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2/3是老課題,以前稱它為民進黨的李登輝情節,在某個年代曾是月經文。
後面1/3是最夯的天然獨,展現了新一對時代力量甚至綠社盟的想法。
新一的企圖心很大,在和台聯合作的前夕拋出此議題,算他有膽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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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進側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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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政經塾】〈超克「李登輝悖論」,邁向新共和〉(by 新一)
本文刊載於極光電子報 http://goo.gl/8sKvsh
李登輝前總統應是台灣民主轉型之後,最具備哲學家性格的總統。由其相關著作所揭櫫的
論述,不僅扣合著台灣人民的認同問題打轉,也常會對於台灣人或者領導人自身的形而上
精神層次的不足與提昇,提出見解。再加上李前總統宗教信仰,及其言談風格中自覺或不
自覺所散發出的日本武士道精神的味道,在在讓李前總統在民主轉型後的歷任總統中,似
乎有著與眾不同的哲學家特質。
「李登輝悖論」(the Paradox of Lee Teng-hui)?
然而,李登輝前總統鮮明的個人特質,卻跟其個人在民主轉型過程中,推動以及實際採取
的轉型路徑,有著一種明顯的弔詭矛盾——亦即,李前總統任內主要是結合地方派系為表
現的本土台灣人,以為民主轉型的合作盟友跟力量,並透由選舉全面性的鬆綁過程,讓地
方派系出身的本土台灣人分享著過去被中央少數「後49」滯台難民權貴圈給壟斷的權力。
由於盤踞基層社會的本土地方派系,跟牢牢1949年政治難民權貴所掌控的中央政權之間的
關係,早被社會科學界以「恩庇侍從」關係加以定性—一種「經濟利益交換政治忠誠」的
抵換關係。
因此,著重以「形而上」認同面向跟精神指引的李前總統,為何在當年尋求民主轉型的路
徑結盟的對象為何是這群逐「形而下」利益為驅力的地方派系呢?此種思維傾向與實際作
為的反差,或許可以「李登輝悖論」(the Paradox of Lee Teng-hui)命之。當然,後來
李前總統擔任總統任內,中國國民黨的「黑金」形象,便隨著可以兌換成選票實力的本土
地方派系的政治影響力進入中央核心,而逐漸成為中國國民黨沈重的包袱。直至2000年,
阿扁總統獲得勝選,某種程度也是國人厭惡「黑金」所致;後來,馬英九先生也是刻意與
地方派系保持距離,甚至也在當年黨主席競爭中,奉送一頂「黑金」大帽給王金平,並以
此營造出其「清廉」的形象。
「省籍路徑民主化」?
事實上,李前總統在民主轉型過程中所採取的結盟路徑,正是後來政治傾向上日益「偏中
」的《台灣社會研究季刊》,早在1990年代便以「民粹威權」為台灣民主轉型進行斷診,
並以「省籍路徑民主化」為定性概括。然而,台社慣常以政治宣言包裝成學術論文的政治
文宣,常常話只說了一半。如果,將上述所謂「李登輝悖論」當成一種台灣民主轉型路徑
的問題意識,而非執著於解謎「李登輝總統」個人思維傾向與行為的反差,則此次中國國
民黨寧願讓洪秀柱此一極端深藍教義派出線,而不願讓出身本土地方派系、且理當不至於
讓國民黨選情一洩千里的王金平披掛上陣,其實某種程度也是一種「李登輝悖論」的表現
。換言之,所謂「李登輝悖論」的核心矛盾,乃在於不論所謂「本省籍」出身的李登輝總
統,亦或1949年政治難民掛的所謂深藍外省,都擁有不可明說但卻相同的心結—「省籍情
結」。
一方面,這是為何,邇近李登輝前總統在接受媒體訪問時,便認為王金平擔任中國國民黨
黨魁,並改名台灣國民黨,即可讓國民黨完成本土新生。另一方面,馬英九所代表的「深
藍外省」,在其論述言談之間,「他們」失去政權並非阿扁的八年,而是包括李登輝前總
統的十二年,前後共二十年之久。如此方能解釋,為何寧願讓洪秀柱這位注定輸到脫褲的
草包訓導主任上陣,都不能授予尚能一搏且據此撐住國民黨命脈的王金平出征的兵符—畢
竟,讓王金平出線,對外省流亡權貴的深藍而言,所召喚的是本土人士李登輝擔任黨魁的
難堪記憶。若所謂本省國民黨人能獲選總統,尚能集結在利益霑配的現實考慮下而苟且屈
就,一旦國民黨失去總統寶座,在政府的各項利益大餅勢必讓出的前提下,然後國民黨黨
魁又讓所謂本省籍人士擔任,則對外省流亡權貴的深藍而言,是比亡國更可怕的亡黨。中
國國民黨人有過亡國經驗而逃難到台灣,但這群流亡難民權貴卻從未嚐過亡黨的滋味呢!
再者,台社學者早年對台灣民主轉型的政治斷診—「省籍路徑民主化」,的確在某種程度
上成功地捕捉到台灣民主轉型的路徑現象,但卻鮮少對此一路徑現象的背後根源,進行深
入的探問。事實上,彼此同享著「李登輝悖論」的李前總統,以及深藍外省難民權貴,其
實說明的正是,過去老一輩的政治生命經驗中,一種以「省籍」為安排的政治界線是實存
的,只是這條線同時也是政治禁忌,不能碰觸。
例如,1970年4月,蔣經國外訪美國後發生「刺蔣案」,讓蔣經國知道本土台灣人對其痛
恨之程度,迨至蔣經國於1972年真除行政院院長之後,便以「吹台青」(擴大吸納台籍政
治菁英)作為蔣經國的本土化表現。李登輝與林洋港的仕途皆是受益於此波「吹台青」政
策。又如,1975年6月,前考試院長姚嘉文在黨外雜誌《台灣政論》第二期發表〈高普考
還要論省籍嗎?〉一文,攻擊以省籍為比例分配的「分區定額錄取制」。由於雜誌編輯在
文章中加上「一八六比一的差異」的小標題,竟惹惱蔣經國,讓小蔣在行政院表現出比柯
P更為憤怒的拍桌大罵,然後各大小威權喉舌報紙便一連數天點名公幹姚嘉文與此文。何
以故?因為這觸動了「後49滯台難民權貴圈」中最為心虛的「省籍」為尺度的政治安排與
規矩。中央屬於「大中國」,地方屬於「台灣省」,這是當時候清楚不過的二元政治體系
。
因此,李登輝政治生命經驗中的「省籍」歧視,跟「後49權貴圈」的特權,都是立基在「
省籍」。是故,「李登輝悖論」其實也就反應出上一代政治人物,其具體且實存的政治生
命經驗的侷限所致。對立基於當時候具體政治生命經驗所生的侷限,我等必須給予同情性
的理解。
「天然獨」是拿來實踐,而不是拿來說嘴的?
此外,誠如安德森認為,「印刷資本主義」中的印刷術為「想像共同體」的凝聚,提供了
必要的手段,那麼台灣民主轉型過程中電子傳媒資本主義,或許就成了當下「天然獨」世
代自然而然的台灣共同體想像的重要手段。尤其,只有鬼島新聞沒有國際新聞的電子傳媒
,必然催生出所謂「天然獨」。因此,戒嚴時期禁絕台語的年代,台語驚人地活在每個地
方角落,但在禁絕台語政策已逝的年代中,受主流電子傳媒餵養長大的「天然獨」世代,
卻早已將台語使用能力給繳械。
再者,周休二日跟社會青年不斷崩壞的薪資,只能支撐出一種以吃喝之「味蕾指南」,探
索全台各地小吃,而打造出這十多年來島內小確幸旅遊瘋,並讓國人經歷全台各地不知名
角落,皆有感人肺腑且大排長龍的小吃。對此經驗現象,政大社會系學者邱炫元稱之為「
全國飲食地理大發現」。於是,教科書教不教台灣地理都將無所謂,畢竟,青年世代早已
用它們的味蕾指南,吃遍全台小吃了,並打造出當下所謂「天然獨」世代。
然而,此種「天然獨」世代,卻有其不足之處,對台灣國民身分認同的自然萌生之基礎,
是輕鬆且逸樂的,不論打造出「共同體想像」的鬼島電子傳媒,抑或青年世代的「島內小
確幸」。因此,許多「第三勢力」以新世代乃「天然獨」為藉口,誑稱統獨是假議題,而
凸顯出這些號稱「天然獨」世代的去政治化傾向與無知。從台灣民主轉型歷程中可發現,
民主是何等脆弱,蟄伏在各角落的威權殘餘,隨時可能復辟反撲,因此民主需要被防衛;
同樣的,台灣的國民身分認同也是脆弱的,隨時可能被虎視眈眈的惡鄰給嚙食蛀空。
職是之故,儘管「天然獨世代」可輕易跳脫「省籍情結」的框架囿限,但若無法直截面對
著若當威權殘餘不以省籍為表現,而全面性的清剿威權殘餘工程又該如何啟動的問題時,
「李登輝悖論」將不會被真正「超克」,而只是被「無視」。「天然獨世代」唯有認真地
體悟到「超克李登輝悖論」的重要性,並著手實踐,並透由清算過去各種威權不義的轉型
正義工程、以及以「制度重構或政府改組」為表現的轉型正義工程(註一),方能真正「超
克李登輝悖論」,以及透由超克李氏悖論的努力過程中,邁向一個新共和國的社會內容想
像。唯有先開出你們清剿威權殘餘工程的清單,以及如何而可能的實現,這種號稱普遍覺
醒的「小台獨」之「第三勢力」,才可以大言不慚地說:「今日台獨運動,已經是很細緻
的治理問題的近身肉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