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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4月6日
印尼的世俗政治正面臨嚴重考驗。印尼歷史地位崇高的建國總統蘇卡諾的女兒、前總統美
加華蒂的妹妹蘇卡瑪瓦蒂，因為朗誦一首歌頌印尼文化的詩歌，被強硬派穆斯林組織聯合
對付，指控她褻瀆伊斯蘭。總統佐科的發言人卻表示總統府不願跟事件扯上關係，蘇卡瑪
瓦蒂最終被迫就指控公開道歉。這無疑是印尼政治的不祥之兆，表明政治伊斯蘭的影響力
正急速擴張，若世俗力量不及時團結回應，印尼作為全球最大溫和伊斯蘭國家的地位或岌
岌可危。
蘇卡瑪瓦蒂所朗誦的是自創的詩歌《印尼母親》，其中提到穿戴伊斯蘭罩袍的女子不如梳
上傳統印尼髮髻的女子美麗；提醒穆斯林禮拜的「喚禮」唱誦不如印尼傳統歌謠動聽。《
印尼母親》是蘇卡瑪瓦蒂為紀念一位印尼著名服裝設計師入行29年的系列紀念活動所創作
。她在4月4日召開的記者會上聲淚俱下地表示，自己也是虔誠的穆斯林，詩歌只是要讚揚
印尼的豐富文化傳統和多元性，並對全國穆斯林，特別是被詩歌所冒犯的人道歉。
舉報蘇卡瑪瓦蒂的是以捍衛伊斯蘭自居的伊斯蘭捍衛者陣線，以及其他強硬派伊斯蘭組織
聯盟。他們向警方報案，指控蘇卡瑪瓦蒂的詩歌褻瀆伊斯蘭。他們也是去年首都特區首長
選舉時，指控前首長鍾萬學褻瀆伊斯蘭並成功導致他落選，隨後又因褻瀆宗教罪入獄的主
要推手。讓人關注的是，蘇卡瑪瓦蒂雖然是執政黨鬥爭派民主黨黨魁，可是該黨所支持的
佐科總統卻置身事外。這可能對明年的總統選舉產生難以想像的影響。
強調政教分離的「建國五原則」是印尼獨立建國的根本精神。這個世俗主義傳統讓印尼成
為全球人口最多，但也是溫和中庸的伊斯蘭國家。但是，近年來這個世俗主義共識，卻不
斷遭遇伊斯蘭原教旨主義的挑戰。一些標榜代表伊斯蘭的政黨紛紛出現，一些主流的世俗
政黨為了選舉利益，也同這些宗教政黨眉來眼去。這種政治上的伊斯蘭化現象，也影響了
社會的世俗氛圍。歌頌印尼文化的詩歌竟然不敵褻瀆伊斯蘭的指控，就是最新的讓人不安
的例子。
去年雅加達特區首長選舉結果，原本穩操勝券的鍾萬學在遭遇褻瀆伊斯蘭指控後敗北，讓
政治伊斯蘭旗開得勝。此次針對世俗文化再下一城，勢必讓伊斯蘭原教旨主義者更氣焰萬
丈。蘇卡瑪瓦蒂的被迫道歉和佐科總統的袖手旁觀，意味著印尼的世俗政治力量放棄抵抗
，把什麼是構成褻瀆伊斯蘭的解釋權，拱手讓給了極端分子。這其中的政治意義絕對不容
漠視，因為這象徵宗教已經取得政治正當性，而且將在未來的選舉，特別是明年的總統選
舉成為要角。
如果印尼的世俗政治力量不深刻反省，並團結溫和的伊斯蘭力量聯合反擊，他們在印尼政
治的主流地位將遲早喪失。不難想像，鍾萬學和蘇卡瑪瓦蒂兩役，已經讓伊斯蘭極端主義
掌握了政治人物的生死裁判權。任何不屈服於他們的政治力量，今後將被他們輕而易舉地
指控為褻瀆伊斯蘭，而毫無還手之力。如果印尼的世俗力量還沒有認識到其中的危險，那
他們也只能咎由自取了。
作為印尼世俗政治價值的捍衛者，佐科總統完全有義務帶頭反擊。印尼警方近期對「穆斯
林網軍」的成員展開取締行動。當局指該組織的目的是破壞政府的穩定，製造社會衝突。
但是對印尼政治真正的威脅，還在於伊斯蘭原教旨主義者利用伊斯蘭掌握政治話語權。這
絕非簡單的警察執法就能夠應對的。印尼的有識之士必須認真看待這股欲把政治宗教化的
歪風，防微杜漸，避免「建國五原則」成為歷史遺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