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時報
內戰前線,烏克蘭叛軍士氣高漲
叛軍指揮官漫不經心地沿着泥濘的溝壕往前走,穿過潮濕泥土築成的齊肩牆壁,靴子踩在
陷入淤泥中的木板上。最終,他到達了一個被泥土覆蓋的觀察站。
他用粗糙的食指指着遠處說,「那兒,你看。」在煤礦待了30年後,深褐色的手指甲已經
彎曲。在幾百碼以外,越過一個結冰的湖和一塊田地,有一些散亂的辦公樓,距離很近,
可以數清樓上的窗玻璃。
這名指揮官說,「待在那裡的是烏克蘭人。」他的真名為帕維爾(Pavel),由於擔心遭到
報復,他要求隱瞞姓氏。他手下的兵稱他為巴特亞(Batya),在俄語中是對爸爸的愛稱,
在烏克蘭東部是叛軍指揮官常用的假名。
炮火聲從下面山谷中的村莊傳出,巴特亞領導的叛軍幾天前佔領了這片山谷。附近爆出一
聲巨響,接着是令人緊張的暫停,然後湖對岸的某個地方傳來砰砰聲。
「有時候,他們晚上開着坦克沖我們來,」巴特亞說。「但我們不會允許他們向前推進。
」
目前,叛軍前線保持樂觀情緒。兩周之前,親俄叛軍佔領了頓涅茨克的機場,引發了自去
年秋季以來該地區最為激烈的一輪戰鬥。他們的指揮官宣布為期四個月的停火協議失效,
發誓要開展新的攻擊,並且幾乎是立即就開始了,其中包括對黑海沿海小鎮馬里烏波爾一
座擁擠的市場發射大量火箭彈,致使31人死亡。
針對烏克蘭近日宣布將徵募更多士兵的消息,最高指揮官亞歷山大·扎哈爾琴科
(Aleksandr Zakharchenko)在周一表示,叛軍的對策是組織一次以自願為前提的動員行動
,扎哈爾琴科誓稱此舉將把叛軍隊伍擴大至多達10萬人的規模。
目前,叛軍感覺他們有望包圍進入德巴澤維村的那支數百人的烏克蘭部隊,該村莊是一個
關鍵的鐵路樞紐。巴特亞說,「我們在行動中,他們被困住了。」
他將作戰人員部署在戰略要地戈爾洛夫卡的邊緣,那裡距離連接德巴澤維——以東23英里
(約合37公里)處——與北部由烏克蘭控制的領土的唯一道路不遠。近日,這條道路經常
遭到攻擊,有時無法通行。
被巴特亞及其士兵用作司令部的豪華宅邸原本歸一名地區檢察官所有。但隨着分裂分子的
推進,他逃離了住所,因此叛亂分子現在成為了莊園的主人。高挑的兩層樓門廳有華美的
木樓梯環繞,現在已經變成了他們的食堂,汩汩冒泡的燉湯散發著香味,角落堆着一箱箱
的醫務給養。
巴特亞將辦公室設在前起居室,他在通過步話機跟士兵閑聊,他最器重的幾個戰士則坐在
沙發上抽煙,將煙灰彈到一個炮彈殼裡。
「這是我們的著名戰士,」他指着坐在窗戶旁的一個身材嬌小的女人大笑着說。她的名字
叫伊拉(Ira),戰爭爆發前,她在位於向南幾英里處的夏克塔斯克鎮的一家幼兒園擔任秘
書。巴特亞像大多數作戰人員一樣,都來自這個鎮,但其中有一對夫妻自稱是來自俄羅斯
的志願者。
「人們叫她01,」他說。「我們的戰士受傷時,她會到戰場去救他們。另外,她是最棒的
狙擊手。她能為我們做飯,還能開坦克。」01是緊急救助電話,就像美國的911一樣。
他走到一把破爛椅子後面的角落裡,拿出了一把裝有厚瞄準鏡的長步槍。他說,「這就是
她的狙擊步槍。」
伊拉坐在沙發上,臉上微微泛紅,腳上穿着帶絨毛的紅色拖鞋,兩隻腳蹭來蹭去。
她沒有接受過狙擊訓練。她說,「我只是決定試一試。」
巴特亞通過無線電話厲聲下達了幾個命令,然後轉過身說道,「很快會聽到巨大聲音。」
他的話音剛落,停在路上的坦克便發出巨響,聲浪讓百葉窗都震了起來。
巴特亞表示,士兵們佔領這裡已有四個月的時間,但一旦通往德巴澤維的路被切斷,他們
將會轉移。在那之後,就是另一個問題了。
去年8月,俄羅斯支持的叛軍在伊拉瓦易斯科鎮附近擊退了烏克蘭軍隊,摧毀了整個部隊
,致使大約100輛裝甲車變成一堆冒煙的廢墟,扭轉了戰爭局面。現在有一種說法是,德
巴澤維是「另一個伊拉瓦伊斯科」。
「我們會獲勝,我知道這一點,」巴特亞說。「我們無法再忍受與這些烏克蘭人生活在一
起了。但至於戰爭結束後的世界會是什麼樣,實際上,我不知道。」
百葉窗又震動了幾次。這裡有咖啡,伊拉用自己的毛絨拖鞋換了皮靴和一頂毛皮里的戰鬥
帽。巴特亞擺弄着戰服上的勳章;其中一枚是表彰英勇氣魄的勳章——叛軍授予的最高勳
章。
對於叛軍來說,戈爾洛夫卡是一個要地,因為這裡有大量工業設施,而且是五個大型水管
道的匯聚地。巴特亞表示,如果烏克蘭佔領了該鎮,他們可以切斷整個地區的水供應。
「丟掉戈爾洛夫卡相當於輸掉戰爭,」他說。「但我們沒有丟掉戈爾洛夫卡。」
在對前線進行短暫巡視之後,巴特亞在最北處停了下來,查看部隊的士氣。一名年長女性
正在與兩名士兵爭吵,士兵們擔心她是烏克蘭間諜,不允許她穿過這裡購買麵包。
在幾碼遠的地方,伊拉又一次靦腆地笑着,懷裡抱着一把自動步槍。槍的前端有一個槍榴
彈發射器,裡面裝着一顆被稱為青蛙的炮彈,這枚炮彈擊中地面後會彈起,在腹部高的地
方爆炸。
「我知道獨立廣場發生了什麼事情,」她說,她指的是去年推翻支持俄羅斯的前政府的民
眾反抗活動。「我知道我在與基輔的當權者對抗。」
她表示,自己別無選擇。「我有一種感覺,應該做些什麼,」她說。「然後我就想,『為
什麼我不去做呢?』」
http://cn.nytimes.com/world/20150203/c03rebels/zh-ha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