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 中國在新疆建立大量拘禁營,「轉化」維

作者: GenghisKhan (朕乃成吉思汗 還不跪下)   2018-09-09 19:11:06
https://cn.nytimes.com/china/20180908/china-builds-a-vast-network-of-detention-camps-to-transform-muslims/zh-hant/
中國在新疆建立大量拘禁營,「轉化」維族穆斯林
2018年9月8日
中國和田——在遙遠的中國西部一個沙漠的邊緣,頂部有帶刺鐵絲網的圍牆後面,坐落著
一幢雄偉的建築。 大樓正面的巨大紅色漢字呼籲人們學習漢語、法律,獲得工作技能。
警衛說得很清楚,不歡迎訪客。
據已經被釋放的被拘禁者說,在裡面,數以百計的維吾爾族穆斯林每天要參加高壓灌輸課
程,他們被迫聽講座,歌唱讚美中國共產黨的頌歌,還要寫“自我檢查”文章。
目的是消除他們對伊斯蘭的信仰。
41歲的阿卜杜薩拉木‧木合買提(Abdusalam Muhemet)表示,警方因為自己在一場葬禮上
誦念《古蘭經》的經文將其拘禁。 在附近的一處拘禁營中待了兩個月後,當局命令他和
其他三十多人宣布放棄過去的生活。 木合買提表示,他照做了,但心裡懷著怒火。
“那不是一個消除極端主義的地方,”他回憶道。 “那個地方會讓人滋生復仇心理,抹
去維吾爾族身份。”
在塔克拉瑪干沙漠綠洲和田市外的這座拘禁營,是過去幾年來建造的數以百計的營地中的
一個。 這些拘禁營是一場規模、凶狠程度令人瞠目結舌的灌輸教導行動的一部分,數十
萬中國穆斯林被集中起來進行數週甚至數月的“洗腦”,通常是在沒有受到刑事指控的情
況下。
儘管僅限於中國西部的新疆地區,它是自毛澤東時代以來最為廣泛的拘禁營項目——也是
不斷增加的國際批評聲浪的焦點。
數十年來,中國一直謀求限制人們信奉伊斯蘭教,並且對新疆維持著鐵腕控制。 新疆這
個地區的面積幾乎與阿拉斯加相當,其2400萬人口中過半是穆斯林少數民族。 其中大部
分是維吾爾族,他們的宗教信仰、語言、文化、曾經進行過獨立運動的歷史,以及對中國
統治的反抗,長期以來一直令北京不安。
接連發生的暴力反政府事件在2014年達到 頂點 ,隨後中共總書記習近平大幅加大了打壓
力度,策劃了一場毫不留情的行動,要將維吾爾族和其他穆斯林少數民族變成忠誠的國民
和黨的支持者。
去年, 中國官方新聞媒體報導稱,習近平對官員們說, “新疆仍處於暴力恐怖活動活躍
期、反分裂鬥爭激烈期、干預治療陣痛期。”
除了大規模拘禁,當局還加強使用告密者,以擴大警方監視範圍,甚至在一些人的家里安
裝了攝像頭。 人權活動人士和專家說,這場運動給維吾爾社會造成了創傷,使社區和家
庭變得支離破碎。
“對於日常生活的入侵如今幾乎無處不在,”堪培拉澳大利亞國立大學(Australian
National University)的新疆問題專家邁克爾‧克拉克( Michael Clarke )表示,“你有
民族認同,特別是維吾爾認同,就會被當作某種病態來針對。”
中國政府斷然否認了關於其在新疆暴行的報導。 上月,在日內瓦的一個聯合國小組會議
上,中方稱沒有開設再教育訓練營,並將相關設施描述為提供就業培訓的溫和的管教機構

“不存在任意拘禁,” 參與製定新疆政策的官員胡聯合告訴聯合國消除種族歧視委員會
, “不存在再教育營這種東西。”
該委員會敦促中國政府披露被拘禁的人數,並釋放他們。 但中國外交部對這一要求不予
理會,稱其“沒有事實依據”,並表示中國的安全措施與其他國家的安全措施相當。
然而,中國政府一如往常的辯護卻與壓倒性的證據相矛盾。 這些證據包括官方指令、研
究報告、新聞報導和網上出現的建築方案,以及越來越多此前被拘者的證言——這些人逃
往了土耳其和哈薩克斯坦等國。
政府自己的文件勾畫出了一個拘禁營網絡——通常被稱為“教育轉化中心”。 這一拘禁
營網絡在沒有經過公開辯論、沒有具體法律憑據、沒有給被拘禁者提供上訴渠道的情況下
擴大。
《紐約時報》採訪了四名最近被關押在新疆再教育營的囚犯,他們描述了看守對他們在身
體和言語上的虐待;難以忍受的日常唱歌環節;演講和自我批評的會議;以及不知道什麼
時候會被釋放的、磨人的焦慮。 這些描述在對十幾名維吾爾人進行的採訪中得到了呼應
——他們的親屬不是在拘禁營裡,就是已經失踪。 為了避免政府報復,他們中許多人要
求匿名。
時報還在網上發現了許多中國官員撰寫的報告,他們被派去監視在拘禁營中有親戚的家庭
。 去年發表的一項研究稱,部分地區的官員為了完成指標隨意地將維吾爾人送到拘禁營

這項由新疆黨校學者邱媛媛進行的研究警告稱,這樣的拘禁可能會適得其反,激起激進主
義。 新疆黨校是培訓官員的地方。 在一些領域,“不顧一切地為教育轉化設置數字目標
被錯誤應用了,”邱媛媛寫道,“目標不精確,範圍不斷擴大。”
根除一個 “ 病毒 ”
在再教育營中,漫長的一天通常是從慢跑開始的。
木合買提回憶說,幾乎每天早上,他和其他幾十名大學畢業生、商人、農民都被要求圍著
一個操場跑步。 他說,不耐煩的看守有時會拍打和推搡年紀較大、動作較慢的囚犯。
然後他們被要求用中文唱鼓舞人心的愛國歌曲,比如《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
不記得歌詞的人不許吃早餐,於是他們都很快記住了。
木合買提身材敦實,今年逃離中國之前在和田經營一家餐館。 他說,2015年他在警局的
牢房裡待了七個月,在拘禁營裡待了兩個多月——雖然他從未被指控犯罪。 他說,大多
數時候,拘禁營裡的犯人們聚在一起聽官員的長篇演講,官員們警告他們不要信奉伊斯蘭
激進主義,不要支持維吾爾獨立,也不要對抗共產黨。
木合買提說,官員們並沒有禁止伊斯蘭教,但對如何信仰伊斯蘭做出了非常嚴格的限制,
包括禁止在有朋友或客人在場的情況下在家祈禱。 在拘禁營的其他“課程”中,犯人們
被迫熟記法律和法規,並寫文章進行自我批評。
“最後,所有官員都有一個關鍵點,”他說。 “中國共產黨的偉大,維吾爾文化的落後
,和中國文化的先進性。”
兩個月後,木合買提的家人終於獲准到拘禁營探望。 這一拘禁營位於“ 和諧新村 ”附
近,那是一個作為維吾爾族與漢族之間友誼的象徵建起來的居住地。 “我什麼也說不出
來,”他回憶道。 “我抱著我的兩個兒子和妻子,哭了又哭。”
新疆政府去年發布了“ 去極端化 ”的規定,對這些拘禁營給出了模糊的授權。 根據政
府文件,包括建築公司建造拘禁營的投標書顯示,許多縣現在有多個拘禁營在運轉。
一些設施是為那些被允許在晚上回家的囚犯設計的。 也有拘禁營可以每天24小時同時容
納數千人。 據衛星照片顯示,過去兩年裡,和田城外的一個營地從原來的幾座小建築擴
大到了佔地約36英畝,而且似乎要再次擴建,達到比阿爾卡特拉斯島(Alcatraz Island)
還大的面積。
在政府文件中,地方官員有時把犯人比作需要隔離和緊急干預治療的病人。
“凡是思想上感染了'病毒'的人們,一定要在病情尚未發做的時候就及時到教育轉化班接
受'住院治療',” 和田黨委部門發布的一份文件稱。
被拘禁在再教育營的維吾爾人、哈薩克人和其他穆斯林少數民族的人數目前尚不清楚。
外界的估計從幾十萬到一百萬不等,流亡維吾爾族團體認為還要高。
中國總人口的1.5%生活在新疆。 但據倡導組織“人權捍衛者”(Chinese Human Rights
Defenders) 編制的官方數據顯示 ,去年全國逮捕的人數中,有 20%以上來自該地區,這
些數字還不包括在再教育營中的人。
當地居民說,人們因為到國外探親被送到拘禁營;因為持有有關宗教和維吾爾文化的書籍
被送到拘禁營;甚至因為穿著印有穆斯林新月圖案的T卹被送到拘禁營。 女人們有時因丈
夫或兒子的過失而被拘禁。
一份官方發布的讀本提醒人們要注意“宗教極端”的75種表現 ,其中包括一些在其他國
家被認為很正常的行為:青年男性留大鬍子,在清真寺以外的公共場所禮拜,甚至突然戒
酒戒菸。
“ 我們有麻煩了 ”
和田給人的感覺像是被一個看不見的敵人包圍了。 馬路上每隔幾百米就是戒備嚴密的警
察關卡和檢查站。 學校、幼兒園、加油站和醫院都裝上了鐵絲網。 店鋪、公寓入口和金
屬桿上也都安裝了監控探頭。
“這裡的氣氛很緊張,”一名警察說。 “我們已經三年沒休息了。”
這座人口39萬的城市大約十年前經歷了一次穆斯林復興。 大多數維吾爾人屬於一種相對
寬鬆的遜尼派穆斯林,而且相當一部分人已經世俗化。 但剛剛發展起來的經濟、與中東
日益密切的互動以及對漢人統治地位的反抗,使得和田一些人開始接受更嚴格的穆斯林傳
統。 男性留起了大鬍子,女性則戴起了頭巾,這本來並非維族的傳統裝扮。
如今大鬍子和頭巾消失了,一些海報在警告不要這樣做。 去清真寺的人似乎變少了,人
們進去就必須登記,並且要在監控探頭的監視下做禮拜。
2009年,新疆首府烏魯木齊的抗議活動升級為騷亂,導致近200人死亡後,政府開始採取
更嚴厲的政策。 習近平及其手下的地方官員更進一步,採取的種種手段讓人想起毛澤東
的嚴酷統治——群眾集會、公開認罪、派出“工作組”搜查異見人士。
但他們也在用各種技術將新疆各地塵土飛揚的城市和村莊連接起來,令該地區位居監控探
頭、面部和語音識別程序的前沿。 新疆的維穩費用激增,去年給公檢法的撥款近85億美
元,幾乎比前一年翻了一番。
該運動使得維族社會出現了兩極分化。 許多基層的執法者本身就是維族,包括在再教育
營和安全檢查站工作的警察和官員。
在和田,普通的維族人有時候坐公交車要上車下車好幾次,穿過金屬探測器,刷身份證,
或者交出解鎖的手機以供檢查。
很少有人敢抱怨。 “我們不想要恐怖主義,但我們也不是恐怖分子,”一名維族男子在
等著過檢查站的時候,自顧自地說道。
根據居民的說法和政府報告,新疆每10個家庭會被指派一名居民或當地干部,對他們進行
監視;他們的行踪,以及祈禱和參觀清真寺等被認為可疑的活動會遭到上報。 居民說,
警察有時會搜查他們家中的禁書,以及祈禱墊等可疑物品,還使用特殊設備檢查牆壁和地
板上是否有隱藏物品。
當局還在收集生物識別數據和DNA。 兩名維吾爾人(分別是前官員和學生)說,他們被命
令去找警方,讓警察記錄下他們的聲音,以不同角度拍攝他們的頭像並收集頭髮和血液樣
本。
黨的“工作組”進駐維吾爾村莊後,壓力加劇了,工作組有時住在當地居民家中。 根據
在線發布的政府報告,這些團隊要求村名檢舉自己的親戚、朋友和鄰居,調查居民的態度
和行為。
一份報告了描述一個村莊的當局如何在公眾集會上,讓被拘禁者的親屬譴責他們的“宗教
極端思想” ,並鼓勵其他家庭舉報類似活動。
“提供信息的人越來越多,”這名叫曹李海的黨報編輯在報告中寫道。 “有的家長親自
帶著孩子去自首。”
一位20多歲的維吾爾女性要求只透露她的姓氏:古勒,她說自己戴伊斯蘭頭巾,閱讀宗教
和維吾爾歷史書籍後,遭到了嚴格審查。 當地官員在她家門口和客廳內安裝了攝像頭。
“我們說話、做事、讀書都要小心翼翼的,”她說。
古勒還說,那一帶的一名官員每週都會來訪,並且至少花兩小時審問她。 最終,當局將
她送進一個全日制的再教育營地。
古勒被釋放後逃離中國,後來她試圖聯繫自己的兄弟,了解他是否遇到麻煩。 他發了一
個無言的回复:一個流淚的表情。
後來,古勒的母親給她發了另一條短信:“不要再給我們打電話了。我們有麻煩了。”
破碎的家庭
中國政府表示它正在贏得反伊斯蘭極端主義和分裂主義的戰爭,這些問題在他們看來是過
去幾年造成數百人喪生的襲擊事件的原因。 有關這些暴力的信息受到審查且不完善的,
不過自2014年推動“去極端化”以來,相關事件的發生似乎大大減少了。
但許多從灌輸計劃中逃出的人士表示,它令公眾對北京的態度更加惡化。
“這絕對毫無用處,”哈薩克商人奧穆爾別克‧埃利(Omurbek Eli)談起他在2017年被關
入營地的經歷時說。 “結果恰恰相反。他們會更抵制中國的影響力。”
對於許多家庭來說,親人消失在拘禁營中,這在情感和經濟上都是毀滅性的——這一點反
映在黨的“工作組”在網上發布的報告中。
其中一些報告提到,由於許多家庭成員被帶走,一些維吾爾家庭無法自己收割莊稼,一篇
報告提到一個母親只能獨自照顧五個孩子 。 在另一份報告中,和田附近的一位官員說他
們召開了一次村民會議 ,安撫那些因親屬被送進拘禁營而面臨困難的人。
大規模拘禁還迫使家庭成員與親屬斷絕關係,或令小孩與父母分開,從而破壞了維吾爾家
庭。 在新疆西部城市喀什,由於被拘禁的父母實在太多,政府擴建了寄宿學校以監護年
齡較長的“困境”孩子。
“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新疆當局已經認識到,家庭的力量是另一種權威的來源,”新奧
爾良洛約拉大學密切關注新疆拘禁事件的萊姆‧圖恩(Rian Thum)教授表示。 “在他們想
要的那種極端的黨派忠誠裡,沒有家庭權威的空間。”
古勒說,關押她的營地很簡陋,住在附近的孩子有時可以在深夜悄悄爬上窗戶,朝里面的
母親喊話。 “她們的孩子會過來說,'媽媽,我想你,'”她說。
“我們什麼也沒說,”她說。 “因為牢房裡有攝像頭。”

Links booklink

Contact Us: admin [ a t ] ucpt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