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巧克力大王」到烏克蘭總統：波羅申科的政壇浮沉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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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位處巴爾幹半島與高加索兩大「火藥庫」，加上近年來與俄羅斯的外交糾紛、國內東西部內亂問題，使得烏克蘭的政治動態備受國際關注。烏國最高議會（拉達）於去年底決議通過，將在今年3月底舉行總統選舉。目前民調相對落後的現任總統——波羅申科（Petro Poroshenko）——會如何應戰？
從第一學府高材生到巧克力大亨，繼而殺入政壇成為議員，再搖身一變坐上總統寶座，波羅申科看似順風順水的人生道路憑的是什麼？又為何在此次大選民調落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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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2019年1月初，波羅申科參加在伊斯坦布爾聖喬治主教座堂的儀式，正式確立烏克蘭教會脫離俄國教會獨立。 圖／歐新社
▌從糖果大亨到烏克蘭總統
波羅申科出生於1965年蘇聯時期，位於烏克蘭西南部的博爾赫拉德市，家中由擔任機械工程師的父親扛起經濟大任。波羅申科自小成績優異，畢業於烏克蘭第一學府基輔大學，主修國際經濟學，堪稱「學霸」。大學畢業後，烏克蘭正逢蘇聯末期紛亂的社會氛圍，富有商業頭腦的波氏嗅到了人民對外來新鮮貨的好奇，開始從歐洲大量進口可可豆，做起了高檔西式甜食的生意。
蘇聯解體、烏克蘭獨立後，大量國營企業在私有化過程中遭賤賣，抓緊時機的波羅申科，透過收購遭拍賣處分的原國有企業擴大生產線，並於1996年正式成立烏克蘭最大的糖果公司——如勝（ROSHEN）——成功擠身手握烏克蘭大多數財富的寡頭之一，被稱為「烏克蘭的巧克力大王」。根據烏克蘭媒體統計，截至2017年底，波氏名下資產約有5.4億美金，高居烏國第11大富豪。
在商場成功立足沒幾年，波羅申科於1998年將觸手伸入政壇，以「政治素人」的身分獲選為烏克蘭國會議員，開始政商兩棲的身分；2005年後，波羅申科更先後擔任尤申科（Viktor Yushchenko）政府中，國家安全與國防委員會秘書、外交部長...等重要職位。在政務官任期內，波氏就已大力主張：烏克蘭對外關係應以「加入北約與歐盟」的一體化為主，積極附議尤申科的外交規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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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政治素人」打入國會的波羅申科，開始政商兩棲的身分。2005年後，波羅申科先後擔任尤申科政府中的重要職位，當時季莫申科（左）則是由尤申科所任命的總理。季莫申科與波羅申科曾在2014年一同競逐總統大位，今年預料又將再次對決。 圖／路透社
在烏克蘭民眾眼中，波羅申科更以「身段柔軟」著稱。2010年，立場相對親俄的亞努科維奇（Viktor Yanukovych）就任總統後，許多人以為波羅申科的政治生涯或將就此打停，沒想到波氏竟接受政治立場相左的亞努科維奇邀請，入閣就任經濟發展貿易部部長，此番政壇佳話更為波氏贏得「理性政治家」的美譽。
2013年年底，時任總統亞努科維奇（Victor Yanukovich）宣布暫停與歐盟簽署《烏克蘭 - 歐盟聯合協議》，向莫斯科靠攏。由於這聲明一舉破壞了諸多親歐派民眾希望藉著加入歐盟、改善生活的冀望，引發大批民眾走上基輔廣場、發動大型示威活動並要求政府下台，最終引爆「烏克蘭危機」、「克里米亞危機」...等一連串的全國動盪。
當時，政治嗅覺敏銳的波羅申科嗅出「起風了」的風向，「身段柔軟的理性政治家」此時選擇反戈、重新歸隊反亞努科維奇的陣營，成為唯一公開聲援反對派的烏克蘭寡頭，不僅提供示威者糧食與水，甚至不惜親自爬上軍隊挖土機，阻止軍人攻擊民眾，選民好感度大增的波氏也順勢在2014年的選舉坐上總統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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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2015年，已成為總統的波羅申科，看著從烏東衝突前線帶回的破敗國旗。 圖／路透社
▌失敗的反貪與動盪的烏東
順利當選總統後，波羅申科開始大刀破釜地改善烏克蘭政經架構，重新設計政府採購與公務人員財產申報法。希望藉由向貪腐宣戰，以提高外資吸引力。然而，由於執政黨在議會席位並未過半，且改革涉及諸多利益相關人士，使得波氏在推動法令的過程中窒礙難行，不斷受到大批保守勢力的阻擋，也難以尋求其他政黨的合作機會。
根據國際透明組織（TI）所發布的2017貪汙指數調查，烏克蘭在全球180個受測地區中位居130位，為歐洲地區除了俄羅斯與中亞外的最後一名。這顯示了烏克蘭國內貪腐情形，在波羅申科高舉反貪大旗後，依然相當嚴重。歐盟委員會主席榮克（Jean-Claude Juncker）亦直接表示，成效不佳的反貪腐措施對烏克蘭入歐，造成極大負面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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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烏克蘭以「貪腐」為靈感的諷刺時裝秀。 圖／歐新社
雪上加霜的是，由於烏克蘭西部渴望藉由加入歐盟帶動經濟成長，而東部則傾向與俄羅斯所主導的「歐亞經濟聯盟」結為夥伴關係，雙方對國家發展方向的認知差異，使得烏國內亂始終沒有辦法消停。2018年元月，烏克蘭拉達通過法案，將頓巴斯地區認定為「被占領地區」，同時將俄羅斯稱為「侵略國」。
根據統計，至2018年年中，烏克蘭東部衝突已經導致破萬人死亡，當中包括3,000多名百姓。軍事衝突使得東部市政、交通與生產設備均受到大量破壞，民眾私人財產也頻遭竊盜或搶劫，損失更是難以估計。由於烏東地區自蘇聯時期起，便是重要工業地區，烏克蘭經濟也因此受到重挫、表現疲弱，甚至在2015年出現GDP年增率大跌近10%的情況。
從改革失利、國內貪汙依舊高漲，到解決烏東衝突暫時無望與經濟成長大跌等因素綜合下，原本風光無限的波羅申科，開始讓民眾有了失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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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俄入歐」的腳步蹣跚
2014年年底，波羅申科簽署《對內和對外政策原則法》的法律修改案，刪去過去受俄羅斯之壓，保持「不結盟地位」的法條，以為加入歐盟與北約清除法律障礙。繼而在2018年，波羅申科先是宣布烏克蘭將正式退出自1991年來，與俄羅斯、白俄羅斯與哈薩克所簽署之獨立國家國協協議，爾後亦正式聲明將不再延長烏俄兩國友好關係條約，在外交上與俄羅斯徹底解除聯盟關係，並表明將加速「烏國與歐洲一體化」的進程。
然而，儘管波氏此舉係貫徹自己在競選過程中對「脫俄入歐」的堅定立場，並強調此舉亦是對獨立國家國協成員，並未對俄羅斯侵占克里米亞一事發聲而做出的抗議，相關決議仍引起不少疑慮。
由於獨立國協不僅是政治宣言，更保障各成員國進出口商品免受關稅限制，退出獨立國家國協所代表的，不僅僅是在外交上與俄國分道揚鑣，更代表烏克蘭勢必得面對貿易成本因此大幅增加，也必須全面修改與國協各國之雙邊貿易協定。
另一方面，邁向歐洲之路迄今亦進展不大，除了與歐洲簽署《烏克蘭 - 歐盟聯合協議》踏出入盟第一步之外，雖被列入北約申請國名單，但並不表示烏克蘭就一定能順利成為正式成員，被列入申請國名單也不具有實際法律意義，僅能代表北約給予烏克蘭的象徵性地位。甚至德法兩國亦曾表示過，對於烏克蘭加入北約的提案，短期內難有操作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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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才要讓烏克蘭加入歐盟、北約？（設計對白）」烏克蘭「脫俄入歐」之路在波羅申科任期的四年內走得蹣跚。歐盟委員會主席榮克表示，反貪不彰對烏克蘭入歐，造成極大負面影響；而儘管烏克蘭被列入北約申請國名單，實際上也不具有實際法律意義。 圖／路透社
▌戒嚴令：大選前的「催票明牌」？
2018年年底，3艘烏克蘭軍艦在主動從黑海駛往克赤海峽之際，遭到俄羅斯以「非法進入臨時閉關的俄屬海域，侵犯俄羅斯國界」為由拘留。波羅申科政府將此事定調為對烏克蘭國家安全的威脅，並宣布於11月28日起實施為期30天的戒嚴。
根據民調顯示，波羅申科現時在所有總統候選人中支持率為13.5%，大幅落後於前總理季莫申科（Yulia Tymoshenko）的19%，波氏的確需要在即將到來的大選中加大力度爭取選票。由於發布戒嚴令的時間，距離總統大選僅4個月，使得不少烏克蘭政治人物認為：
波羅申科宣布戒嚴，無疑是希望在選前激起國內『愛國心』、『砲口一致對外』的民族意識，進一步催化選民激情、凝聚選票。
前總理季莫申科更語帶諷刺直言：波羅申科肯定希望烏克蘭爆發新戰爭，這樣他就可以宣布戒嚴取消大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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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烏俄克赤海峽衝突後，憤怒的烏克蘭民眾破壞俄羅斯駐基輔使館。 圖／路透社
▌實用主義奉行者的絕地反攻？
綜觀波羅申科生平，不難發現商人背景出身的他，向來以利益最大化的實用主義，精準地做出決策。迥異於大多依靠能源起家，財富來源曖昧不明的多數烏克蘭寡頭，波氏以其獨到的眼光與果斷的行動力，創立了自己的商業帝國，繼而將影響力拓展至政壇。
「柔軟」的身段與立場，更使得他在政權不斷交替的烏克蘭政府中，始終維持第一線政治人物的地位。但由於就任後民生經濟發展不佳，國內貪腐問題依舊嚴重，烏東內亂遲遲無法解決，以及「脫俄入歐」依舊未果等原因，使得波羅申科在即將到來的總統大選中支持率表現不佳。
不過由於目前民調高位者的領跑幅度並不明顯，再加上波氏近期受惠於烏俄軍艦衝突事件，使得支持度有回穩跡象，因此在3月31日的正式投票前，近2個月的最後衝刺期，這位政治高手還會如何出招？選舉結果如何？外界仍還不敢斷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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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2019年初，波羅申科在東正教聖誕節上的聖餐禮。 圖／歐新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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