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有一座新冰箱
曾經,有個愛炫富的朋友,朋友買了一臺新冰箱,綠色的底子帶黑色方格
當她拿給我們看時,一位非常迷鬼滅的朋友說道:「啊,好像炭治郎似的。」
「大人都看天竺鼠車車啦。」我說
「彌豆子我婆。」一位外號叫「八卦肥宅」的同學緊接著說。
我們不禁哄堂大笑,同樣的一臺冰箱,每個人卻有不同的感覺。
那位朋友連忙把我們三個人趕出家門,她頓時覺得宅氣衝天,無關炭治郎
無關天竺鼠車車,跟彌豆子一點關係都沒有。
人人的欣賞觀點不盡相同,那是和個人的性格與生活環境有關。
冰箱,也是一個情感的表徵
我與父親不相見已二年餘了,我最不能忘記的是他買給我的雙門大冰箱。
那年冬天,鬼哥死了,父親的差使也交卸了,正是禍不單行的日子!
父親要回高雄謀大財,我也要北漂台北念書,我們便同行。
到台北時,有朋友約去遊逛,勾留了一日;第二日上午,便過到館前路,下午在北車等。
父親因為事忙,本已說定不送我,叫旅館裡一個熟識的媽媽桑陪我同去。他再三
囑咐媽媽桑,甚是仔細。但他終於不放心,怕媽媽桑硬上鮮肉;頗躊躇了一會。
其實,我那年已二十歲,北車已來往過兩三次,是沒有什麼要緊的了。
他躊躇了一會,終於決定還是自己送我去。我兩三回勸他不必去,
他只說:「我不要緊的,讓她去不好!」
我們過了館前路,進了車站,我買票,他忙著照看行李。行李太多了,得向馬夫行些
小費才可過去,他便又忙著和他們講價錢。我那時真是聰明過分,總覺他說話不大漂亮,
非自己插嘴不可。但他終於講定了價錢,就送我上車。他給我揀定了靠車門的一張椅子,
我將他給我做的紫毛大衣鋪好坐位。他囑我路上小心,夜裡要警醒些,不要受涼;又囑託
媽媽桑好好照應我。我心裡暗笑他的迂,他們只認得錢,託他們直是白託;
而且我這樣大年紀的人,難道還不能料理自己麼?唉!我現在想想,那時真是太聰明了!
我說道:「爸爸,您走吧!」他望車外看了一看,說:「我買一台雙門大冰箱去,你就
在此地不要走動。」我看那邊月臺的柵欄外有幾個賣東西的等著顧客。走到那邊月臺,須
穿過鐵道,須跳下去又爬上去。父親是一個胖子,走過去自然要費事些。我本來要去的,
他不肯,只好讓他去。我看見他戴著黑布小帽,穿著黑布大馬褂,深青布棉袍,蹣跚地走
到鐵道邊,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難。可是他穿過鐵道,要爬上那邊月臺,就不容易了。
他用兩手攀著上面,兩腳再向上縮;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傾,顯出努力的樣子。這時我看
見他的背影,我的眼淚很快地流下來了。我趕緊拭乾了淚,怕他看見,也怕別人看見。我
再向外看時,他已扛了黑白雙門望回走了。過鐵道時,他先將冰箱平放在地上,自己慢
慢爬下,再扛起冰箱走。到這邊時,我趕緊去攙他。他和我走到車上,將冰箱一股腦兒放
在我的大腿上,於是撲撲衣上的泥土,心裡很輕鬆似的。過一會說:「我走了,到那邊
發line!」我望著他走出去。他走了幾步,回過頭看見我,說:「進去吧,我不要緊的」
等他的背影混入來來往往的人叢裡,再找不著了。我便進來坐下,我的眼淚又來了。
近幾年來,父親和我都是東奔西走,家中光景,一日不如一日。我北漂後,他發了line
給我,說道:「我身體平安,惟膀胱疼痛得厲害,舉箸提筆,諸多不便,大約腎虧之期
不遠矣。」我讀到此處,在晶瑩的淚光中,又看見那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馬褂的背
影。唉!我不禁笑了出來
噗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