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過年的時候
爸爸參加完公司尾牙(有喝酒)
騎車回家的路上
一台廂型車突然右轉停在慢車道上
(那裡只有兩線道)
我爸機車時速40，但閃避不急
稍微擦撞到對方左後方，倒在路旁
因為時速不快，也有戴安全帽，身上只有幾處擦傷
送醫之後擦完藥覺得沒事了，就回派出所準備做筆錄
後來接到警方電話，說我爸身體不舒服
要我直接過去醫院等
怎麼曉得，到了醫院做檢查發現
顱內出血
檢查完人已經失去了意識，送進加護病房
因為肝已經壞了，血無法凝固
開刀成功的機率很小，即使成功也是植物人...
爸爸撐不到兩天就...。
事情到現在也過兩個多月了
但還是有很多情緒藏在我心裡...
我在家排行老二，上面還有一個姐姐
從我們有記憶以來，爸爸就一直在台北工作
久久回家一次，每次回來都在跟媽媽吵架
到最後兩人也離婚了...
原本每個月還會寄生活費給我們
但不知道什麼時候、什麼原因突然停了
有次上台北，才知道爸用我的名字開了一間公司
他之前的老闆說要幫忙讓公司上市
讓我爸當人頭，拐了幾億之後跑了
後來人生就開始不順遂...也越來越瘦
常常喝醉就打來講很多難聽的話
漸漸的酒精中毒
不吃飯，也要喝酒
爸爸在我心中的記憶點很少
腦海中也沒有留下很好的印象
那邊的親戚我也完全不熟
叔叔因為賭博，逼得我阿嬤喝農藥自殺
我阿公跑去泰國再取
自己老婆走了也沒回來看
這次兒子走了也沒回來...
但，他終究是我爸
所以車禍那天接到電話時
我叔叔不願意去接
我家人不願意去接
我只好跟公司借車去載
原本以為只是簡單的治療就要回去了
當醫生跟我說檢查結果時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只能拿起電話一通一通的撥
一通...一通...
... ... ...
... ... ...
直到我握著爸爸冰冷的手
我沒有哭...
我不會哭...
我已經忘了...怎麼哭
我不知道該露出什麼表情
我不知道該有什麼情緒
明明是我生命中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但卻又好像在我心中找不到
這種感覺真的好難形容...
對不起，爸
最近還是會想起那時候的你
對不起，爸
你最後一眼看到的
是我那無奈的神情
複雜的情緒
一直藏在心裡揮之不去...
等所有事情告一段落後，要開始和肇事者談和解
起初感覺他很有誠意，也都有來上香
他是台南人
因為老婆、媽媽出車禍，所以來嘉義拜拜求好運
家裡有百萬房貸、老婆有顆腫瘤要開刀
我們也希望對方不要有任何壓力、刑責
讓保險公司來負擔這一塊就好
直到去調解委員會那天
「要不是他喝得這麼醉，怎麼可能閃不過我的車？」
對，酒駕有錯
但，你他媽的也有錯
突然臨停在車道上說要去7-11買東西
旁邊那麼大一個停車場你找不到位置停？
證詞每次講的都不一樣，改來改去
現在你講這句話是多不負責任？
我現在他媽管你去死
保險公司說來這邊是要好好談，大家有個共識
共你媽，幹
講話越來越大聲
賠償金額我開給你，你笑？ 你他媽的笑三小？
沒關係，我們等
看看最後誰還笑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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