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 美式火烤牛肉上桌!當單口喜劇、嘻哈音

作者: qazsedcft ( 蛋包飯 )   2023-09-08 04:10:59
1.媒體來源:The Reporter
2.記者署名:
文字/陳德倫
攝影/黃世澤、陳曉威
核稿/方德琳
責任編輯/黃鈺婷
3.完整新聞標題:美式火烤牛肉上桌!當單口喜劇、嘻哈音樂遇上道德爭議,創作者們怎麼
想?
4.完整新聞內文:
https://i.imgur.com/OIRRrEy.jpeg
單口喜劇(stand-up comedy)靠著一支麥克風和笑話段子,標榜真實、犀利、不做作的風
格,近年來帶給台灣觀眾文化衝擊。圖為台北市的「卡米地喜劇俱樂部」,許多有名的喜劇
演員都在這裡出道。(攝影/黃世澤)
若要問台灣年輕人現在的生活流行什麼,單口喜劇(stand-up comedy)與嘻哈音樂應是近
年兩股不可忽視、異軍突起的力量。它們反映大眾想shout out真心話的熱切欲望,作為能
容納大量語言資訊的藝術類型,承載思想同時也帶來不少爭議。其中拿性別、弱勢族群當調
侃對象的段子,就常被人批評敗壞道德、加深歧視,但也有另一派擁護者主張,這是挑戰處
處禁錮的道德規則,也能促進更多思考。
即使圈內人和圈外人戰得火熱,看似沒有對話可能,都無法否認外來娛樂確實改變了台灣的
文化地景。《報導者》深度訪談單口喜劇演員與饒舌歌手們,這些創作者如何看待作品帶來
的影響,想透過它們訴說什麼故事?當創作遇上「政治不正確」的批判,言論自由的線又該
怎麼劃設?
「公豬怎麼叫?齁齁齁。」
「母豬怎麼叫?我不要走路、幫我叫Uber、我討厭你媽。」
單口喜劇演員賀瓏將自己在《不羈夜》的表演片段放上YouTube,引起部分輿論不滿,有網
友要求賀瓏及所屬公司薩泰爾娛樂(STR Network)將影片下架,停止發布厭女內容。
事實上,自從單口喜劇在台灣打開知名度,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起爭議。薩泰爾共同創辦人、
著名喜劇演員曾博恩,就因鼓勵女性強姦男性、開鄭南榕自焚等玩笑被網友「炎上」,許多
檯面上叫得出名字的表演者,也都曾因刻板印象和疑似歧視言論被出征。有趣的是,這些討
論經常分為兩派,大多數圈內人主張:這就是單口喜劇的文化,在美國亦是如此,是台灣人
不懂。
無獨有偶,近年在台灣快速竄升的嘻哈音樂,同樣來自美國,凶狠生猛的形象也帶給台灣人
文化震撼。2000年代在台落地萌芽,嘻哈音樂如今已從小眾市場攻占主流,吸引大批年輕聽
眾的喜愛,更得到金曲獎的注目和肯定。2021年,首檔本土嘻哈選秀節目《大嘻哈時代》收
視率亮眼,今年(2023)繼續第二季,總冠軍賽更以大型售票演唱會形式舉行,門票搶購一
空。
節目初期,選手神經元的表演歌詞提到,「想要唸醫學系你的大考分數得破表,有人乘了1.
35還是沒我高」,引發原民族群抗議,認為是影射加分制度、敵視原住民。事後神經元發布
歌曲,多次道歉強調並無惡意,同時唱著「我認為嘻哈不該有框架,甚至需要挑戰底線,這
審美或許很偏激,但在我心裡面,想寫什麼就寫什麼,我被這種審美吸引」。
單口喜劇和嘻哈音樂看似沒有關聯,卻都是西方傳入的文化舶來品。在磨合和爭議之外,當
表演者講出那些「敢怒不敢言」之事,標榜keep it real和「做自己」的精神,確實得到年
輕世代的參與和認同。只要夠敢,一支麥克風、一段beat,人人都可以是段子手和饒舌歌手

地獄列車發車,顛覆道德常規的笑話怎麼運作?
8月中一個溽暑夜,台北市復興北路一間地下室裡坐滿觀眾,這是台灣最老牌的喜劇俱樂部
「卡米地」,晚間正有一場Open Mic演出。所謂Open Mic,是讓單口喜劇演員上台測試段子
的場合,如果觀眾反應不錯,便能放到正式演出,差強人意的笑話則面臨淘汰命運。這天,
不少表演者都來預演之後的「地獄梗之夜」,場上充滿同性戀、原住民、身障者等關鍵字,
也充滿笑聲。
地獄梗其實應正名為地獄「哏」(hellish gag),哏即笑點,在網路當道的時代,也是那
些被傳播的迷因。之所以「地獄」,是因為這些笑話採取反道德的邏輯推論,涉及災難、疾
病、死亡等禁忌,或提到身心障礙、性少數及各種弱勢族群,聽到還笑出來的人似乎該下地
獄。
在當前的台灣喜劇圈中,若提及地獄哏,許多觀眾第一個浮上的名字是Jim,有人稱他是「
地獄使者」、「道德破壞者」,最著名段子是在吐槽大會時開自己過世父親的玩笑,此後也
經常參與《炎上》系列的「火烤」(roast)演出。
https://i.imgur.com/9ESR3hw.jpeg
喜劇演員Jim以地獄哏和黑色幽默的表演風格著稱,也常在個人影片中分享還在練習的段子
、對喜劇表演的想法和省思。(攝影/陳曉威)
本名程建評的Jim,2018年在卡米地初登台,曾加入薩泰爾、擔任《博恩夜夜秀》的寫手,
並成為節目的外景特派員。後來他回歸個人活動,以冷面笑匠形象獲得不少觀眾肯定,目前
YouTube個人頻道有近20萬人訂閱。
對於地獄哏,Jim有一套觀察分析:
人們會被地獄哏逗笑,是因為它直接挑戰原本生活中處處禁錮的道德規則,「那些東西蕩然
無存,甚至被當作取笑及消遣的對象,規則本身變成一個可以調侃、褻瀆的東西,這時候你
一直以來受到的規範,就會成為當下釋放的壓力差。突然什麼都沒了,好輕鬆、好好笑。」
在心理學的解釋上,接近從緊張到鬆弛的機制。
雖然不只講地獄哏笑話,但以此為招牌的Jim,也有被網友大肆抨擊的經驗,包括他拿愛滋
病、台鐵太魯閣號出軌、MeToo等來作為素材。Jim主張,當創作引起爭議或批評時,創作者
要為內容負責,認真檢視和判斷指控是否成立──若指控為真,有責任和自我要求的創作者
會反省或道歉;若指控為假,則應為自己的內容辯護到底。
對Jim而言,出現歧視性用詞的笑話大致可分為兩類。一種是惡意使用具爭議的負面稱呼,
但用詞與笑點間不存在實質關聯和作用;第二類則是爭議詞和笑話脈絡有關,表演者把道德
敗壞、明顯有問題的詞彙丟出,讓觀眾思考背後沒講出的鋪陳和諷刺。他主張,應把創作者
的動機納入考量。
Jim曾講過一個台劇《斯卡羅》的段子,劇組主打真實反映各族群在歷史當下的語言和互動
,Jim則質疑,劇中講閩南語的角色在被原住民惹惱時,竟都沒罵過「死番仔」。
「『死番仔』在那個脈絡是個震撼彈,同時我講的是事實,那時候的人一定會這樣講,但是
因為政治正確,所以不能拍出來。我自己的設計背後有很多沒講的東西,那種東西會值得玩
味,以致於『死番仔』這三個字,在那個笑話是必要的,」Jim說。
他進一步解釋,正因為觀眾有族群平等意識,知道這是不當字眼,笑話才能成立,「如果是
一個不去考慮道德的人,基本上你面對笑話是笑不出來的。當你不知道『死番仔』是一個歧
視到不行的字的時候,你會根本get不到真正的笑點。」
不過,當笑話有可能引發社會爭議、甚至傷害部分觀眾的感情,表演者要如何取捨?
Jim回應,這是笑話的風險問題,而他認同「幽默是一種多數決」,講不講應該交給觀眾的
反應決定,「如果這個笑話攻擊性極強,但本身帶來的迴響會讓觀眾得到極大的樂趣的話,
我會選擇承擔這個風險。」同時,他認為笑話也是服膺於演化論的,不被大眾喜歡的自然會
被淘汰,社會允許的笑話便能流傳。
單口喜劇演員Jim:冒犯言詞是用表演和信任爭取來的特權
https://i.imgur.com/aukP0Fu.jpeg
面對喜劇圈經常出現爭議言論風波,Jim認為應該考量表演者的動機和笑話的意圖,但也希
望有機會與觀眾就文本本身的道德爭議進一步討論。(攝影/陳曉威)
為何單口喜劇演員很少避諱爭議性字眼,甚至還會去使用帶有既定印象的標籤?Jim解釋,
這些專有名詞對創作者來說是非常有力的利器,「它可以很輕易到達讓觀眾笑出來的閾值」
,但與此同時,這個工具也會成為一把雙面刃。
「有反應always大過沒反應,但第二秒之後,觀眾會去想你在講什麼?為什麼要用這個字?
當他進入這個思考的時候,如果你的東西本身沒在笑話的脈絡裡,或設計得不夠好笑,觀眾
就會正襟危坐盯著你,整場是鴉雀無聲的,」Jim解釋,這就是觀眾回到了原本的道德規範
狀態,審視創作者的目的和品質。
作為一個觀眾至上的信徒,Jim認為笑話好壞的評斷仍要回到表演現場。面對爭議,有些喜
劇粉絲在回應質疑時會直接「開大絕」,表示「美式單口喜劇文化就是如此」;但Jim持另
一種立場,他說,喜劇表演並非冒犯言詞的免死金牌,觀眾沒有義務非得接受,但演員會希
望用幽默爭取爭議言論的特權和豁免。
「很多我的觀眾來看表演,就是要聽我去打破、挑釁那些東西,這是一個期待,他們信任我
,給予我這個特權,」Jim強調,前提是笑話足夠好笑、觀眾相信當事人的為人並非邪惡,
且演出目的不是造成傷害。
舉例來說,在表演舞台上同樣都是冒犯言詞,有的演員的笑話不被買單,甚至被覺得過度惡
劣,另一個演員講了卻把大家逗笑了。Jim幽幽地說:
「你要說觀眾雙標嗎?我覺得不是,也許就是表演者用了更好的笑話技巧,結構更完美,帶
來的反思和玩味效果更大,所以觀眾允許他這樣做,並且願意笑出來給他支持。」
從歷史、社會脈絡到表演場合,迂迴試探笑話的底線
YouTube頻道「上班不要看」創辦人、曾任台北市議員的邱威傑,人稱呱吉,除了是資深的
喜劇和脫口秀觀眾,從2020年開始也投入現場表演。他說,喜劇演員本身就是在挑戰人類認
知和語言上的底線,也因而是一種走鋼索般的技藝,意味著隨時可能觸怒大眾的神經。
https://i.imgur.com/S6rU1Wy.jpeg
YouTuber呱吉指出,流行文化當然對於年輕人的言行風格有一定影響,但爭議事件在社群媒
體上可帶來高流量,卻不用付出高成本,才是讓極端言論蓬勃發展和聚集的根本原因。(攝
影/黃世澤)
許多年輕人覺得地獄哏好笑,想要模仿,呱吉提醒:
「大家要記得,那是一種特技表演,你如果沒有那麼好笑,只要試著踩到香蕉皮跌倒,做這
種等級的笑話就可以了。你沒有受過訓練,不要去飛車競速,因為那東西是很難的。」
舉好友博恩「陰間有兩個鄭南榕」的段子為例,他絕對支持創作者享有完全的言論自由,但
也認為博恩的笑話尺度沒有拿捏妥當。呱吉認為,如果要開玩笑,應從已經確定的事實下手
,例如國外也有不少段子寫美國總統林肯(Abraham Lincoln)與黑奴,但因人物歷史定位
明確,社會也對此有共識,相對不會引發爭議。
呱吉分析,鄭南榕的故事還未塵埃落定,白色恐怖或台灣人權鬥爭的歷史,仍有眾多紛爭跟
社會分歧,「在這個情況下,拿鄭南榕開玩笑,對於還想要追求真相的人來說,是不能接受
的,它就不是一個合適的笑話。」換句話說,就是美國單口喜劇常聽到的評論──太快了(
too soon),大眾對於事件的情緒還沒放下。
至於有些人拿原住民或女性的處境來當作笑點,呱吉指出,這種向弱勢出擊(punch down)
的笑話,在喜劇圈裡也有不同意見,他傾向不做:「如果正當性不夠,我為什麼一定要講這
件事情,有10,000個笑話可以講,但你選擇笑一個在社會不公平的權力結構下,比較弱勢的
族群,你去取笑他們,這是沒有邏輯的。」
呱吉強調,「我不做punch down,可是我也尊重敢punch down的人,但他就要像一些很會講
地獄哏的,讓大家知道重點是在笑的地方,而不是在敵視這些人。」
笑話的爭議程度也與傳播媒介有關,有不少段子在表演現場並未引起不滿,發布到網路上才
被撻伐。
呱吉就曾有一個「為柯文哲口交」的笑話,被網友批評低俗。但他主張,無論是現場表演或
是上傳影片,皆有事先提醒內容是下流的段子,「就像你加入網路服務都有使用合約,你都
已經簽了那份合約、買了票進場,表示你接受這個設定,所以我們才會講這些話。」換句話
說,這像是表演者和觀眾之間的「知情同意」,當然不會在任意場合這樣開玩笑。
年輕人的新玩具:高衝擊性、低製作門檻,嘻哈是帶來自信的音樂
「我身邊很多嘻哈圈的人也都愛看stand-up,這東西跟饒舌真的很像,」嘻哈龍虎門的主理
人、DJ國瑞說,「喜劇的節奏是聽不到的鼓,像做音樂也會有一個過門,後面通常是饒舌歌
手最爆炸的東西,喜劇也是一樣追求那個punch。」
https://i.imgur.com/FzCZnxm.jpeg
嘻哈龍虎門主理人國瑞期待用不同形式推廣嘻哈文化,給台灣的音樂市場不一樣的選項。團
隊製作節目《耳機糾察隊》讓街上的受訪者分享自己正在聽的歌曲,也讓觀眾得以一探年輕
世代的音樂喜好。(攝影/黃世澤)
嘻哈龍虎門是2021年成立的華語嘻哈跨界合作推廣平台,團隊拍YouTube影片、製作歌曲、
做人物專訪和產業介紹,想讓更多年輕人接觸嘻哈音樂及文化,去年更舉辦台灣第一個以嘻
哈為主題的音樂節「龍虎門247音樂日」。
在高中和大學裡,嘻哈社團如雨後春筍成立,年輕人為什麼這麼愛嘻哈?今年28歲的國瑞給
出的關鍵字是「自信」。
回想更年少時接觸嘻哈饒舌音樂,國瑞直接感受到的是:「原來歌詞可以這樣寫嗎?可以這
麼直接嗎?」他說,相較於其他流行音樂樂種,饒舌最特別之處就是歌詞的文字量可以很龐
大,有翻玩文字遊戲(word play)的空間,用各種比喻去說故事──這些故事可以逞凶鬥
狠、可以勵志向上、可以展現自我,且往往取材於生活,更覺真實。
「對國、高中生來說,尤其是求學階段,特別需要幫助來讓他有自信,覺得生活是有人支撐
的,他能在音樂裡面投入角色。就算自己現在沒有那麼厲害,也可以很有自信。像我小時候
聽饒舌,也是在我讀書很心累的時候,給我很多力量。」
國瑞說,嘻哈提供聽者除了抒情歌以外的選項,不用總是那麼emo、那麼心碎。
隨著《中國有嘻哈》、《大嘻哈時代》等選秀節目的出現,嘻哈音樂確實更進入大眾視野,
讓原本沒在聽饒舌的人也能快速接觸。另一方面,嘻哈音樂也是操作門檻低、DIY容易上手
的音樂類型。
國瑞解釋,「現在做音樂,你不一定真的要會一個樂器,可能是用電腦去做,尤其是嘻哈饒
舌,你上網先找一個beat(節奏)、隨便的instrumental(樂器伴奏),就可以試著填詞,
開始製作音樂。你不需要去思考那麼多的樂理,可能是先從文字出發,先去figure out你想
要講的主題。」
自嘲與歧視的距離:把部落玩笑寫成歌,潮州土狗的饒舌翻玩
年僅20歲、來自屏東的饒舌歌手潮州土狗,就靠著描寫自己的生活闖出一條路。
身上流著排灣族和泰雅族血液,潮州土狗把在部落和朋友互動的日常寫成歌,歌曲〈50元的
檳榔〉目前在YouTube上已突破1,200萬次播放數。副歌歌詞「50元的檳榔加上小米酒,原住
民的山豬就是Gogoro,我們村長腳上穿著Air Force,我阿公說他獵過dinosaur」因為極度
洗腦,幾乎聽過的人都能跟著唱,很受國、高中生歡迎。
https://i.imgur.com/6S59UZs.jpeg
來自屏東的原住民饒舌歌手潮州土狗,以無厘頭、口語化的歌詞加上節奏強烈的音樂,在青
少年群體中迅速竄紅。他表示,希望未來能在招牌風格上加入個人生命體悟,不忘好玩、好
笑的初衷。(攝影/陳曉威)
綁著一頭髒辮的潮州土狗說,自己從國小開始聽嘻哈,當初就聽瘦子,後來身邊的朋友都在
玩音樂,他便也嘗試創作,特別喜歡饒舌組合Asiaboy禁藥王&Lizi栗子,「他們很直接又
很兇,但是又帶一點好笑的感覺。我就用這些聽到的東西,再融合平常在部落,還有我生長
的地方潮州,跟朋友一起玩的那種時光,變成不一樣的東西。」
儘管2020年才發跡,潮州土狗已獲得金音獎和金曲獎的入圍肯定,口語化的用詞、毫不修飾
的髒話、大量迷因組成的MV,邏輯跳躍又無厘頭,也成為他的招牌特色。
對於髒話會不會帶壞小朋友,潮州土狗不擔心,「我國小三、四年級就在罵髒話,其實你要
罵就隨便罵,反而一開始就罵比較好,要不然罵髒話被老師打,以後不會被打的時候,就會
狂罵嘛。」他說,髒話也有反抗的意味,但生活中大家本來就會接觸到,不用刻意迴避,平
常心對待。
提到《大嘻哈時代》選手神經元歌詞中「1.35」的爭議,潮州土狗倒不覺得被冒犯,也支持
是饒舌歌手的創作自由,「他沒說原住民是那兩個字(指番仔),沒有講會詆毀我們的東西
,加分是政府給我們的,屬於我們的權利,那就好好利用,去爭取我們要的東西。」
令他不舒服的是爭議擴散後影片下的留言攻擊,「一堆酸民說原住民怎樣,開原住民的玩笑
,大家就會選邊站,我覺得有點太超過,像是網路霸凌,會有無力感。」
但若說到對原住民不友善的用詞,潮州土狗的歌詞中也出現過「番仔」,或是其他對原住民
的既定印象。他說,這些內容是從好玩出發,想呈現平常大家互相開玩笑的情境,作品發表
之後,也沒人來向他反應不舒服。潮州土狗坦蕩地說:
「我的東西,我一直都覺得是很好笑的,我沒有冒犯到其他人,因為我本身就是原住民,就
像是黑人一樣,別人不能講他是(nigger),但是他們可以自己講,這就是比較特別的。我
開得起自己玩笑,我覺得沒有什麼。」
回到真實世界的相處,潮州土狗表示,他的家鄉就是原漢混居,班上同學的族裔幾乎各占一
半,「當我跟平地人相處之後,我覺得其實我也滿像平地人的,到最後我得到一個結論,我
們就是人。丟到什麼環境,可能就會變成那個人,但是本質上沒有太不一樣。」
不要起爭議?Diss才是社群時代的流量密碼
嘻哈音樂常給人一些刻板印象,似乎離不開金錢、犯罪、毒品、性愛和幫派等,但這與它的
起源背景及內生基因有關。
被稱為「學院派宗師」、隸屬饒舌團體參劈(TriPoets)的成員老莫,本名莫康笙,是台灣
嘻哈圈的OG,深入鑽研嘻哈文化和歷史。他說,嘻哈源自非裔美人的貧窮社區,這些元素是
無法從文化中剝除的:
「一般人會覺得這內容根本是電影情節,很超現實,可是對他們來說那就是日常,每天都是
這樣,走出街角就有槍枝,有毒蟲在打海洛因,我們會覺得很震撼,英文叫做Shock Value
,就會被吸引到。」
https://i.imgur.com/QfUWNjB.jpeg
被歸在學院派、old school的饒舌歌手老莫(ILL MO),如今也是大學英文系的助理教授,
曾擔任許多學校嘻哈研究社團的指導老師,對嘻哈文化充滿偏執與熱愛。(攝影/黃世澤)
嘻哈進到台灣初期,本土歌手創作的內容也常填滿髒字和憤怒,例如知名饒舌歌手熱狗(MC
HotDog)早期的歌曲,幾乎把大咖明星和藝人都罵了一遍,當時也引起社會關注。這種在
歌曲中攻擊不順眼對象的作法就稱為diss,經常也會發生在饒舌歌手之間,行話裡會說這些
人有牛肉(beef),是嘻哈文化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老莫自己就曾因為在歌曲中影射其他饒舌團體,還被對方打斷鼻梁,上了社會新聞。遙想當
年,從20幾歲小夥子,到現在40幾歲已成人父,他說:
「言論自由、創作自由都是對的,前提講出這些話會有些後果,尤其現在網路那麼方便,東
西丟出去就是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所以最好能夠三思,就算你覺得是正確的,可是有些
人被冒犯到,那如果他採取什麼行動,你自己就需要去承擔。」
用爭議來操作,在社群媒體爆炸的當代台灣社會,也有其需求市場。「大家就想看到紛爭,
血流成河,不那樣就好像不有趣,整個世界的氛圍就是這樣。我要搏眼球,要流量,要大家
來關注我,作品真正是什麼沒人在乎,大家只想看吵架,這也是這個世代的一個問題。」
老莫感嘆,當嘻哈音樂成為樂壇主流之一,創作門檻降低也讓創作者之間的競爭更激烈,口
味更重,有時候單純發表一首歌也許沒有什麼人聽,但如果指名攻擊誰,或是用激烈爭議的
詞彙,便能贏得目光。
流行文化會成為邪惡之音的放送器嗎?
究竟單口喜劇和嘻哈音樂會不會「帶壞」社會,讓刻板印象和歧視更加橫行?這令人想起一
個古老的質問,正如著名美國紀錄片導演麥可.摩爾(Michael Moore)在影片《科倫拜校
園事件》(Bowling for Columbine)中所問的──那些校園槍擊事件,是重金屬音樂和暴
力電玩的錯嗎?
「用嚴格的道德標準來看,有點像是電影導演拍出一個殺人場景,他有沒有需要為這些(指
發生模仿事件)負責?至少現在的主流,或是現在的法律體系是不買單的,幸好目前我們生
活在這樣的一個社會,」Jim露出他招牌的笑容說著。
他表示,政治不正確的笑話建立在一組因果關係上,有好的、進步的社會和共識,用糟糕的
詞彙進行反諷的笑話才得以成立。如果有人試圖模仿,在脫離表演脈絡的情況下,幾乎很難
被接受,Jim並以台大經濟系學生的事件來說明:
「如果有個人在日常生活中講,大家會覺得這在講什麼,哪裡好笑?跟他不熟的人,會覺得
這個人講話怎麼這麼沒水準。如果他不幸把它寫成選舉政見,整個社會會一起抵制跟抨擊他
。笑話很難造成實質上非常廣大的傷害及影響,除非你本身就活在一個非常糟糕的社會。」
(延伸閱讀:〈平權教育失敗?校園歧視言論背後,「政治正確」的未竟、焦慮與反挫〉)
流行文化是否會潛移默化影響大眾的價值觀?遊走在歧視邊緣的爭議言論是否該受到言論自
由的保障?這些問題在當代社會需要更多辯論和檢驗。(攝影/黃世澤)
https://i.imgur.com/prDuaZf.jpeg
把場景轉換到音樂,不少老師和家長也略表擔憂,孩子加入了「嘻研社」、聽嘻哈音樂,是
不是就會口無遮攔?
擔任許多嘻哈社團指導老師的老莫,提出了另外一種看法,他自己在慘綠時期,就是被嘻哈
救贖,聽音樂讓他從混亂世界中抽離、保持清醒,歌詞裡那些凶狠的幫派械鬥,成了內心迷
茫情緒的出口。老莫說:
「嘻哈文化最開始就是街邊的派對,是底層人民的安慰劑,像是教堂一樣的存在。我今天可
以選擇去犯罪,或是去派對,那去派對吧!那不是很容易選的事嗎?對於這些青少年來說,
很多人會說嘻哈救了我一生,這是千真萬確的啊。」
創作自由,然後呢?用愛讓嘻哈走到更遠的地方
作為一名創作者,無論面對多麼爭議的狀況,老莫仍然相信,言論自由是創作必須的土壤,
這也是台灣所具備的優勢──可以講任何事情,不需要接受審查,不需要隱晦迴避特定內容
。正因如此,更要跳脫窠臼、創造出更多元的作品──不只是錢、女人、名車、派對。
面對最愛的嘻哈音樂,老莫有些不捨,他說,貼在嘻哈身上的標籤已經夠多,現在在大學英
文系任教的他,之所以始終沒放棄創作,就是希望讓大家看到多元的可能性,玩饒舌不代表
犯罪,玩饒舌也可以是好老師、好爸爸。
「嘻哈是像水一樣包容一切的文化類型,到現在還能存在而且愈來愈多人聽,就是因為它可
以是任何東西。你要說它只是某一個單一面向,沒辦法,它就是很複雜。你可以說它仇女、
物化女性,這些都沒錯,但也不只這些。」
從壓迫之中長出的音樂,老莫始終相信嘻哈可以揭發不公義,去觀察當下的社會話題和價值
觀,說一些真正重要的、想說的事。在饒舌圈內被分在old school一派的他,笑說自己的確
比較老派,總是因為考慮得太多,而無法放開來創作,教師魂一直存在,
「假如你今天是有一些知名度和聲量的人,你的發言或行為,還是希望可以為社會帶來一些
好的影響。很多人會說嘻哈只是娛樂啊,就看你怎麼看它嘛。明明可以do better than tha
t,那為什麼不要?」
5.完整新聞連結 (或短網址)不可用YAHOO、LINE、MSN等轉載媒體:https://pse.is/59vpnv

Links booklink

Contact Us: admin [ a t ] ucpt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