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拜五半夜睡統聯到高雄，醒時天未亮。
先找間網咖瞇一會兒，包台四小時，這一坐便待到近午，才匆匆搭捷運到韓總造勢會
場場勘。
現場比想像中熱鬧，一堆攤販生意強強滾，我也就乾脆在這解決了午餐。
下午兩點，撥了電話給小姨。
「姨啊，在哪呢？」
「家裡啊。」
「不是說好要去幫韓國瑜造勢？該出發了吧。」
「呵呵，你又不下來，我自己去幹麻。」
「唉呀，妳說話不算話啊。」
「怎麼不算話？說好了你去我就去呀。」
「好，妳說的啊，我現在在這兒等妳。」
「什麼？你人在哪？」
「鳳山西站啊，這裡已經好多人了。」
「真的嗎？你神經啊！」
「呵快點來啊，我等著呢。」
「欸欸，我下午還有……」
我不等她說完就掛了電話，又傳了簡訊過去：「食言是小豬。」
一會兒小姨也傳來簡訊：「神經病，你等我去修理你。」
約莫三點多，阿姨到了。
輕便的短Ｔ短褲，姣好身材在人群裡很是亮眼。
我老遠欣賞著，只等她走近，笑問：「怎麼就妳一個，姨丈和小孩呢？」
小姨沒好氣地瞪來：「我都不想出門了，他們怎麼可能來。」
我趕緊拍拍她的背：「消消氣消消氣，妳看我特地下來一趟，都沒睡好，妳就高興點
嘛。」
小姨搖頭嘆息：「真是神經病，值得嗎？」
倆人邊走，我邊伸手指向眼前的人潮：「妳看多熱鬧，為了多一票，當然值得。」
小姨四處掃視，吃驚道：「這禿頭人氣還真高。」
我趕緊摀住她嘴，小聲道：「姨，來人家地盤，說話可得小心點。」
小姨嗔怪地瞪我一眼，小聲嚷嚷：「反了反了，我民進黨在高雄竟然還得說話小心，
真是反了。」
我陪笑道：「好好好，妳儘管說，等等先買兩支國旗插背上，省得被人打。」
阿姨噘嘴道：「插什麼國旗，不買！」
正走間，我指著一攤子道：「那買件翻轉高雄的衣服吧，妳穿起來一定很好看。」
阿姨忍著笑：「高雄不必翻轉，我不穿。」
我又指向另一攤：「哇，正宗雞賣滾蛋，這間很有名。」
阿姨哼了一聲：「我想吃韓國瑜滾蛋。」
我不灰心，邊逛邊慫恿：「那買個香腸吧，這民主香腸一定得嚐嚐。」
阿姨只是搖頭：「不吃不吃。」
我說：「這民主香腸，還是妳們民進黨發明的，不來挺一下嗎？」
阿姨猶疑道：「是嗎？那我吃一根好了。」
既然開葷，那有一便有二，吃吃喝喝下，我又買了兩面小國旗，阿姨只得拿著。
會場裡，好不容易找著空位，我和阿姨有一搭沒一搭閒聊，只是她死活不肯答應改投
韓總一票。
眼看天色漸晚，人潮大盛，隨著台上表演愈來愈正式，民眾愈來愈激情，凍蒜之聲不
絕於耳，阿姨好幾回摀著耳朵，露出難受的表情。
終於她忍耐不住，挨近我道：「我想回去了，身體不太舒服。」
我看了心下不忍，但又不捨得離開，只能邊輕撫她背，邊勸：「妳就是固執，好，我
不逼妳投票，心胸放開點，就不那麼難受了。」
阿姨也不忍拂我興致，只得繼續待著。
這時我邊上一個歐巴桑湊過來，問：「小伙子，你女朋友不舒服啊，讓她多喝點水。
」
我不想多作解釋，只尷尬地打開水瓶，餵小姨喝了。
歐巴桑又湊得更近些：「小姑娘，我剛才也挺不舒服，人太多了空氣不好，妳深呼吸
，吸氣——欸對，吐氣。」
小姨笑著回應：「謝謝阿姨。」
歐巴桑也笑得樂呵：「阿婆啦阿婆，妳嘴真甜。」
小姨只管一口一個阿姨的叫，就年紀上來說，歐巴桑大概六十多，和小姨差了兩輪，
其實也沒叫錯。只是我看她的談吐反應，活生生變成小姑娘似的，不似以往爽朗健談，一
整個彆扭。
台上表演告一段落，一個男主持人跑出來，一番激昂陳詞後，帶動大家高呼口號。
「韓國瑜！」
「凍蒜！」
「韓國瑜！」
「凍蒜！」
此時歐巴桑瞧我們沒跟著起哄，又湊了過來，手舞國旗激動地高呼：「凍蒜！凍蒜！
凍蒜！」
我自然迎合上去跟著呼喊，只是看向小姨時，她竟也小搖著國旗，面帶羞澀地露出脣
型，用幾乎只有我能聽見的聲音喊道：「裸蒜！裸蒜！裸蒜！」
聽得我差點沒暈倒，在她背上稍稍用力掐了一下。
阿姨氣得嘟起嘴，跟著在我腿上狠狠擰了一把。
這一切都被歐巴桑看在眼裡，臉上盡是羨慕與欣慰，只見她轉過身，往一個白髮老者
手臂捏去。
「緊疼捏，肖查某！」
老頭子回敬她一掌，被歐巴桑碎嘴了幾句，她臉上卻掩不住笑意，回眸看了我一眼，
盡是嫵媚。
我這才有些明白，小姨說不定，也是抱著另一番心意在擰我的。於是換了一種眼境看
她，看到她燥紅的面龐上，好像真藏著些別的味道。
「姨，還有沒有不舒服，不然我們出去走走？」
「也好，我想上個廁所。」
小姨羞答答地回答，那副味兒果然大有不同。以往她來家裡作客，總是這樣說：「小
志好了沒？阿姨要尿尿。」怎麼今兒個如此涵養？
這一去只怕難再回來，我向歐巴桑道別，和阿姨一前一後，艱難地鑽出人潮。
上廁所要排隊，我讓阿姨排著，自己先去買杯飲料解渴。
再回來時，見到一群人圍在廁所附近呼口號，慷慨激昂得有些反常。
「韓國瑜！凍蒜！」
「韓國瑜！凍蒜！」
「韓國瑜！韓國瑜！韓國瑜！」
「凍蒜！凍蒜！凍蒜！」
我心裡有些不安，焦急地鑽進裡邊尋找小姨的身影。
人群核心，一個女人獨自抗聲呼喊：「韓國瑜！裸蒜！韓國瑜！裸蒜！」
我心下大駭，趕緊抓住她手，示意她住口。
小姨一臉委屈地看我：「小志……」
旁人不依不饒繼續示威：「凍蒜！凍蒜！凍蒜！」
小姨正要張口反擊：「裸蒜！裸嗚……」卻被我一低頭吻住，再也發不出聲。
眾人齊駭。
「我看她不像內奸。」
「你看這男的穿著翻轉高雄的衣服呢，怎麼會是內奸。」
「我看哪，是小倆口吵架。」
「是啊，有回我跟老婆吵架，她也吵著說要投陳其邁呢。」
「唉呀，再怎麼吵架也不能說這種話呀。」
「你懂什麼，我那是民主吵架，投票當然得乖乖投韓國瑜。」
「那是，我們也別圍著人家民主親嘴了。」
「民主收隊。」
「民主收隊。」
眾人一呼而散。
我眼觀四面，這才放心地鬆口。見小姨還微嘟小嘴發楞，不禁好氣又好笑：「姨，妳
發什麼神經，想被人打死啊。」
小姨回過神來，猶有氣道：「有種就打啊，他們人呢？」
我牽著她快步走遠：「都給妳嚇跑了，到底怎麼回事？」
阿姨氣喘呼呼道：「這些人，好端端加油就算了，在那邊罵民進黨，罵陳其邁，我就
生氣了。」
我無奈道：「真有妳的，就不能忍忍嗎？」
阿姨只道：「忍不了。」
我們往市議會的方向走，找了一處人數不多的草皮，坐在上頭歇息。
我再次抱怨：「姨，真被妳嚇死，萬一出什麼事，我怎麼跟妳家人交待。」
小姨道：「有什麼好嚇的，我看準他們沒膽動手才大聲的，倒是我才被你嚇到。」
我奇道：「我怎麼嚇妳了？」
阿姨小聲說：「你剛才……怎麼……親我幹麻？」
我這才恍然，連番道歉：「還不是看情況危急嘛，對不起。」
阿姨卻似沒聽見，靜靜望著造勢會場的方向，隨著會場喇叭傳來的轟轟歌調，小聲跟
著哼唱。
我心裡一動，伸手摟上小姨的腰側，見她沒反應，又將她輕輕攬了過來。
阿姨不動聲色，問：「你想幹麻？」
我答：「就想問問妳，投不投韓國瑜？」
阿姨輕笑：「才不投他。」
我恨恨地捏著她的腰肉，卻又真恨不起來，反而心裡美滋滋的：「妳答應過我的。」
阿姨只說：「不投不投，打死不投。」
我一氣之下，撲倒她在地，借著幽遠的城市燈火看見，小姨嬌態百生的面容。
「妳反悔的話，我可要再親妳啦。」
阿姨笑道：「才不投咧。」
於是我吻上小姨的脣，這回沒有人群嘈雜的凍蒜聲……其實還是有，只是小聲多了。
我仔細品嚐她柔軟的脣瓣，小姨不知是掙扎還是愛撫，雙手儘在我背上亂撓。她雙脣
微啓，卻只是任我咂吻。
地上的草土腥氣很清晰，卻掩不住她身上傳來的濃濃清香，而她汗水中的賀爾蒙氣息
，更絲絲昇華，鑽進了我的鼻腔。
好半晌，我抬起頭問她：「還敢反悔？那我再親了啊。」
小姨嬌怯憐憐道：「我投我投，行了吧。」
我楞了楞，怎麼這就改了，只好道：「不投是吧，那我親了。」
甫一輕觸脣尖，小姨便笑著推開我：「都說了要投了，聽見沒？」
我不肯罷休，摟著她倒向自己：「投誰啊沒聽清楚，那還得再親。」
小姨奮力掙脫，美睨著我道：「我說要投韓國瑜啦，高興沒？」
我失望道：「不高興。」
小姨拉著我手站起：「去前面看看，這聲音熱鬧的，好像要進場了。」
我心中有忿，一把拽住她緊緊抱著：「妳不是討厭那場子嗎？咱們就在這兒看吧。」
小姨並沒反抗，只柔聲道：「我啊，比起那邊，更害怕你。」
倆人靜靜地抱了一會兒，我不敢再進一步，又掛心會場，便說：「好像是郭子乾的聲
音耶。」
「走，看看去。」小姨笑盈盈地牽起我的手，堅毅地向會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