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有人說要趕走頂新,不然馬政府就是爛
個人是不太想評論這種看法
我轉一篇我覺得寫的真的蠻好的文
來分享給對這個議題有興趣的人好了
文章轉自
紀念若雪巴勒斯坦資訊網,訪客留言板
http://palinfo.habago.org/static_archives/guestbook/index.php?page=5
(陳真 | 2014.10.15 03:21 | #)
(續)
當我說,所謂黑心油並不特別黑,意思是說,類似這樣一種惡行,普遍存在台灣社會每個
角落,幾乎所有人每天都在幹著黑心事,只是也許你自己並不察覺而已,或是察覺了,但
你覺得無所謂,因為大家都這樣,我只是跟大家一樣而已。
若要舉例,每天出門一趟我隨時都能舉出一百個新鮮的黑心例子。比方說,誰能舉出台南
有哪條街道是人勉強可以走路的?少之又少,因為99.999%的走廊完全被家家戶戶給整個
佔領了,例如幾乎所有小吃店的廚房和一堆瓦斯桶就設在走廊上不是嗎?甚至很多商家連
路邊的停車位也要佔領,不准別人停放,以免影響他做生意。你若敢停放車輛,他就破壞
或刮爛你的車。人們根本不在乎他人死活,就連年輕人在快車道上走路都很危險,更何況
行動不便者或老年人。
哪天如果又發生什麼公共意外,出了人命,媒體及輿論肯定又是開始瘋狂熱烈檢討,這裏
不對那裏不對。重點是,難道不是幾乎所有人都這樣嗎?有幾個人例外呢?
黑心油的事件也一樣,這哪是什麼值得大呼小叫的事,整個台灣社會哪個角落不黑心?當
然有,但少之又少。如果黑心油的老闆是惡魔,那全台灣至少有兩千三百個惡魔。據媒體
報導,這位大老闆,相識者對他的評語是 "和藹憨厚"。我寧可相信這是一個中肯的評價
。至少,在人性表現上,他理應就跟你我一樣,並不具有任何的特殊性。
紅衫軍倒扁時,我自然是站著紅衫軍那一邊,但我同時也寫了幾篇文章談 "獵扁如獵巫"
。特別是當我看到阿扁的同黨同志們竟然還跳出來罵他時,感覺真不可思議。天啊,我是
不是在做夢?這些罵他的人,難道是今天才知道阿扁的作為?而且,這些人哪個比阿扁乾
淨?少之又少。阿扁自然是錯的,但他的惡行在政壇上一點都不特別,他的吃相還算文明
的了。如果阿扁是惡魔,那麼,台灣政壇大概剩下不到10個人,我兩隻巴掌一下就能數完
。
綠營 "創造" 出來的所謂 "歷史" (應該算是小說才對) 就有同樣的問題,國民黨被妖魔
化了,妖魔欺壓在善良勇敢的台灣人民頭上。但這完全不是事實。如果當時的國民黨是妖
魔,那麼,這個妖魔並不是一個黨,而是一整個台灣人,其惡行難道不是絕大多數台灣人
所共同支持與配合的?當你反抗它時,誰來整你?難道不就是你的老師同學以及各行各界
的掌權者及其所有成員?簡單說就是幾乎所有人。
當我因為叛亂罪四處被醫院開除時,那些惡形惡狀嘲諷鄙夷百般羞辱的嘴臉,不就是醫界
或學界的各方成員?幾個人敢跟你表示友善?少之又少。特別是那些當今高喊愛台灣的一
些醫界大老,當年更是忠黨愛國、主流得不得了。
適當地看待善惡本質,這事在我看來具有極大的重要性。尼采說:"當惡棍面對千夫所指
,他便成為代罪羔羊。" 一個社會,如果每次動輒就是努力妖魔化特定人事物,那意味著
它並非真心想面對問題,它只是想找一些替死鬼替大家上斷頭台。
黨外同志們過去常聽說我如何 "推翻" 國民黨。我知道人們不會相信,但這的確是事實。
我是早在1990年之前就 "推翻" 了國民黨。在這之前,我的確是把它當成惡魔看待。但是
有一天,無意中看到我平常不會去看的民生報上刊出林洋港和他家人的照片,文中還提及
他的子女和孫女。我很訝異,怎麼連惡魔也有家人?而且顯然還深愛著他的家人。於是我
明白了,原來這些人也是人,他們並沒有特別壞,而只是頂多跟我們大家一樣壞而已。
就在那一刻,我彷彿感覺 "萬惡的國民黨" 自此就被我給推翻了,我不再覺得他們是一群
孤立並且不同於一般人的壞蛋。一般人有多善良,他們就有多善良;一般人有多壞,他們
大概也就差不多那樣壞而已。他們並不是一群特殊的魔鬼,他們的各種惡行,難道不就是
絕大多數台灣人所衷心支持並代為執行?如果他們是魔鬼,那麼,生活中和工作上的幾乎
所有人,也許還更像魔鬼。
10年後,我來到英國。有一天去參觀倫敦的戰爭博物館,看到當時一些處決猶太人的設備
及各種信件,從當時的無數影像、聲音及字裡行間,我深深發現,原來這一段慘絕人寰的
歷史之執行者與參與者,甚至包括這些劊子手,他們跟我們根本完全沒兩樣。
我熟讀 Martin Heidegger,但我對他的愛人Hannah Arendt卻所知無幾。後來約略看過她
提出的所謂 "邪惡的庸常性";我不知道她確切的意思跟我所想的是否一樣,但基本上我
也不認為大規模的邪惡罪行只是反映少數人的什麼特殊性或病態性,反倒是一種俯拾皆是
、隨處可見的尋常人性;它太平常、太平庸,同時也太淺薄了,人們事實上根本不知道自
己在幹什麼,或是他儘管知道,但他不在乎,因為大家就是這麼幹的。
我能想像為何楊絳被紅衛兵戴高帽抄家惡整之後,卻說她發現這些孩子只是 "披著狼皮的
羊";說他們並不壞,他們只是從眾,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楊絳氣度大,能有此言
。若是我,就沒那麼客氣了;雖然身為忍教教主,痛罵幾句人渣自然是免不了。但我心裏
依然清楚,這些烏合之蛆們,並不具有任何特殊的邪惡,他們的問題反倒是因為他們太正
常了,正常到幾乎完全沒有任何獨立自主性與思考能力,就如 Hannah Arendt所說的思想
淺薄,思考無能,無法感受他人的痛苦。這樣一種道德漠然、思維貧乏的尋常人性,才足
以產生真正可怕的大規模道德災難。
Hannah Arendt 是猶太人,卻說加害者並不特別邪惡;她的言論自然會引起類似像綠油油
人士動輒罵人不愛台灣或台奸之類的攻擊,當時也是很多人批評 Hannah Arendt 不愛
猶太人。她說:對啊!你們說得很對,我當然不會愛猶太人。我從來都不曾被這一類的任
何所謂 "愛" 所打動。我這一生還不曾愛過任何一個民族或族群或階級,我只愛我的親友
,並且我相信,"愛" 這東西,僅僅只及於對一個個具體的生命,才有所謂愛。
這些話講得很對。我又不是頭殼壞去或心理變態或有什麼戀物癖,我怎麼可能愛台灣?"
台灣" 又不是一個具有必然內在屬性的東西,要怎麼愛?"台灣人" 更是很難愛,這麼恐
怖的一群人,我們只愛其中特定一些人,怎麼可能特別去愛什麼台灣人而不愛其他族群的
人?
在這島上,我這樣一些話自然是犯忌的,反倒諸如像什麼 "愛台灣" 這類極其反智膚淺的
排它性、煽動性語言,卻頗能契合庸常人性中所潛藏的道德漠然與思想貧乏,進而合理化
各種傷天害理的邪惡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