摒除一堆情緒,認真看待中國這次出手的模式,可以幫助我們了解老共將來的
對台策略。說實話,我覺得蔡英文直到今天,對520將來局勢的發展,仍然沒有
做好準備。
之前什麼減陸客、肯亞案,都是小菜,比利時鋼鐵會議上台灣代表被逼離席,
我認為這才是中國正式對台手的轉捩點。這也代表北京失去了耐心,連對所謂
「寄希望於台灣人民」的策略,也開始厭煩。
肯亞案讓許多媒體,甚至外國媒體,都認為是中國企圖發出:「你否認九二共
識,一個中國,我就開始修理你」的訊號。這個講法,顯然不清楚中國內部的
決策時機和模式。因為肯亞案的時機點並不操縱在中國單方面的手裡。畢竟當
時的肯亞法院何時宣判,肯亞對遣返的態度如何,以及肯亞將台灣詐騙犯送到
中國去,台灣的反應如何,北京不可能在事先完全掌控。從肯亞案兩岸事態的
發展來看,中方也只能說是根據台灣輿論的反應和局勢被動出牌,後勢發展,
未必能在中方事先預料之中。然而比利時鋼鐵會議中方突然「發難」!出手逼
迫台灣代表離席,就顯然是中方的預謀,這有幾點值得注意:
一、老共是刻意選在「限定政府代表參加的會議」的時機,地點,場合發難的
,也順利利用比利時,將台灣代表趕出去,這自然是事先經過沙盤推演的
結果。
二、老共當然很清楚,這種做法,一定會引起台灣社會在情緒上的反彈。往常
老共出招打壓台灣,做法和態度基本上還是可以看得到「只打壓台獨勢力
、不針對台灣人民」的動機(雖然台灣人民絕大數時候並不買帳,但老共
操作還是有其一定輕重區分之處。)這顯然不符合老共一貫「寄希望於台
灣人民」的論調。任何政府決策都必然是對事態發展的利弊得失,反覆精
算的結果。老共顯然覺得拿出「不承認九二共識一個中國,老子就必然得
給你一巴掌」的態度,比「爭取台灣民心,寄希望於台灣人民」的努力重
要,事已至此,老共對於九二共識的底限,必然將不再有任何退讓。
三、策略的背後當然反應老共對兩岸局勢的評估與可能走向的看法。今日中國
已然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手握占台灣出超四十幾%,在經濟上幾乎已今
為中國附庸的籌碼,對於台灣人一時的情緒波動,顯然早已不放在眼裡。
一旦老共已經走進連台灣民間的感受都將不惜理會,且自恃經濟強權的實
力必然可以逼台灣就範的地步,接下來的招數只會越出越狠。
本次老共會如此下重手,絲毫不再理會已往將「台灣政府」與「台灣人民」分
野的慣例,據我的觀察,跟肯亞案應該是脫不了關係的。雖說我不贊同肯亞案
是中共預謀修理台灣的劇本,但這次比利時案則顯然是肯亞案後的趁勢加碼。
中國民間對肯亞案反應之激烈,很可能讓中共內部鷹派的聲音有一定的成長,
且最高決策當局也必然開始因為台灣內部的民粹反應,轉而減低依賴「寄希望
於台灣人民」的政策。
我一直認為台灣不是不可以基於一定國家利益的和中國對抗,只是不贊成勇而
無謀,暴虎馮河,義和團式的衝撞。那種為了滿足一時政治情緒的快感,卻經
常永久傷害國家利益的低能表現,根本不足為取。事實上,以兩岸實力的對比
越來越懸殊的情勢,台灣之上策,應該是忍辱負重,韜光養晦,採取「高築牆
、廣積糧、緩稱王」的戰略,在政治和統獨意識型態等敏感問題先採取低調策
略,先求利用中國市場發展的機會盡全力累積自己的經濟實力和戰略資源,等
到產業轉型成功,再徐圖國際政治地位的突破。如今的台灣卻並未走上這一條
穩健的道路,而是任由「天然獨」世代的衝撞,提早形成與中國攤牌的局面。
將來的台灣,勢必為了和中國在各種戰略層面對抗(外交、經濟、政治
、國際輿論)而耗費大量的國家資源和機會成本,相當不利。當北京可以輕易
的找出「制裁」台灣的各種「手段」修理台灣之際,台灣則光是連提出「制裁
中國」的想法都會讓人當笑話來看(請看陳其邁與夏立言的對話),更別說找
方法了,不難想像兩岸在心理上和戰略上的態勢對比之巨大懸殊。
再加上中國國勢日盛,中國人本身的自信心也在不斷上升,對岸的「天然統」
比起台灣的「天然獨」,決心和力量遠遠勝出。而現實的壓力終究會反應在台
灣往後內部對兩岸政策的拉扯,扁政府時代便是如此。
因此我們可以大膽預料,如果蔡英文時代因為無法妥善處理兩岸關係,導致台
灣在經濟發展空間的壓縮和痛苦,縱然蔡及民進黨政府可以藉操作仇中情緒獲
得一時的政治利益,但扁政府後期的各種矛盾一樣會發生在蔡政府身上。當年
台灣因為扁政府無法處理經濟倒退的危機,只好傾向急獨取暖,整個社會遂轉
而反對扁的台獨方向,而大舉傾向支持主張兩岸開放,大三通,增加兩岸交流
的國民黨。餘波一直發展到2012年總統大選,讓馬英九依然可以藉主張九二識
打敗主張台灣共識的蔡英文。一旦蔡政府將來無法扭轉台灣經濟的頹勢,現實
的經濟壓力難保不會讓台灣人再一次重演扁政府末年的政治情勢。
蔡政府顯然將比馬政府的時代艱困許多。對內,台灣的經濟始終不見起色,在
產業還無法成功轉型之際,即已遠遠落後南韓,並面對中國越來越強大的競爭
壓力。對外,即將開始與中國在各戰略層次的全面對抗(畢竟蔡不可能承認九
二共識,而從肯亞案到比利時案,台灣人民粹情緒高漲,她能模糊迴旋的空間
也隨之越來越小。)等於內外交逼,兩面夾擊。而我們從一月中選舉結束觀察
到現在,除了照抄馬英九維持現狀的政策外,始終也看不出蔡英文自己,對這
樣的變局發表過屬於她自己的戰略藍圖,更遑論有何具體的目標。蔡的低調給
人的感覺已遠遠超出了韜光養晦、麻痺敵人的必要,而給人一種沒有想法的痴
呆印象。身為一個領袖,可以在具體的戰術細節保持模糊,以保有進退的空間
,但是絕不能在整體的戰略問題上,沒有任何的聲音和看法,否則她的部屬和
團隊如何配合她的腳步和節奏,一齊往她所設想的目標和方向走去?雖說未到
五二○蔡尚未任總統,尚難評斷她在行政上的作為,但身為黨主席,她所帶領
的民進黨早已在立法院成為多數黨,提案和問政卻雜亂無章,也讓人看不出具
體的方向和節奏,更看不出整體的戰略思維。那麼,就任總統後的表現,恐怕
就不會讓人感到太樂觀。
準總統蔡英文應該要知道,從當選到就任的每一天應該都是寶貴的。她應該要
盡可能利用時間,利用每一次採訪的機會,甚至利用每一次曝光的鏡頭,言簡
意賅地向她將帶領的國家和人民,宣揚她的戰略目標和國家發展的宏圖。這樣
的社會才可能有更篤定的心緒,更安穩的情緒,可以迎接她執政的時代。而不
是把時間都花在臉書上閒聊。
從本次比利時案看來,台灣很可能將要面臨一個比馬政府時代更加兇險的兩岸
關係,就現實而言,兇險的兩岸關係也必然將導致台灣在各方面發展的牽制。
不論我們喜歡不喜歡,這個時代的中國,將是主導整個國際局勢,尤其是東亞
局勢的一股強大力量。如果不能應付得宜,必非國家之福。而看到今天為止,
蔡英文似乎也沒有展現什麼對變化的掌握能力,這是絕對不妥的。
台灣的未來,不能再不慎矣!能夠看清楚這一深層的問題,才是台灣人的真正
覺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