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寫得超級好的,唯物論與唯心論瞬間跳躍切換的盲點XD
這次輔大事件爆發在網路上發現超多的論述人才。
https://www.facebook.com/yenyu1114/posts/10201813585898004?pnref=story
看到夏林清的「小編」對張娟芬新文的回應(留言回應欄一樓),直想尖叫:「夏林清,
你沒有權力自己到外面落幫派兄弟,來系上來擺平學生!」現在是怎樣?政治人物靠政治
公關來化妝包裝、處理政治危機,教授兼社運大老也來這套嗎?!
萬老師說得對,『大學系所不是社運團體,不是培力團體,當然更不是特定政黨的後院,
不管這個政黨在路線上標榜得多進步。你(何東洪)今天是系主任,不是社運團體的頭,
不能把社運團體內部處理組織爭議的方式照搬到大學系所來。』
現在這個越補洞越大的事件,有個很棘手,許多朋友都必須小心翼翼返身思考的核心問題
:一群志在挑戰、甚至打破既有的資本主義、父權國家、威權黨國 N 合一體制的知識分
子,在進入體制並掌握了某種權力時,該怎麼辦?有哪些這個體制既有的倫理規範是你不
能不遵守的?你想要/可以挑戰這個體制的既有運作模式,以及其背後的倫理準則和意識
形態到什麼程度?你的平衡點在哪裡?你如何拿捏?背後的哲學是什麼?
「教育」這個場域在理想與現實上,到底可能「中立」到什麼程度?還是它本身就是個欠
電欠譙欠顛覆的體制?這問題原本就是個理論與實踐的高度敏感戰場;在台灣,特別是課
綱爭議白熱化之後尤然。只是說,向來洞悉體制限制與陷阱的知識份子,因為對既有體制
嚴重缺乏信任,而決定把一件校園性侵案件攔下來自己處理時,卻嚴重低估了個人在種種
面向的限制 —— 包括個人的判斷、處事與專業能力(沒錯啊,這些標準都是由國家和資
本主義體制共謀建構,好保守好右派,根本就是你企圖挑戰的對象),還有更重要的,理
解並接受自己「既然不可能脫離結構獨立生存,而必然承受的結構限制」。結果是,自己
處理得遠比你不信任的教育或國家體制還糟,現在落得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
我願意相信,輔大心理系決定成立內部的「工作小組」來處理系上學生之間的性侵案,並
不是為了吃案,而是基於「不應引入大寫的父權 Patriarchy (國家及其附屬體制,像是
「性平會」)來擺平小寫父權 patriarchy」的思考。在事情還沒演變成危機之前,通常
我也比較傾向這個立場。然而這件事的問題卻在於:學生並不是沒有給這套進步理念與實
踐方式機會,只是系上老師自己在這過程中搞砸了,逼他們只好向更保守的國家與社會大
眾討公道。至於整個過程到底哪個環節出了錯,這是輔心系方與社會大眾認知差距最大之
處。
我也了解將受暴女性釘上「被害者」這個刻板印象十字架的危險。但抱持這套信念的老師
,你不能在談階級時是個唯物派,談性別時卻成了唯心派。你不能避開性暴力背後龐大的
性別權力結構、不管這種「培力」與「賦權」的實踐需要建立在怎樣的物質基礎上,還有
這個物質基礎到底存不存在、如何可能存在,就妄想用揠苗助長的方式,悍然拒絕學生「
踩在受害者的位置上」。
你也不能在面對國家及其附屬體制的時候是個唯物派,完全拒絕信任這個體制的運作模式
及其背後的倫理準則,但自己在校園裡站在權威位置、面對教育情境中的師生關係時,卻
又變成個唯心派,一廂情願地以為你因為平常在社運情境中也和學生不分階級,這樣的關
係(或假相)就能理所當然的直接複製在教育情境裡,你和學生之間(被建制化)的權力
關係就不存在,而要學生無條件信任你的「善意」。在教育脈絡裡混淆自己作為教育者、
教育行政者、以及社運者的角色,是個致命的錯誤;這個身份角色的混淆,使當老師的看
不見自己在這結構位置上的權力與限制。
而講得這麼多這麼雜,最終,我認為這次輔大心理系把性侵案處理得這麼糟,固然值得批
判,還有繼續要求系方負起應負的行政,甚至法律責任,然而,前幾段提到的,在台灣當
下,有人極端不信任資本主義父權體制,有人極端不信任中華民國殘餘體制的情況下,老
師與學生既是師生又是朋友更是革命同志,一起要顛覆這個體制的複雜人際關係,實際上
在任何政治意識形態陣營都毫不陌生;任何陣營都可能在危機發生時,因成員身份角色重
疊混淆,而導致危機失控到無法收拾。今天是樹大招風的輔心碰到;明天哪個陣營誰會在
同一個坑上跌得鼻青臉腫,還未可知。這絕對不是輔大心理系,或者某個特定社運陣營獨
有的問題;落幫派兄弟來擺平或私了公領域爭議、以為這就是「超克保守體制」的操作方
式也不是。這是個舊體制徹底崩壞、新的價值與倫理體系卻還未能建立的混亂之間,任何
人任何陣營都可能碰到、必須認真思考與面對的問題,沒有人有條件輕忽。這也是輔大心
理系性侵案發展至今,已經不再是輔大心理系的「家務事」,而必須接受第三方調查處理
以及社會公評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