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大法官投票的結果出爐，實際上並不是太意外的結果
簡單來說，看待這件事情時如果用錯框架，就會得出各種崩潰跟難以理解的結論，而這一
切都是用錯框架的結果；而如果你用了正確的框架看待，你才能夠正確的理解在這場從提
名到投票的過程中，藍白綠三方各自的盤算是甚麼
比較直白地說，大法官的提名到投票，這整個過程都是政治判斷，而不是資格審查
在這個理解事情的框架下，誰能上誰不能上，那不是一個純然的客觀資格審查問題，而是
在政治判斷上多方博弈的結果。因為資格審查是對客觀的事實做檢驗，諸如學歷、經歷、
著作之類的硬指標，這個東西造不了假，擺在那邊就是個門檻，你沒有著作跟經歷就是上
不了名單。例如廣大鄉民當然可以打從心裡相信，國昌老師是全台灣最適合擔任大法官的
人，但事實很抱歉的是，按照國昌老師的客觀經歷，加上粗製濫造的修法品質，恐怕連第
六款「研究法學，富有政治經驗，聲譽卓著者」的條件都搆不上，除非卡提諾法學派把全
台灣其他流派的學者通通抓去槍斃，實現無產階級專政的夢想，這樣你就可以把卡提諾法
學派的專家送上台灣主流大法官的寶座
而過了這個門檻後，只等同於你有資格，但你當不當得上，那是要看投票結果的
但在投票結果的這個問題上，恰恰就是政治判斷跟攻防，絲毫沒有半點客觀不客觀的問題
好比你不能死要裝逼的說，任何人只要符合資格，移民美國都是沒問題的。憑甚麼在1960
年代的冷戰高峰期，一個窮逼英國人要移民美國基本不會受到太多刁難，而我一個堂堂前
蘇聯KGB的官員要移民美國，甚至只是單純入境，美國人卻要編出各種理由來阻撓我?這道
理很簡單，沒為什麼，就憑你他媽的是個俄羅斯人，鬼才知道你搬來美國要幹甚麼?
儘管美國法律理論上沒有任何寫明的歧視跟差別待遇，也不像餐廳門口會直接大搖大擺寫
著「蘇聯人、KGB與狗不得入境」，但美國人憑著自身對冷戰情勢的認知，以及對蘇聯共產
黨的理解，絕對不會相信一個萬惡的KGB前官員入境美國會有甚麼好事，事實也是如此。冷
戰時代的美國人按照這樣的判斷，阻擋跟刁難了難以計數的俄羅斯人入境，而現在的美國
人用了各種方式阻擋中國人留學、移民，擋得廣大的中國鄉民吱哇亂叫，但這不改變任何
是事實；美國人對此實行了政治判斷，也就是說，儘管你理論上有資格，但我們就不打算
讓你入境，因為你入境給我們帶來的風險大於我們把你擋在外面，就這麼簡單
按照這個邏輯，看這次的提名、投票的政治攻防就很簡單
KMT的策略非常容易理解，KMT擺明了全投反對票，邏輯一致的要癱瘓憲法法庭；儘管藍白
自己修過的憲訴法要求大法官要10人才能開會，但KMT的作為直白的告訴你，只要人選他們
不滿意，憲法法庭癱瘓也無所謂，甚至這可能才是他們真正的目的。那至於甚麼樣的人選
是KMT可以接受的人選，我不好說，但我估計如果像陳長文或吳宗憲之類的人有符合被提名
的資格，KMT應該閉著眼睛也可以投得下去；但無論如何，KMT的作為擺明了就是要破罐破
摔，DPP不讓步就大家都不要通過，管你是張文貞還是劉靜怡，那是一點都不重要的問題
但在這個過程中，其實最大的問題出在TPP
不過不要誤會，我不是說我對TPP有任何的指望，或是把大法官通過的指望寄託在這個政黨
身上，我對於由國昌師兄領導的垃圾政黨沒有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而是TPP在投票過程中
的選擇，恰巧是這整場票選爛戲裡面最難看的政治算計
簡單來說，TPP的選擇，關鍵只有一個問題，他們只同意劉靜怡
從常理來說，正常人基本是找不出任何一個客觀可以解釋的理由，在這份名單裡面只投給
劉靜怡。我們也不要裝模作樣地說甚麼大法官本身沒有立場之類的屁話，連美國都不可能
這樣講，美國的大法官對各類法律的立場跟見解都有區分，光譜從保守派一路到進步派都
有；如果大法官全然沒有立場，那他不可能做出任何法律決斷。假裝中立是廢物鄉民在為
自己裝逼時的說詞，一個要做決定的大法官、一個要決定墮胎權歸各州還是歸中央的法律
決斷，不可能說我沒有立場、我不做選擇或做不出選擇；台灣的大法官也一樣，必然有自
身的立場，而各政黨完全可以從立場上去同意或否決大法官的人事。好比投票前藍白兩黨
裝模作樣地說，他們要用對死刑的立場來檢驗大法官的適任，這完全沒有問題，符合自身
立場的你支持，否定自身立場的你反對，政治決斷就是如此
但問題在於，TPP只支持劉靜怡的這件事情，恰巧證明了他們的私心，基本就是打算只讓劉
靜怡當大法官。那我們就要問了，憑甚麼理由來看，你TPP認為劉靜怡比張文貞，比廖福特
更有資格擔任大法官?答案是，TPP的任何人，或是TPP以外的所有人都無法解釋這個問題，
因為劉靜怡能拿到白黨的8票，恰巧不是因為她客觀上更優秀，而是她擔任大法官的這件事
情，更符合TPP的政治利益，所以她可以拿到TPP的那8票，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理由
比較直白地說，任何有點政治理解力的人都可以輕鬆看出，像劉靜怡這種客觀資格符合，
但爭議大的人物，特別是跟執政的DPP有複雜恩怨關係的學者，不會是DPP自身希望放進去
的人選；很多觀點都比較隱晦的指出，這個提名很可能本身就是政治交換的結果，而DPP做
政治交換的對象不是別人，必然是TPP
但我並無意批判這樣的政治交換，畢竟對於雙方來說，這樣的政治交換都有好處
TPP願意支持跟自身立場與利益比較符合的大法官，像是自身可能不屬於卡提諾學派，但對
卡提諾法學派大修憲訴法不予置評的劉靜怡老師，就必然比認為憲訴法是劣質修法的其他
人，更來得符合TPP的政治利益，很有可能在釋憲時做出有利於TPP的結果。而DPP則認為儘
管這個人選對自身不利，但只要有其他大法官在，一兩票或是兩三票的卡提諾派大法官不
一定會造成甚麼影響，只要憲法法庭能正常運作，或是TPP在支持劉靜怡時同時也支持張文
貞，問題就不會太大
然而問題在於，現在的憲訴法一修下去，卡提諾派大法官只要有一票也會造成很大問題，
更不要說TPP在這裡的政治運作極度的自利。TPP的決斷是，他們只打算把劉靜怡送進憲法
法庭，而其他政黨屬意的人選他們一個都不要，無論張文貞或是何賴傑有沒有比劉靜怡更
有資格
因此，這就無關乎任何客觀的問題，而只證明劉靜怡是TPP認為的自己人
也就是說，如果按照DPP原先認知的方式進行投票，最終TPP在其他人選上不合作的結果，
會導致投票出現十分荒謬，而且只對TPP有利的結果；劉靜怡會成為唯一一個過關的大法官
，而理由是甚麼則不重要，因為這是後續TPP原先打算拿來做政治操弄的部分
在這個情況下，我要是DPP的黨團主導者，我也會做出一樣的決斷
因為只讓劉靜怡擔任大法官的這件事，完全對於DPP的規劃不會有任何進展，按照舊的憲訴
法來看，劉靜怡對於這些部分的見解，很可能跟卡提諾法學派相對比較接近；更不要說比
起張文貞跟賴清德與DPP之間，劉靜怡跟國昌老師和TPP之間有更多難以說清道明的連結。
而從新版的憲訴法來看，九人的大法官也一樣不能開憲法法庭，八個人跟九個人毫無差別
，整體來看純屬一點意義都沒有的差異
因此，如果DPP全部提名的七人都投同意票，在TPP純粹算計自身利益的情況下，只投給劉
靜怡的情況下，唯一得利的只有TPP跟劉靜怡，KMT無所謂，而DPP最輸；而憲法法庭會變成
九人，離理論上可以開議的更進一步。那麼，我稍微大膽的再做一點假設，在下一次大法
官提名時，TPP只要再玩一次一樣的兩面手法，十個大法官裡面有一個陳長文跟一個劉靜怡
的話，憲法法庭未來就算可以開會也跟癱瘓沒兩樣，因為這兩個進來摻沙子的人選只要一
直做出跟其他人不一樣的判決，兩個人就可以直接癱瘓十個人的憲法法庭跟釋憲運作，這
個作風非常符合TPP的風格跟政治算計，我完全可以以廉價七成的方式推斷，在憲法法庭裡
面摻沙子，這就是他們的目的。運作精密的機器，只需要一點雜質或是砂石，就能夠讓機
器卡死停擺，更不要說一個立場鮮明、爭議性大的大法官，未來入職後可以以兩票否定八
票的釋憲結果時，會發生甚麼樣的問題
按照這個推演，從DPP的角度看，儘管不好看，選擇也必然只有一個，那就是直接封殺劉靜
怡，讓所有人都沒有辦法贏。比較直白地說，這就是一種砸盤的策略。按照昨天的投票結
果，DPP肯定是輸了面子，但實質上沒吃虧，TPP沒輸面子，但他們最想要的裡子沒贏，後
面如果要重新玩一次一樣的伎倆，DPP必然會做提防，不可能讓TPP用這種手法拿到成果。
而從我的角度，我其實會說，昨天的狀況完全就是TPP的政治算計太過的結果；如果TPP真
的有心要讓憲法法庭可以運作，又想讓劉靜怡當大法官，那他們最合理的方式其實是同時
投給劉靜怡跟任何一個其他的大法官人選，例如陳運財，這樣反而可以讓DPP陷入更尷尬的
狀態，因為TPP這樣的表態，會讓湊齊十人大法官開議的壓力全數落到DPP頭上，DPP不可能
同時反對陳運財跟劉靜怡，這樣變成DPP成為憲法法庭開議的主要反對者，輿論戰的風向上
極度不利。因此，儘管DPP很可能不滿意這結果，但只讓陳運財過關而封殺劉靜怡會造成比
現在更奇怪的結果；因此，TPP這樣的投票策略反而可能讓劉靜怡跟陳運財都過關，憲法法
庭可以開議，而TPP也成功的在憲法法庭裡面摻了沙子
問題在於，TPP過度但又愚蠢的政治算計，導致投票結果呈現出一個極度荒謬的結論，TPP
實質上並不想要讓憲法法庭湊滿十個人，而只想讓劉靜怡當上大法官；換句話說，白黨不
但要癱瘓憲法法庭，還要坦蕩蕩的圖利自己人，這種攤在陽光下難看到不行的政治算計，
才是昨天投票完之後各路人馬開始運用輿論戰帶風向的主要原因。在這整個過程裡面，其
實根本無須理會各種亂七八糟帶風向的臆測說法，甚麼府院對立、蔡賴鬥爭、賴清德掌控
不了黨團，諸如此類的表面風向都是純粹跟空氣一樣的幹話，一點都沒有依據。單從投票
結果來分析，基本上就完全可以知道在這場政治算計中各方的利益分別是甚麼，而不需要
做一堆毫無依據的推測。光從DPP的決議是黨團決定，而且沒有人跑票、沒有人出來抱怨或
是放話，基本就可以知道這必然是DPP黨團當中能得到共識的事情；否則按照DPP立委過往
的獨立性或是尿性，甲級動員都有立委可以因為立場不同而在政策投票上跑票了，難道大
法官投票跑票會比政策投票跑票還嚴重?
換句話說，從DPP沒人跑票也沒人抱怨的結果，基本就可以看出黨內對於否決劉靜怡這件事
情毫無異議；DPP如果提名的其他人選不會過關，那你TPP也別想過關，道理就這麼簡單。
至於柯建銘出來講的那些，被一般人覺得很不適當的解釋，那個不是給廣大路邊鄉民看的
，而是給DPP自己的支持者看的，純屬一點都不重要的場面話，而這種場面話要怎麼說都是
可以的。當DPP認為雙方可以合作，交換提名跟當選利益時，劉靜怡當然是法學素養深厚的
學者，這是針對她的資格，毫無問題；而當DPP要砸盤，不讓TPP跟劉靜怡獨贏時，劉靜怡
的爭議言論當然可以成為反對她的理由。好比美國人需要蘇聯人當肉盾耗死德國人時，儘
管史達林本人手上沾的鮮血恐怕比偉大的元首多上N多倍，但沒問題，蘇聯人是自由世界的
夥伴，跟英國人法國人美國人手牽手一起打萬惡的德國人那肯定是沒問題的。但等到戰爭
結束之後，蘇聯人代替德國成為新的西方公敵，蘇聯人過去手上沾的鮮血必然是要算一算
的。各位請看，德國人從卡廷挖出來的波蘭軍官屍體，腦殼上面卡的子彈難道還不夠證明
蘇聯人的邪惡嗎?東歐的赤化難道不能證明蘇聯人征服世界的野心嗎?儘管蘇聯人不服氣的
表示，我們他媽的從1920年代就是這樣搞的，怎麼你們美國人現在翻這些東西出來說呢?
但這理由再簡單不過了，就是政治需求跟局勢變了，判斷就必須改變
作為DPP統戰TPP的策略，劉靜怡可以被提名，也可以被票選為大法官，前提是她跟其他人
一起當；但如果可預見的未來只有劉靜怡一位大法官，那就不好意思了，天底下是沒有這
種道理的。要是有人不服氣，包含劉靜怡本人不服氣，歡迎任何人寫一篇論文，論證劉靜
怡從客觀上來看比起其他六個人更可以當大法官的理由，所以只有她值得拿白黨的8票，其
他人沒資格。別的不說，我敢保證連劉靜怡本人都不敢寫，也必然寫不出來，因為這就是
純屬放屁的事情，根本沒這回事
所以這整件事情從政治上判斷的邏輯就是這樣，並沒有甚麼很難理解的地方
當然，這整件事情裡面損失最大的必然是劉靜怡，畢竟到手的大法官飛了，所以憤慨是可
以理解的；然而她真正該怨懟的對象其實是TPP，因為最終是TPP的貪婪跟愚蠢，才讓她失
去這個看起來十拿九穩的機會。如果TPP願意同時投給廖福特跟劉靜怡，現在有很大機率湊
滿十個大法官，而劉靜怡也能得到她所在意的地位，但TPP沒有，過度貪心的算計的結果就
是這樣而已。而所有的事實在事後都會證明，她並不比其他人更有資格擔任大法官，單從
落選之後的態度就沒有，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