ＦＢ卦點說明：賴和寫這首詩的時候，自由還不是普及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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ＦＢ內容：
我不認為總統應該回收春聯，因為我不認為賴和寫的一定是 「自自由由」，
而不是「自自冉冉」。
賴和這一代的台灣讀書人都讀過許多漢文詩詞。「冉冉」是詩詞常見的疊
字，《楚辭》就有「老冉冉其將至兮」之句。反而是 「自自」在詩詞中
沒見過。因此不管是「自自冉冉」，還是「自自由由」，都是賴和自創
的疊詞。
大家都說 「自自由由」才有意思，「自自冉冉」則不通。問題是，「自由」
並不是傳統漢語，而是1900左右才從日本引進中國的和製漢語。《後漢書》
雖有「威福自由」一詞，但意思是放縱任性，不是我們今天理解的「自由」。
第一個用「自由」來翻譯 liberty 的是日本人中江兆民1886年《民約譯解》
（盧梭《社會契約論》日譯本）。這個詞傳入中國，應該是戊戌變法失敗，
梁啟超赴日，在東京辦學講授盧騷之後的事。這時台灣已經割日，兩岸語境
已經不同了。
賴和寫〈乙卯元旦書懷〉時是1915年他 21歲，我不確定他當時是否已接觸
日本維新思想，或梁啟超新民思想。他受過的漢語教育是絕對沒這些的。
「自由」一詞雖是1900年左右在中國出現，但不是馬上流行起來。梁啟超
1900年 〈少年中國說〉已有「少年自由則國自由」之句，但嚴復1903年
《群己權界論》卻是用 「自繇」兩字。當年嚴復讀者應該是比梁啟超還
多才對。要等到五四之後，梁啟超的「自由」才全面勝出，嚴復「自繇」
才被淘汰。
當然賴和詩集中常出現「自由」兩字，但時間都比這首〈乙卯元旦書懷〉
還要晚。賴和在五四後大量訂購中國書報，開始愛用「自由」一詞就很合
理。
重點是 ，在賴和手稿上，這次出問題的字實在太潦草了，既像「冉」也
像「由」。我想是因為賴和本人只當它是少年習作，他本人很不滿意，
也無從改起，所以沒有好好謄寫乾淨。一個作者有那麼多優秀作品乏人
問津，過世後74年，竟然因為總統春聯，而讓一首他自己很不滿意的作
品被人拿出來大吵特吵，他地下有知，應該覺得倒楣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