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到文了
https://www.facebook.com/hentaishinbu/posts/970086403034635
Dear神父：
西方的拜占庭帝國，他們文化上是希臘，跟羅馬帝國一點關係也沒有，但是他們還是喜歡
自稱是羅馬人，羅馬帝國表面上雖然是崩潰的，但是仍有其實用價值，甚至連來自穆斯林
的征服者，都要自稱是羅馬帝國的繼承人，這種正統和合法性，難道中華民國不是這樣子
嗎？他就像是羅馬帝國一樣有用，將來美國說不定能幫我們，用中華民國的名義制衡中國
！這樣難道不好嗎？我們應該中立一點，把「中華民國」和「台灣」都當成我們的牌才對
，為什麼還要那麼積極的爭取國家正名呢？
一個疑惑的小路人 上
ｙｏ，ｂｒｏｔｈｅｒ，這是一場有趣的牌局阿．
不過神父得說，這應該是上世紀的玩法．
拜占庭帝國確實是史學家們取的一個虛幻的名字，她真正的意思是「皈依基督教的希臘
人的羅馬國」，這是一個十分偉大的名字，也是一個十分混亂的名字，她是一個甜蜜誘惑
，宛若美艷的潘朵拉，但是你知道的，這存在著兩個陷阱．
在說這兩個陷阱之前，我想先釐清東羅馬帝國的定義，「文化上的希臘」此句應該是依
波利比烏斯所言「如果我們不迅速滅亡，就不能得救．」波利是一個古典的歷史學者，他
認為羅馬的制度融合了「君主、貴族、平民」各項優點，作為一個被征服者，他推崇羅馬
人，因此他著作「歷史」，向他的同胞說明這點．
只有「人民」的雅典是不行的，唯有被羅馬統治，才能享有和平，結束動亂．
他的論點是對的，希臘確實在羅馬的統治下，結束了城邦政治的紛紛擾擾，羅馬也給予
希臘自由和自治，作為民主聖地的雅典廣場，仍是公民的活動中心．
但這是表象．
羅馬的本質是貴族政治，看起來希臘維持了自主，但這是名義上的，「羅馬征服了希臘
，而希臘文化征服了羅馬」羅馬很顯然並不尊重希臘這個導師，所以他們開始信奉酒神，
米特里達梯六世，一位本都王國的國王，起兵進攻羅馬，得到希臘人的群起響應，希臘人
迫切想要獨立，於是和六世聯手，諷刺的是對於這個用燒融黃金灌入敵人的殘酷國王，他
也和羅馬用相同的政治手段「希臘文明的保護者」．
但不幸的是六世失敗了，希臘遭到羅馬的報復，獨立運動被迅速鎮壓，城市被洗劫一空
，然後又捲入屋大維和安東尼的內戰，希臘從華麗的城邦變成一片廢墟．若大的土地，幾
無人煙，為了不屬於他們的鬥爭．
你可以說後續凱薩又為希臘帶來希望的種子吧，不過這就是失去自主的宿命，他讓你生
你就能生，使你死，你就得死，你一舉一動都得視他人的意志而活，當「保護者們」失去
力量的時候，西哥德又將雅典給中出了．
因此「文化上的希臘」的真相是，精神上的自爽，希臘人，就是希臘，理當驕傲的希臘
，當羅馬帝國的正統者，西羅馬帝國被蠻族消滅後，東羅馬帝國又被阿拉伯入侵，僅剩下
希臘和殘餘幾處，希臘人作為帝國主要的公民，這很有趣，明明作為被征服者，卻成為了
征服者賴以維繫的命脈，如果你是希臘人，你會怎麼做呢？ｂｒｏｔｈｅｒ．
繼續被君士坦丁（Ｃｏｎｓｔａｎｔｉｎｕｓ）奴役．
君士坦丁把佃農變成了農奴，命令麵包師的兒子必須世世代代作麵包，不得轉行，他將
整個中世紀歐洲變成一個奴隸社會，他徵兵，徵到沒人想當兵，於是自殘以逃避兵役，有
點像是國軍早期的灌黑醬油讓自己變黑，他圈養官僚，以加強專制，有點像是現在行政體
系的一堆肥貓們，農民被綁在土地上，裁縫師被養在城市裡，做官的永遠是做官的，一格
洞擺上一個字母，有點兒像是填字遊戲，邏輯嚴謹，容易明白而且不容易忘記，而答案只
有一個，君士坦丁大帝永遠是君士坦丁大帝．
君士坦丁大帝也有一些德政，例如開放宗教自由，
「就讓那些受蒙蔽的人們享受和平吧，就讓每個人保有內心想要的東西吧！就讓誰也別
折磨誰吧！」
他認為宗教是種迷信，然而無心插柳柳成蔭，基督教於是順利的傳播，他甚至在他死後
被封為神－－於是皈依基督教的、希臘人的、羅馬國，就此誕生．
那麼，差不多該提提兩個陷阱是什麼了．
可以從他的「敵人們」，看出端倪，沒錯，大家都搶著要當羅馬帝國，連伊斯蘭的國王
也是，希臘人有了羅馬（Ｒｏｍｉｏｉ），他們的確是正統的，就算已經具備了其他不同
的意義，但這一群希臘人確實得到他了，得到了眾人想得到卻不能得到的東西，令人垂涎
三尺，但本質空洞，事實上已如被吸走骨髓的ｂｏｎｅ．
他們還得到了基督教，這是新鮮的寶血，但其腥味也引來了許多鯊魚，你知道的，特別
是一手持著可蘭經，一手持著寶劍的那一群．
擁有令人喜愛和令人討厭的東西，然後和最重要的那個人，希臘，綁在一起，於是舊愛
波斯人、倫巴底人、阿瓦爾人和斯拉夫人，和新歡，阿拉伯人、保加利亞人，兩人一起對
著希臘帝國，進行短暫而激烈的充滿．
只是一兩次，他們是不會滿足的，他們就像是阿牛一樣，在你家門外彈起吉他，一邊唱
著「對面的女孩看過來」，一邊在你家樓下匝營．沒多久還生火，煮泡麵，他們一次又一
次的想爬上圍牆，打破窗戶，但是被勇敢的希臘人一次又一次的擊退，但這是沒完沒了的
，希臘人永遠無法知道這些蒼蠅為什麼這麼覬覦自己，也許他們知道的，但是已經拋不開
－－－皈依基督教的、希臘人的、羅馬國．
最後他們就被攻陷了，沒錯，被伊斯蘭教的國王穆罕默德二世，喜愛「Ｒｏｍｉｏｉ」
的追求者其中之一，他自稱是羅馬帝國的繼承者，咦，怎麼感覺有點耳熟？和「希臘文明
的保護者」感覺是差不多的玩意兒，你是愛他的人呢？還是愛他的身體？我想真相，只有
他們自己知道吧，打著「羅馬」的名號，好處在哪裡．
阿，對了，這不是希臘帝國第一次被攻陷，先前還有一個叫拉丁王國的傢伙，攻陷了他
一次，這位仁兄的癖好有點特殊，他是十字軍，打著基督教的名義，你一定覺得奇怪，怎
自己人打自己人呢？別懷疑，他們原本是要去打埃及的，結果打到一半，不知怎麼轉向的
，好像是威尼斯的商人慫恿這一群法國人，進攻希臘帝國，然後他們洗劫了君士坦丁堡，
又建立起一個新的王國，這群外來者說「我跟你們一樣都信教喔」於是在別人家裡建立起
自己的家，把其中一部分分給貪婪的威尼斯商人．
寫到這裡，各位ｂｒｏｔｈｅｒ，一定很想替希臘人哭泣吧？到底他們為什麼而戰？又
為了保護什麼？不過是一個謊言又蓋過一個謊言，然後他們失去了經濟，失去了土地，為
莫知名的東西而戰，後續的故事，可悲慘了，這群希臘人從平原走到了山上，集結成一個
秘密社團，新聞中常出現某某地方發現了一個神秘的土樓或教堂之類的，就是來自於這群
被剝削、被奴役的遺跡，他們在極為艱難的情況下維持自己的意識，他們得用泥土製做成
彩繪玻璃，在安靜無聲中的石窟裡頌唸聖經，他們必須假裝服從伊斯蘭，然後一方面保有
自我之希臘，就像現在的台灣一樣．
但你知道的，總有些同伴會離你遠去．
他們改信伊斯蘭，儘管他們也是驕傲的希臘人，但是卻被當成土耳其人，彼此敵對仇視
．有一些居住在市區的希臘人獲得了重用，他們成為土耳其人與各國交流中的買辦，從中
換取特權和利益，他們被稱為法那人，他們是銀行家，他們還幫忙買官，他們得到土耳其
人的信任，你說這樣不是很好嗎？但很可惜的，這些法那人似乎對希臘本身擁有不同認知
，他們舔土耳其的腳指，攫取龐大利益，但是大多數的希臘人仍在水深火熱之中，法那人
和本土希臘人，於是決裂．
希臘人覺醒了，他們要求獨立，但仍然不是土耳其的對手，他們一度被打壓直到消亡，
直到最後，因為歐洲人如法國、英國等，外國的幫助下，希臘才得以獨立成功．
當然，他們後續擋住了真．羅馬帝國的義呆利莫所里尼，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ｙｏ，ｂｒｏｔｈｅｒ，沒錯，光一群人嚷嚷著說要獨立，或者，就算一個半島的人，
都知道要獨立，他們仍然不能，無法，改變任何事，只會帶來為周遭的人帶來麻煩，最終
，還是得靠外國，靠外力，只有自己一個人，或大家一起，都很難改變現實的．
不過你知道的，英國、法國，不會白白幫助希臘人的．
你知道為什麼這些國家為什麼幫助希臘人獨立嗎？
因為希臘人這次口號喊對了．
他說，我們是希臘！我們是希臘！我們是希臘！很重要！所以說三次！
他們沒有喊羅馬、基督教，偉大的主阿！美國ｐａｐａ之類的．
他們就只是喊我是希臘而已，而你知道的，每個人都喜歡蘇格拉底．
每個人都喜歡目光炯炯的雅典娜，那是真誠的喜歡，就像是宙斯得到「他的下一個孩子
會消滅他」的預言，而頭痛欲烈，蹦出來的那個藍色眼珠的小女孩，他一看就被她的智慧
、勇敢，無懼，給懾服了，他覺得這個小女孩必須存在，因為這個世界需要她．
然後她就成為了奧林帕斯的眾神之一．
而且是最棒的那一個．
預言？早就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因為那可是手持橄欖枝的雅典娜阿．
那麼，這張牌該怎麼打呢？
你問，神父阿，羅馬，這張牌，該怎麼打？
事實上，希臘的確因為這張牌，搞的失去土地、經濟下滑，搞的天怒人怨，貪污腐敗，
沒錢，又沒尊嚴．
但是她還是有點用處的．
因為她帶來了不同的語言、制度和文化．
就好像我們的中文、行政、立法、司法，節慶和各種傳說故事．
沒必要拋棄，不過也沒必要因此奉為傀杲，而永遠不能改變．
「將盤子打碎，取一枚碎片，稱之為碗，無法完整，將碗盤繫於腳上，當做鞋子來穿，
每一步，都會碎裂難行．」
一塊美味的布丁，不斷的切阿切的，切到只剩一枚原子，也等於什麼也沒剩下了．就算
是惡味，也是難以言諭的的滋味，必須整個盤子捧起，用舌頭舔拭，嚐盡每一分、每一處
，都不能忽略，要仔細品嘗．到那個時候，
「神父張開眼睛，是月球，粗糙的表面，有柔嫩的露珠滑過，帶點玫瑰般的香氣，一切
都如此微小而親切，ｂｕｔ神父仍然感受到了，許久未見的，少女の味．」
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發現．
所以，這張牌應該這麼打，不是「文化上的希臘」，也不是「文化上的羅馬」，羅馬，
只不過是浩瀚無垠的希臘，其中之一而已，沒必要捨去，也沒必要瞎捧，因為希臘，就是
希臘，驕傲而無所畏，凜凜然而屹立於此．
希臘不是為了羅馬而存在的，並不是為了成就一個什麼古代的王國，完成什麼樣的悲願
，那樣只會弄得自己遍體臨傷，被竄改了定義，好像希臘除了羅馬以外什麼都沒有．羅馬
，只是其中一個味道，真正的希臘，有自己的味道，那遠比羅馬還要溫柔、古老．
希臘是為了希臘人而存在．
最後，來說個小故事吧，別緊張，ｂｒｏｔｈｅｒ，幾百字而已．
話說馬其頓的王者，亞歷山大大帝，征服了希臘以後，幾乎得到了所有他想要的東西，
這個古代璀璨的美玉，終於也給他一口含進嘴裡．
正當他志得意滿的還顧四方，同他的希臘導師，亞里斯多德，在溫室裡暢談他又收集到
什麼珍貴植物，要獻給老師的時候，有一個下士匆匆跑來，
「報、報告君王！城裡發現了一個狂徒！他拿著一個空的麵包袋輝舞，然後喋喋不休的
騷擾其他市民！」
亞歷山大大驚，正準備請警備隊將這個人給處理掉的時候，他的老師，亞里斯多德突然
開口說話了，
「你說的人是不是住在一個裝死人的甕裡阿？而且渾身骯髒可厭．」
「是的！沒錯！他就是這樣！」
「去見見他吧，亞歷山大，去見識一下，真正的希臘．」
亞歷山大抱著滿肚子的疑惑，明明是個骯髒的流浪漢，為何老師要叫我去見他呢？不過
既然是老師說的，也只好遵從了．
那位流浪漢叫做狄奧根尼，他過著狗一樣的生活，卻不時鑽到人群中，講述一些奇怪的
道理，想引起其他人注意．
「大概是個想紅的傢伙吧！」
亞歷山大嘆了一口氣，吩咐手下準備了一些金錢和麵包，到時，就用這個打發他就行了
，大不了，再賜給他一做房子，讓他遮風蔽雨．
當他到達那個人所在的地方，那裡已經擠滿一群人了，他們竊竊私語，但是有些人又是
一副習以為常的態度，好像在說，那個老傢伙又來了．
「喂！狄奧根尼！」
人群中，他聽見他的侍衛長的聲音．
「希臘早就被征服啦！現在這裡是亞歷山大陛下的領土！你怎可以如此大不敬！」
他趕緊走過去，喝斥了他的侍衛長一頓，要他退下．
然後他看見了傳說中的狄奧根尼，真的是住在一個木桶裡阿，昏黃的光下，他在圓滾滾
的木桶裡，懶洋洋的躺著，他雙手張開，呈現一個奇異的曲度，他的指節剝開來，插入了
土裡，但一切都是那麼自然，半身在木桶裡面，半身享受著希臘的陽光．
http://goo.gl/e0ncni
亞歷山大從來沒有見過像他那樣的人，或許有吧，在行軍中，他見過許多乞丐和難民，
但這個老人身上，又瀰漫著不一樣的氛圍，有點像是他的老師，亞里斯多德，但他總穿著
一副白淨的袍子，一邊教著他世界萬物的道理，一邊滿臉憂愁的望向遠方．
但這個老人，抖抖身子，從衣襟裡面，抓出了一枚橄欖，吸吮著，瞇著眼睛，發出「
吱吱」的聲響．
說也奇怪，明明是一枚，骯髒的橄欖，在他手上，卻彷彿無比的美味，亞歷山大忍不住
吞了一口口水，然後他發現，他週遭的人也和他一樣，熱切的凝視著他，吃著那枚橄欖．
從來沒有看過，這麼充滿自信的流浪漢阿．
亞歷山大心裡嘀咕著，不過還是恢復王者的風度，整理好凱甲和披風，以優雅的儀態，
朝他走去．
他知道，他週遭都是希臘人，他必須讓他們放心，也不可以讓他小看．
他們看著他，露出欽慕的眼神．
「這位賢者，請問，我有什麼地方可以幫助你的嗎？」
他半蹲下來，在這個骯髒的老頭之前，群眾紛紛發出驚呼的聲音．
「阿阿？」
老人依舊瞇著眼睛，背對著陽光，亞歷山大那英氣蓬勃的身影，他似乎沒有辨認出來．
「無禮之徒！」
他旁邊的侍衛官憤怒的準備拔劍，亞歷山大微笑了一下，舉起手制止他，群眾紛紛發出
讚嘆，很好，一切都照劇本進行．
「任何東西都可以，我都能贈與給你，只要是你所希望的．」
亞歷山大說，這簡直是莫大的恩惠，在場的希臘人都知道，只要亞歷山大能給的，哪怕
是一座城池，一片土地，他都毫不吝嗇，而且他從不食言．
那個老人總算有點反應，對於這個偉大的君王，眾人們紛紛期待著，在這被征服的國度
，會上演著什麼驚世駭俗的交易，只見狄奧根尼慢慢放下他的橄欖，用乾裂的嘴唇，緩緩
吐露出幾個字．
「我希望你閃開，」
無比真實的字．
「別擋我的光．」
他說，當他這麼說的時候，這些言語彷彿清風一樣，直衝亞歷山大大帝，鬢角的束髮，
都飛揚了起來，他感覺到一股力道，一股堅定的力道，他感覺在震動，這是久戰沙場的他
，從沒感覺過的，他們腳下的大地在搖晃，像是無數的馬蹄在地底奔馳著，無數個靈魂，
在震動嘶吼，但是，就只有這麼一瞬，他回過神來，眼前是無比的寧靜，木桶搖了幾下，
遠方傳來牧童的笛聲，什麼事也沒發生，在這裡，而這裡是希臘．
但是他不知不覺的，往後傾了，亞歷山大大帝退開來，然後，陽光又回到了他的臉上．
狄奧根尼瞇著眼睛，又露出滿足的樣子．
方才的一切，似乎都沒發生過．
「我如果不是亞歷山大，我願做狄奧根尼．」
亞歷山大站了起來，對著在場的眾人說，他這輩子，演了很多齣戲，說了很多直熾人心
的句子，但只有這一次，唯一的一次，他是打從心底，由衷的這麼說．
ｙｏ，ｂｒｏｔｈｅｒ，我們心中都存在著一束光芒，很不幸的，他被掩蓋了．
因為各式各樣的原因，我們的爺爺，被送去打不相干的戰爭，我們的父親，被逼得牽上
，不屬於自己的牽絆．
我們都活在恐懼裡，害怕一點點風吹草動，我們就會失去所有．
但那光，從來不曾改變過，他是那樣溫暖、舒暢，而沒有一絲迷惘．
我們拂照在那慈愛的光芒下，他包容著一切，無論是飛魚、牛角，紹興酒，櫻花、梅花
、杜鵑花......
他是我們共有的秘密，夢裡的呢喃．
而我們會吶喊出來．
這島嶼，這天光．
名為台灣的光，ｔｏｍｏｙ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