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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闌尾的觀察、心得與建議
割闌尾告一段落，來講些我的觀察和看法。割闌尾運動有幾個問題，應該被正視和討論：
一、修法訴求和罷免行動存在微妙的矛盾
怎麼說呢？如果整個運動是真的如很多支持者所希望的，讓蔡正元被罷免下台，結果也
真的罷免成功了，那就表示罷免的制度是可用的（雖然門檻很高云云，但成功也表示門
檻不是高到跨不過），表示選罷法的修法沒那麼急迫和必要。
類似的事情2008年野草莓曾發生過一次。當時大家熱烈的討論大遊行要不要申請集遊，
後來多數人認為，主要訴求包括修法或廢除集遊法，如果我們還去申請，不就是等於幫
它證明修改或廢除它並沒有急迫，好像有一點自打嘴巴，所以後來並沒有申請。
所以，如果當初標的就是修改選罷法，那麼或許應該力推的不是罷免行動，因為你一旦
力推，就一定程度表示你『認可』那套遊戲規則，整個行動同時也是在這個制度下去追
求成功（讓蔡正元真的被罷免下台），此時，你卻又說你不認可那套制度、主張制度應
該大幅修改或甚至廢除，直覺上似乎『手段與目的不合』。（同樣的，循公投法去推公
投補正也是一樣的道理）
除了手段目的不合的問題，再來是社運行動倫理的問題。試想，如果真正的目標就不是
要成功罷免蔡正元，而是凸顯選罷法的不合理，但大部分支持者卻又是為了罷免蔡正元
而來支持並捐款….？大家為此目的而來、而努力，但結果真正的目標卻是相反的，是
希望罷免失敗好凸顯選罷法的荒謬？似乎有些違合感？
這樣的手段目的設定，會讓『到底我們是希望罷免成功還是希望不要罷免成功』這問題
變得很難回答。
我這樣講，不是說選罷法不荒謬不需要修，選罷法當然應該修，但到底真正的目的是要
把蔡正元罷免掉，還是讓大家知道選罷法很荒謬？這應該先想清楚並說清楚。畢竟，這
是兩個不同的目的，不適合把『罷免蔡正元號召大家支持與參與』變為手段，去達到『
讓更多人堵爛選罷法』的目的，因為大部分支持者（包括我在內）就不是這樣認知的。
我們是真的希望罷免蔡正元，那是最重要最優先的事。修法的問題可以放在其次，可以
透過政黨施壓、遊說、抗議等手段處理。
二、空戰強、陸戰弱，無法達到有效佔領
割闌尾運動作為一個標準的『社會運動』，組成多為互不相識的志工、熱情的理想主義
行動者。但，罷免並不是一般議題性的社會運動，而是直接『侵害』權力者政治利益的
的『政治運動』。因為牽涉政治利益，所以勢必牽涉各種大小不等的經濟利益以及情感
利益（人際、人情關係作為一種利益）。
簡單說，罷免其實就是一種選舉，只是一種消極性的（淘汰掉不好的、消滅調不好的）
選舉，跟投票選出代議士不一樣。一般的選舉是希望選出好的代議士，在這意義下是積
極性的在創造好的事物（雖然結果時常不是這樣）。
既然罷免就是一種選舉，那麼，就不能完全不顧所謂的『政治生態』、『政治潛規則』
、『政治現實』這一類的玩意兒，不能完全比照一般社會運動去政治化、去（地方）脈
絡化的方式去思考、去操作，而必須參考選舉的種種必要元素。
換句話說，要能成功罷免，跟成功選上一樣，必須真的『介入地方政治』，跟敵人的敵
人合作、結盟。
此外，一個可以思考的點是如何彌補『罷免』作為一種消極性政治行動的弱點，比方說
結合選舉，提出『罷免蔡正元、支持林先生（或其它合適的人）』之類的主張，讓它成
為一個積極的、有願景的、有建設性想像的、有創造新事物意義的行動。
割闌尾在『真正介入政治』或『政治化』這一點上做的不夠，承襲了一直以來的『清流
社運』的去政治化傳統，希望透過不特定、非組織性、個人的散兵力量，達到成功罷免
的目標。從選舉的角度看，沒有跟民進黨、台聯等主流政黨密切合作就想成功罷免蔡正
元等人，這其實相當困難，有那麼點太天真了。（島國前進推的公投法連署也是一樣）
我想割闌尾的操盤手多少是受到洪仲丘運動的影響，因為洪仲丘運動就是一個幾乎完全
不靠任何既有組織，成功動員數十萬人上街的一場運動。但，即使是社會運動，像洪仲
丘這樣的例子也很少見。絕大多數，包括佔領立院行動在內，也是依靠各種既有組織的
力量，才能成功。（佔領立院是野草莓以降，這六年來全台灣各地各種大小青年運動的
大集合）
總之，空戰打得非常精彩，超一流，值得大家參考與效法，但街頭擺攤、宣講作為陸戰
是不夠的，必須結合組織力量，才是完整的陸戰。而結合組織力量，就必須介入政治或
一定程度政治化。
三、社會進步力量大多在補破網，少數在織新網
太陽花這一波所謂的『公民運動』，性質上仍舊以『補破網』為主，以事後彌補為主。
我從這邊看到的是年輕人面對政治，仍舊存在隱隱的恐懼。這恐懼一部份可能來自白色
恐怖的遺續，一部份則可能包括了自己對政治瞭解不夠多的知識焦慮，所以先嘗試性的
從事『補破網』的工作，先做觀察。比較具體的，比方說，割闌尾的幾個領導人在媒體
上非常低調，閃避鎂光燈的鎂光燈、戴口罩的戴口罩。
在各種幽微的恐懼驅動下，『補破網』自然是安全的選項，這可以理解，我自己也是過
來人，先從NGO（公民監督國會聯盟）入手、再來是加入『政治色彩比較淡、社運清流
色彩比較濃』的綠黨，然後進立院工作，一邊戒慎恐懼，一邊一步步靠近政治。
但我還是想說，跟等著權力者把社會搞的一團糟我們再事倍功半出來亡羊補牢『補破網
』相比，『直接入政』、『組織新政治代理人社群』、『織新網』才比較可能治本，也
才是真正積極、有效又直接的一條路。一個社會有理想、熱情的人是有限的，資源更是
有限的，應該讓資源多放在有效、有建設性的地方。
聽新聞報導說割闌尾要申請立案，成立社會團體，讓割闌尾可以繼續下去。我的建議是
，不要把力氣放在這裡，一來募款不會再這麼順利，二來只要國民黨還在台灣一天，這
種『補破網』的工作只會讓大部分的力氣和資源投進不見底的深淵。
應該做的事情是『織新網』，與其成立一般性的社團法人，不如組成青年政團，跟既有
主流政黨合作，為投入2018選舉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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