、才賦、甚至未來的幸福做對
即便如此，也願意挺身而出勇敢承受這種痛苦的人，
大概才能稱得上天才吧？
尤其當這個時代大多數的人，
根本停留在魯迅說的"在奴隸生活中尋出美來，讚嘆、陶醉，成為萬劫不復的奴才"時
他們還願意出來走不同的路、勇敢地與社會對抗，
這種人，才是我敬佩的天才吧。
我這位天才同學跟他天才的哥哥，
明明就可以憑藉著上天不公平的天賦，
毫不費力地就在現實社會中獲得成功。
但他們偏偏要走不同的路，
與可以讓他們成功的社會對抗。
我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後悔自己的選擇
但我相信，
他們應該在現實的世界裡
不斷承受平常人無法感受的痛苦、而且也始終以自己的意志與此痛苦博鬥吧
尤其我的同學，
如果想走自己的路，
前面還有他哥哥的巨大的身影擋著....
這種寧可放棄輕易到手的成功也要跟這個社會蠻幹的勇氣
真是我學也學不來的天份。
※ 引述《RAVANA (零的轉移)》之銘言：
: 天才 是指真正的天才 就那種小時候智商破表
: 跳級讀書那種 送去智商鑑定破表異於常人的那種
: 有沒有台灣這種天才 長大後都在做什麼的八卦?
: 當個普通的台GG研發工程師嗎? 還是有特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