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學運學生和社運人非法占領國會，卻能獲得整個社會賦予的正當性，也是因為國民
黨立委張慶忠『半分忠』事件玩弄法律在先。也就是說，民眾支持學運是支持學生『撥亂
反正』──讓社會秩序回歸常軌，而非支持改變。」這是我2017年寫在一本季刊文章的其
中一段（全文 https://reurl.cc/Rpn1n）。
　
話說二戰後世界分成兩大陣營，主張劇烈變革甚至砍掉重練的左派共產世界，和相對溫和
、以美國為首的漸變派西方陣營。半世紀的實驗後，後者未必每個國家都進步富裕，但前
者毫無例外的出現飢荒、貧窮景象。面對左派實驗造成巨量人命非自然死亡，幾個世代窮
困，崇尚左派的官匪學賊臉上掛不住，只好假造漸變派守舊反改革的形象，又創造溫和左
派、溫和進步派偷盜漸變派的成績。事實上守舊和改變是一組對應，激烈和保守是另一組
對應，激進的左派在某些議題上是反對進步、崇尚古老的，例如反對工商業、反對經濟建
設、對古蹟情有獨鍾，認為左派是主張改革基本上就是被左派學賊的文字遊戲蒙騙。左派
只是激進的革命派，跟進步開化並無絕對關係。
　
以美國為首的溫和演變國家陣營，各項成績都遠勝於左派共產世界，這種穩定進步的情況
，反而成為主張變革者最大的困難，變革就是改變現狀、改變路線，但現狀未必都是負分
，現有路線也未必沒有未來，拿投資來舉例，要承受不可測的高風險，背後必定要有高獲
利的想像。問題是變革後的高獲利想像，在左派共產世界試行之後，已經成為難以說服人
的謊言，結果是共產陣營崩潰後，在市場自由化做出成績的地方，「劇變」的政治主張都
很難獲得真正全面的支持，即使左派用「公平正義」的道德規條企圖綁架選民，結果都是
失敗為多。
　
以我們的鄰國日韓為例，這兩個國家在1950～1980年代，都曾經有過劇烈的反戰、勞運、
要求民主化，以政策變革為核心的群眾運動，韓國當時的反對運動領袖，甚至後來有入主
青瓦台的例子，但日本前幾年反對自衛隊正常軍隊化的群眾運動，只吸引到約等於去年陳
其邁拚韓國瑜的造勢晚會人數；韓國近年最龐大的群眾運動，則是為了轟搞閨密政治的總
統下台，根本無關政策劇變，儘管後來上台的總統政策立場偏左，但沒有任何媒體或學術
研究單位認為那是一場左派革命。
　
台灣造成國民黨選舉崩敗的318學運，主事者確實政治立場都偏左，但基本上卻是一場反
馬英九運動，而馬英九被反的原因，前面也說過，是因為他違反現有秩序、企圖改變現狀
。這點從去年1124公民投票，318學運核心的政治主張，幾乎都被人民用選票否決，也可
略知一二。甚至318學運核心成員，近日剛接掌民進黨中央黨部副秘書長的林飛帆，日前
也曾感嘆318學運力量竟被全球性保守浪潮吞沒。
　
香港其實也是一樣的狀況，從反國教以來，香港近年的街頭群眾運動一場大過一場，占領
中環的雨傘運動可以說是其中一個高點，但這場運動的要求卻幾乎沒有得到任何成果。其
實香港雖然繁榮富裕、過去有亞洲四小龍美名，但其實一直不是民主社會，也沒有首腦直
選的傳統。傘運的要求是一種要求改變現狀的「劇變」，這種要求沒獲得社會中高階既得
利益者的認同，是很難有所成果的。
　
至於「反送中」的立場剛好相反，這次企圖改變現狀的是香港特區政府，而挑戰的是香港
這個以商業和金融業為主的經濟體核心「法制」，過去擁護北京「建制」的富商和大企業
，甚至許多跨國集團，或暗或明都投注的反對的力量。這逼得香港特區政府不得不冒著控
制力崩盤的危險，收回成命。
　
現在的情況，則是輪到讓步的港府等待群眾成為跑到改變現狀陣營，取得武力鎮壓的正當
性，每周發生的「遍地開花」抗議，必定會妨礙許多市民的日常生活，香港是個富裕社會
，而且仍有未來可期，當群眾運動領袖提不出讓市民願意拿可預期未來去冒險的「巨利」
，反而成為穩定度日的變數，只怕傘運的失敗又將重演。
　
當然，在三反五反大躍進文革，左派革命一路走來人頭不保的中國，要用「公平正義」說
服好不容易從「改革開放」的棄左取得一線生機、看似有光明未來的國民「反左」，重拾
共產革命老路，成功的可能性當然微乎其微。
　
維持現狀其實不光在台灣的特殊統獨問題，在市場經濟略有成果的任何區域，恐怕都將是
政制的主流思考，違逆主流的主張，最後可能都會是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