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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媒體來源:
蘋果日報
2.記者署名:
調查中心林奐成、劉怡馨、吳宜靜
3.完整新聞標題:
「他們沒生病權利」 蘋果獨家製作急救互動地圖 揭全台醫療網破洞 | 命懸一線1
4.完整新聞內文:
住在嘉義大埔69年的黃金麟,平常為遊客造路修橋,始終不願離開這座曾文水庫旁的小鎮
,搬到山下城市。
那天,他留給妻子吳明葉的最後一句話是「明天,我們去灌吊橋的水泥。」
2個小時後,他被發現腦中風昏倒,因當地無法救援急重症,趕緊轉送市區的聖馬爾定醫
院。但這段55公里長的蜿蜒道路,救護車開了70分鐘才到,儘管護理人員努力在劇烈搖晃
的車上做CPR,到院急救仍沒有意識。
「醫生說,因為路程這麼遠,又那麼久才發現,整個腦都淤血了,沒辦法救。」吳明葉回
憶今年1月那天,她決定不開刀,讓結婚37年的丈夫少點痛苦地走。
但這不是單一個案。當台灣今年以「Taiwan Can Help」的絕佳防疫成績,向全世界宣示
參與醫療救援的決心時,這個島嶼上卻還有很多角落,得不到Help。
《蘋果新聞網》調查發現,偏鄉「來不及救」的案例,一直反覆上演。以大埔為例,近3
年有9人送醫時OHCA(到院前心肺功能停止),急救成功率是0,也就是無一救回。
更遠的阿里山鄉,14人僅救回1人;而在台灣南端的偏鄉滿州,34人救回4人,成功率僅1
成。
不過,同樣是急救,同樣是人命,台北市、新北市的成功率,卻逼近3成與4成,全然凸顯
了城鄉醫療救援能量的差距。
「在北部經驗是患者OHCA了,送到醫院有很大機會可以救回來,可是來這個地方後,只要
我CPR壓到醫院的,通常都沒有回來。」曾在新北市也擔任過救護工作的大埔消防員葉准
呈這麼說。
針對偏鄉困境,行政院長蘇貞昌11月7日出席「醫師節」活動時,開出一張大支票,強調
已編列10億元預算,鼓勵公費醫師留在偏鄉服務。只是,政府真的對症下藥了嗎?
偏鄉居民命懸一線,急救能量低落的問題,恐怕不只是增加公費醫師就能解決。《蘋果》
與衛星圖資公司「瑞竣科技」合作,進一步彙整醫療資源的大數據地圖,走進偏鄉現場,
直擊緊急醫療的「三缺危機」。
急重症「缺黃金救援時間」 居民比命長或路長
在這次調查當中,《蘋果》彙整全台203間「急救責任醫院」的位置,提供瑞竣科技利用
交通路網數據,計算從全台任一地點開車到醫院的時間,調查發現,衛福部原本以人口劃
設醫療網,其實有明顯漏洞,忽略人口分布不均及送醫時間的差距。
衛福部觀察急救問題,主要以4大急重症的處理為主。所謂4大急重症,包括:急性腦中風
、急性冠心症、緊急外傷、高危險妊娠及新生兒醫療。
《蘋果》大數據地圖調查顯示,能夠醫療4大急重症的121間中、重度責任醫院,高度集中
西部城市,都市裡居民要找醫院急診,車程僅約30分鐘,許多偏鄉卻要花1到2小時,常錯
過黃金救援時間。
以腦中風為例,黃金救援是180分鐘以內,但像嘉義大埔這類偏鄉,由於路途遙遠,時常
來不及。居民黃蔡粉的丈夫,15年前因腦中風命喪救援途中,兒子在前年又中風送醫,雖
撿回一命,但半身癱瘓無法言語,至今靠她扶養。
再以緊急外傷為例,黃金救援是60分鐘內越快越好,但偏遠地區如屏東南部,台26線送醫
路途遙遠,時常發生救援不及的悲劇。
尤其是屏東僅有1家可以處理重大創傷的「重度」醫院,也就是屏北東港的安泰醫院。墾
丁的遊客若輕傷,雖可在恆春找到當地3家醫院處理,但碰到重大創傷需要「重度」救援
能力時,便得轉送75公里外的安泰,或130公里外的高雄榮總等醫院。
恆春民間救護車司機李朝裕,曾救援一名發生車禍的年輕人,家屬指定要送高雄義大醫院
,車子跑到半路病患血壓驟降而轉送安泰,「也是救不回來,路途太遠了」,令他惋惜,
他們期盼多年的屏南高速公路,也仍在未定之天。
除了上述地區,全台29個山地原住民鄉由於位處深山,救援難度也很高,海拔1000公尺的
屏東霧台鄉就是一例。
當地衛生所主任兼醫師康孝明說,最深山的部落若發生急重症,救護車過去接人,再到山
下最近醫院,都超過2個小時。「急救盡量不要超過半個小時,不過我們這邊常會碰到,
光這樣子來去,很多都在半路死亡。」他說,之前衛福部曾研擬在高山設救護直升機的停
機坪,但目前仍未實現。
緊急救援缺人手 護理師支援開車自嘲「買一送一」
以急救能量的指標之一「急救成功率」來看,在醫院多而密集的新北與台北,到院前心肺
功能停止,但到院後恢復脈搏的急救成功率,分別逼近4成與3成,但偏鄉較多的嘉義與屏
東,急救成功率僅約15%,低了至少一半。
在衛福部的統計中,全台平地、山地及離島共有123個醫療缺乏鄉鎮。《蘋果》走訪這些
鄉鎮調查發現,偏鄉在急重症救援上,遇到的另一困境是救護人力吃緊。
以嘉義大埔為例,消防分隊僅有一輛救護車,若遇傷患就由2人開車去救,另外2人則處理
其他勤務。因此,若再有救護任務,消防隊既沒有人力,也沒有車輛出勤,改由當地衛生
所出動救護車救援。
只是,有段時間救護車司機過世,衛生所又無法補人,竟派出護理師陳永儒去考駕照頂上
職缺。現為衛生所主任的陳永儒回憶,當時開救護車壓力超大,但他既是司機又是護理師
,可以幫忙照護,「好像買一送一」,他苦笑說。
恆春半島也有類似情況。在偏遠的滿州鄉港仔村,由於消防分隊距離太遠,若有人發生急
重症,常是由當地民眾開車載送病患一段路,再由救護車接手急救。
由此可見,偏鄉的第一線急救品質遠不如城市,而這樣的差距,往往就是生與死的距離。
專科醫師一缺20年 「小病變大病」增急重症風險
偏鄉更缺專科醫生,許多行動不方便長者,若長期不去外地看病,很容易小病變大病,增
加腦中風等急重症的風險。
以苗栗獅潭鄉為例,之前長期是「無醫鄉」,現在衛生所雖有一名內科醫師,但沒有次專
科門診,居民習慣針對不同疾病下山看病。
當地百壽村居民朱月琴就說:「看骨科去頭份重光醫院,看心臟疾病去新竹台大醫院。」
要到新竹,她會先開車再轉乘客運到醫院,一趟超過2個小時。如此遙遠路程,卻是偏鄉
日常。
另一「無醫鄉」大埔,已長達20年沒有醫師執業,僅靠慈濟醫院大林分院設立醫療站支援
,由一名家醫科醫師看診。雖然台南奇美醫院會派不同科別的專科醫師,到這邊來做巡迴
門診,但每周僅1次且僅有單一科別,緩不濟急。
因此,許多居民選擇下山看病。在當地結婚生子的葉准呈無奈說,大埔醫療匱乏,嚴重的
病都無法處理,小孩感冒發燒,也帶下山去看小兒科,因為他比較信任專科醫師的治療,
也會請醫生多開一點藥,以備不時之需。「在這邊生活久了,自己都有自己生活的一套。
」他苦笑說。
衛福部自評緊急醫療網「達標60分」 可應付急症黃金救援
民進黨前立委、現為中山醫學大學附設醫院婦產部醫師的林靜儀認為,政府應先盤點不同
地區,有哪些急重症服務不足,「它要改變標準,不能用人口(計算)。」
「區域醫院跟地區醫院,過去健保20年,整整萎縮了百分之80」,林靜儀分析,現有的健
保給付制度,造成能支撐基層醫療的醫院都垮了,導致急重症救援過度轉移到醫學中心。
他認為,應強化基層醫院的急重症能力,才能幫助偏鄉。
對於偏鄉「來不及」案例,衛福部醫事司司長劉越萍表示,偏鄉人口少,「發生緊急狀況
有人過世,沒有改善,衝擊會比城市大,大家都會覺得沒進步」,但其實整體公共衛生絕
對有進步,可是民眾無感。
至於政府的緊急醫療網是否完善?她認為「達標60分」,目前全台除了南投,每個縣市都
有至少一間重度級責任醫院,可應付急重症黃金救援。另外,衛福部也力推公費醫師的「
留任獎勵政策」,要讓更多人才留在偏鄉。
不過,醫療改革基金會董事長劉淑瓊則認為,政府應增設醫療據點,或嘗試「轉院外接醫
療團隊」與行動加護病房。
「同卡不同命,你今天跟人家收健保費,對於偏鄉本來就有責任,這些責任不能去算成本
效益。」她強調。(調查中心林奐成、劉怡馨、吳宜靜/調查報導)
5.完整新聞連結 (或短網址):
https://tw.appledaily.com/life/20201113/LHOUYL4A6JA5RDNE2EFK4JJDDE/
6.備註:
同卡不同命啊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