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真誰假？女兒在烏克蘭躲砲火　住莫斯科的媽媽相信電視卻不信她
蘋果日報（顏于凡／綜合外電報導）
俄羅斯對烏克蘭發動侵略，除了真槍實彈，媒體資訊儼然成為另一處戰場。人們以「認知
作戰」相稱，這招不僅用於敵人，也用於大內宣，讓國內人民相信政府師出有名。英國廣
播公司（BBC）一篇文章，講述了分住在烏克蘭與俄羅斯的親族之間，如何因為資訊落差
而出現認知差異；但若說都是俄羅斯在放假消息、西方和烏克蘭全都坦蕩蕩，這種想法實
際上也太過單純。
BBC周五（3/4）報導，奧列桑德拉（Oleksandra）住在烏克蘭第二大城哈爾科夫（
Kharkiv）。哈爾科夫位於烏克蘭東北部，靠近俄羅斯，是烏克蘭科技重鎮，尤其是物理
、航太，有烏克蘭渦輪原子能公司（Turboatom）總部、烏克蘭國家科學院、國立航太大
學等機構，也是俄軍在這場戰爭裡亟欲奪下的重點城市。
報導指出，自俄軍發動砲襲以來，奧列桑德拉和她養的4隻救援犬一直躲在家裡浴室中：
「我第一次聽到爆炸聲時，跑出去把狗從外面拉進來；大家都很驚慌，拋下車子跑掉，我
嚇死了。」
25歲的她經常與住在莫斯科的母親通話，但即使傳當地畫面給母親看，母親也不大相信哈
爾科夫正在被砲擊；她告訴母親，有烏克蘭平民和兒童死於戰火，「他們（父母）雖然擔
心我，但還是一直說那只是偶然才發生的狀況，說俄軍絕不會針對平民，都是烏克蘭人在
殺害自己人。」
烏克蘭人有家人住在俄羅斯，是很常見的事。但對於有些人來說，家人之間對於俄烏衝突
的理解可能因此截然不同；奧列桑德拉認為，這是由於俄國媒體受到嚴格控制，他們報導
出來的內容，就是有些俄國人接受訊息的來源；她母親一字不漏轉述俄國電視台的內容：
「俄羅斯人是來解放你們的，他們不會破壞任何東西，也不會傷害妳，只是針對軍事基地
」。
BBC指出，採訪當下砲擊仍在繼續，網路不穩，因此不得不從視訊改成語音訊息，但那一
天，俄國國家電視頻道完全沒報導飛彈襲擊哈爾科夫住宅區、有平民死亡、有人排隊取水
時罹難的消息。
奧列桑德拉不是單一個案。基輔一家知名餐廳的老闆米哈伊洛（Mykhailo）在基輔被砲擊
後，帶著妻小前往匈牙利，然後他自己回烏克蘭西部支援；米哈伊洛的父親在俄羅斯下諾
夫哥羅德（Nizhny Novgorod）的修道院工作；他打電話給父親說發生了戰爭，父親說，
那不是真的，才沒有戰爭，是俄羅斯人從納粹手中拯救烏克蘭。
米哈伊洛說，他知道俄羅斯大內宣的厲害，但從自己父親口中聽到，還是讓他很震撼：「
我自己的爸爸不相信我。我就在這裡看到了這一切，而我媽媽、也就是他的前妻，也在經
歷這一切。轟炸時，她就和我外婆一起躲在浴室裡。」
俄羅斯向來被認為是假訊息的始祖之一，假資訊除了混淆敵人視聽，也拿來做大內宣。俄
媒多年來受到控制，近日俄羅斯政府更通過新法，傳播和俄羅斯軍隊有關的「假消息」，
最重可判15年監禁；對於這場俄烏戰爭，也不能使用「戰爭」、「入侵」、「攻擊」等字
眼。
英國格拉斯哥大學政治傳播學與俄羅斯研究專家修斯特克（Joanna Szostek）說，俄媒的
敘事立場是從國家出發，只會呈現俄羅斯好的一面，例如講述二戰、大祖國戰爭時，俄媒
會強調俄羅斯沒有做錯過任何事，以至於有些俄國人現在也不相信俄羅斯是入侵者，而多
數俄國人也不尋求其他觀點。且長期以來，批判俄羅斯的人都被視為叛徒或外國代理人，
「所以你甚至連自己的女兒都不信」。
BBC報導的最後一個例子，是出身自烏東頓內次克（Donetsk）的安娜斯塔西亞（
Anastasiya），她的老家距離親俄份子掌控的地帶約20公里遠，該村莊仍由烏克蘭掌控，
但她家長輩始終心向俄羅斯，看俄國電視頻道，連家裡的時鐘都設成莫斯科時間，就像是
蘇聯時期。
安娜斯塔西亞10年前移居基輔。上月，基輔空襲警報響起，那時還是凌晨5點，她立刻打
電話給還在老家的媽媽；媽媽要她放心：「他們（俄羅斯）永遠不會轟炸基輔。」她告訴
媽媽，已經有平民死了，結果媽媽笑答：「當烏克蘭攻擊頓巴斯地區的時候，我們也是這
樣過來的呀！」
安娜斯塔西亞表示，多年來她避免與父母因政治立場而起衝突，但聽到媽媽這番殘忍的話
，她既傷心又生氣，覺得父母真的相信了俄媒的塑造、相信俄軍要來拯救烏克蘭脫離納粹
。
BBC的報導在說完安娜斯塔西亞的例子，就劃下句點。然而，BBC報導、或者各家西方媒體
沒有提到的是，烏克蘭也同樣會放假消息，例如先前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Volodymyr
Zelenskiy）聲稱戰略要地「蛇島」（Snake Island）的烏克蘭守軍13人壯烈身亡，網路
上流出錄音檔和影片、被「美國獨立記者」推特轉傳，描繪俄軍殘酷和烏軍勇敢，結果最
後大逆轉，烏克蘭海軍數天後證實，島上82名烏軍士兵全都還活得好好的，只是被俘虜。
早在蘇聯時期，蘇聯人之間就流傳著一個笑話：「《真理報》上無真理，《消息報》上無
消息。」在喬治歐威爾（George Orwell）的著作《1984》裡，「真理部」控制新聞、娛
樂、教育等資訊，並負責刪滅文字意義，創造「新語」，無論文字怎麼變化，總之「老大
哥」說的話永恆正確。在網路和影音的加速之下，文字消亡得更快，有些人根本不細讀文
字；受眾不會知道發布資訊的人有什麼目的，也不會知道自己究竟是看到表面、還是真看
見了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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