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88409039 職治四
我與台語
【多元語系的家庭】
一個生長在高雄，家裡頭又是本省家庭的小孩子，講台語對我來說，似乎是
自然而然的事情。從小時候開始，之間，家裡泡茶時，長輩們講的也是台語，不
過，隨著我父親那一輩不同的婚配，在我們家形成很獨特的語言對談的景象。首
先，我爸跟我媽都是台語系的家族，所以我自然，講台語對我們來說，不算是非
常難的事情。要講的輪轉，也是一件不難的事情。而我二叔，娶了一個外省的太
太，所以我堂妹，他們從小，就比較習慣講國語。我四叔，他娶了屏東的客家小
姐。所以他們家的小孩，從小就習慣聽客家話。而每週末，我爸兄弟們都會帶著
小孩到我們家還喝茶聊天。在我們家從小就在一種很詭異的情形下成長，台語、
國語、客語都會出現在我們家日常的對話中。我爺爺說台語，我二嬸在廚房用國
語回答，偶而聽到我四嬸跟她的小孩用客家話對談，所以，有時週末，在我們家，
談天的情況，現在想起來，可能是非常奇特的，大夥兒都知道對方在講些什麼，
而大夥兒也自然的用自己習慣的語言與對方交流，偶爾會有對方不懂的時候，這
時候也會有立即口譯，比如像我，自己可能不會說客家話，可是聽一些日常對話，
我還是知道對方說的內容。這樣的情形，我覺得就像一部新加坡電影「小孩不笨」
一樣。裡頭爸爸說台語跟媽媽講話，媽媽用英語一邊回爸爸，一邊交代小孩子要
做功課，而小孩子說國語抱怨，他們彼此也沒有覺得有什麼隔閡的地方。
【什麼叫國語，台語？】
在求學過程中，也許是因為高雄地區強制說國語的風氣不盛，我們也沒被強
制一定要說什麼語言，只是學校教的是國語，最常聽到的也是國語。於是，最常
回答的語言也是國語。不過，我們也沒因此一定要說什麼語言，所以說實話，小
時候（特別是小學時）我並不太清楚，到底國語跟台語有什麼分別，我只知道一
種漢字可以有兩種不同對話模式，學校要吃飯，在家要呷飯。那你說反了，同學
也不會覺得奇怪。
【語言罰錢運動】
記得高中的時候，有一些同學年紀比同年齡的大，年紀最長的我們都叫他老
大，他因為高中重考，又加上休學一年，所以整整比一般同學大上兩屆，當他說
起經過他小學時有被罰講國語要懲罰的年代（我小學四五年級時剛好解嚴還是終
止動員戡亂，小四時還有一課打倒萬惡共匪，解救大陸同胞之類的文章，隔一年
教材換後，就沒有這些事情了。）當老大說起這段往事時，反應最深的是傑仔（他
是年紀次大的，因為他留級）我們一群同學就發起說台語運動，凡是不小心說國
語的，就要被罰50元，那是一段非常有趣的時期，而最常出差錯的，反而是傑
仔，因為他太常犯錯，又愛賴帳，最後就在他被阿魯八的儀式下，結束了說台語
運動。
【原來不是所有人都說台語】
上台北之後，才發現，原來不是所有人都會說台語。特別是很多人都只會說
國語，去唱歌時，發現不少同學不太會唸台語，特別是前一陣子五月天很紅時，
不少同學都因為我們能夠自然的唱出台語歌詞，而感到羨慕。這大一上課時，老
師一直強調說之後實習時一定要會說台語。之後到臨床去時，看到一些同學跟病
人無法溝通時，自己卻能跟病人聊的很自然可以很輕鬆的要求病人照我的指導語
來做治療。這時候，我才知道說台語，原來也是一種特殊的技能。
【修福佬最大的收穫】
我想，這門課最大的收穫，是讓我們進入到台文的領域，我就好像一個英語
系國家小孩，第一次接觸英國文學一樣。瞭解了台語許多特殊的發音，跟瞭解各
地不同的腔調，還有台文的一些其他用法，雖然很多基本的歇後語是以前就耳熟
能詳的，可是在普通教室的講堂，聽起來別有一番風味，也感謝開這門課的老師
跟小助教用心的教導。另外，我更從台文的發音中，真正瞭解所謂的平上去入四
聲，而現在，我會嘗試用台語去念唐詩，而以前考大學聯考時一直覺得困擾不堪
的入聲字（仄聲）判別，現在才知道他的來龍去脈。這才恍然大悟，李白原來不
是個丹鳳眼操國語腔的書生，而是一個碧眼棕毛輪廓很深的色目人，用著台語來
寫詩。
【最後的感言】
這幾年，我真的覺得，族群間的隔閡，似乎越來越大，似乎用什麼語言，就
會被貼上某一種標籤。我爺爺最好的朋友，是個外省人，他們常常一起喝茶，他
用國語，我爺爺用台語交談，他們結下莫逆之交的原因，是因為二二八事件時，
他們全家受到我曾祖父的照顧（把他們全家藏到我家地下室）。我想說的是，說
台語的不全都是像媒體上或是台面上的一些操台語的人物的展現的那種粗鄙的象
徵，那是一種溫厚人格孕育出來的語文。我爺爺也沒有因此限定他的孩子們的交
往對象，更沒有強制要大家說什麼語言，分什麼族群，而在我們家，也可以很自
然的習慣各種本地常出現的語言。我希望，能夠傳承這樣子的風格風範跟這種風
俗孕育出來的台語，給我的下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