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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餘年來,香港、台灣同時有武俠小說的高潮興起,至今不衰,以武
俠小說讀者的數量而論,南洋一帶,大抵比香港和台灣更多,這一點,有
武俠小說單行本的行銷量,可作證明,但是,未聞南洋一帶有什麼武俠小
說的作家,而台灣却極多,享有盛名的也不少,香港比較少,尤其近年來
,金庸擱筆,更有凋零之感,日前香港報章上的武俠小說,也大都是台灣
作家執筆的。
大概是由於台灣武俠小說出版多、讀者多的原故,所以台灣報章對武
俠小說,相當重視,不時有煌煌大文,刊登在很嚴肅的雜誌或報紙上,討
論武俠小說,執筆者對各大名家作品之熟稔,令人佩服,例如有一本叫「
文藝」的雜誌,最近就有「二十年來台灣武壇總批判」的大文,而且這本
雜誌在登廣告時,還特地將這篇文章的題目登出來,那自然是重視之意。
又例如,一本由台灣大學出版的學生刊物、也刊有討論武俠小說的文
字,這篇文字,大大推崇古龍,又看到另一本雜誌的預告,一位比較文學
博士,卽將發表一篇大作,是將古龍的作品,和幾本著名世界文學名著,
來作一比較的。自然,在類似的作品之中,也有大大不以武俠小說爲然的
,或貶或褒,總之,熱鬧得很。
筆者也寫過不少武俠小說,在衆多的武俠小說之中,自然只好叨陪末
座,這次到台灣時間比較久,會晤同行的次數也多,覺得台灣武俠小說作
者,對這一類關心武俠小說的文字,好像並不感到太大的興趣,或許是這
類文字太多了的原故,而事實上,寫這類文章的人,對武俠小說絕不是外
行,至少要熟讀各家作品,才能夠提出自己的意見來,對改進武俠小說,
或從中得知一般高水準讀者的反應,是很有用處的。
同一時刻,見到武俠小說作者最多的一次,是八月十三日晚,蕭逸招
宴,一進客廳,已經坐滿了人,全是名家,除了主人和臥龍生之外,也全
是聞名已久,看過他們很多作品的名家,有獨孤紅,有司馬紫烟,有秦紅
,有高庸,有東方玉,有東方英,有朱羽,有高皋,旣然全是「行家」,
熱鬧可想而知。
能夠認識這麼多久已聞名的作者,自然是大快事,興高采烈,豐饌旨
酒之後,餘興之際,也頗有斬獲,算是小插曲。而據主人言,這樣的聚會
,卽使大家全在台北,也不常有,那是因為大家都很忙的原故。
台灣一提起武俠小說作者來,總有人有旣羡且妬的語氣,說他們的收
入好,其實,不論你是寫什麼小說,收入和付出的勞力,相稱的實在太少
,可以說只有極個別的例子;而其餘大多數,是在低到了非拚命寫,不足
以維持生活的情形下工作的。當然,一般而言,寫武俠小說的,比普通的
「白領」階級收入要多,但是寫作者付出的勞力,也遠遠超過普通的工作
者,所以,基於羨妬的心情,來非議武俠小說的作者,是一件很不公平的
事、是不了解武俠小說作者工作和收入實際情況的一種想當然的說法。
在香港,小說作者並沒有什麼聯盟,也沒有什麼人發起過這樣的組織
,理由大抵是「天下最難的事,莫過於要一羣知識份子團結起來做一件事
。」不過在台灣,倒聽說有一個這樣的組織,章程內容不詳,不過宗旨很
淸楚,就是以共同進退的團結方式,來對付出版商。
武俠小說在台灣出版的情形如何,也不很了解,可是台灣的單行本一
拿上來,要說對這種形式的編排、印刷會有好感,那實在是違心之言。武
俠小說單行本滯銷,首創如今那種偸工減料做法的人,是始作俑者,不能
責怪任何人。一樣的武换小說,香港幾家出版社印出來的,一拿上手,就
有舒服之感。
台灣的武俠小說出版商,還有一個極壞的的習慣,就是翻印金庸的作
品。本來盜印、翻印,全是不良出版商的一種「習慣」,但看到的一部「
鹿鼎記」,却不是以金庸的名字發表的,也不是另撰一名,而是以司馬翎
的名字發表,而且,任意竄改內文,「韋小寶」也變成了「任大同」,這
種做法,眞是悪劣之至,旣損害了讀者(看不到原著),也損害了金庸,
(人人皆知是金庸作品,但不知道那些地方,曾經添改,單是人名,韋小
寶和任大同,賢愚立分),而且,也損害了司馬翎(給人的印象,是司馬
翎抄襲了金庸的作品,司馬翎本身的作品極好,負上抄襲的名聲,自然受
損之極),得利的,只有做這種事的出版商。金庸的武俠小說,且然是盜
印的對象,但請就用金庸之名,而且別亂加增添,不客氣地說一句,誰要
是能增赢金庸的小說,才能必在金庸之上,何不索性自己去寫?
八月十六日,寫於台北旅次
原載於《大成雜誌》第十期(1974/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