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 澳洲的難題：與中國近到什麼程度算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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洲雪梨——一名澳洲國會議員在電視直播中意想不到地被問到這樣的問題：你是中國共產
黨的發言人嗎？
「答案很簡單，」廖嬋娥(Gladys Liu)議員回答說，「不是。」
不過，作為澳洲首位在中國出生的國會議員，廖嬋娥上週就她不久前還是一個與中共有關
組織的成員的報導接受電視採訪時，這麼簡單的答案几乎沒有。
她支支吾吾的回答，以及隨之而來的強烈抗議，暴露出澳洲在日益壯大的中國移民群體融
入方面的鬥爭，除了將其作為資金來源外，該國的政治系統往往忽視了這個移民群體。
兩股力量正在發生碰撞：澳洲華人社區的規模和影響力正在擴大，而與此同時，對中國經
濟的依賴也令澳洲越來越有疑慮，它對中國在澳機構中的影響發出警告。
世界各國都在努力應對中國的蓬勃野心，但澳洲面臨的挑戰尤為明顯。
「關於廖嬋娥的爭議是一個警告，澳洲和許多國家一樣，在有關中國的辯論中需要更加成
熟，」澳洲國立大學(Australian National University)國家安全學院(National
Security College)院長羅里‧梅德卡夫(Rory Medcalf)說。
他說「真正的過失在於澳洲政治階層長期以來的自滿」，還說，由於該國的「主要政黨認
為把華人社區當作搖錢樹沒有什麼不對」，因此中國共產黨「無處不在的情報和干預組織
把澳洲視為一個充滿巨大機遇的地方」。
這種矛盾在有100多萬華裔人口的澳洲尤為嚴重。雖然兩個世紀以來澳洲一直有中國人的
到來，但在白澳政策於20世紀70年代結束後，才出現大量華裔移民的湧入。雖然以前是以
香港和台灣移民居多，但在過去十多年裡，中國大陸的移民數量一直在猛增。
作為中國的巨大實力和影響力的反映，許多華裔澳洲人同屬於兩個世界，他們的經濟成就
有時取決於與中國大陸的關係。考慮到這一現實，以及中國政府對其所謂「海外華人」施
加的民族主義壓力，澳洲的中國移民正不得不越來越多地面對一個問題：你能證明你對這
個國家的忠誠嗎？或者換句話說：與中國近到什麼程度就太近了？
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廖嬋娥接受了天空新聞(Sky News)保守派評論員安德魯‧博爾特
(Andrew Bolt)的採訪。廖嬋娥憑藉自己在華人社區的籌款能力和人脈關係得以在政界嶄
露頭角。
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為，她在這次採訪中的表現是災難性的。廖嬋娥說，她不記得自己曾是
與中國共產黨的海外影響力有關的當地華人組織的長期成員。她費了很大勁也未能闡明自
己對中國在南海野心的立場，甚至未能闡明對自己出生地香港的民主抗議活動的立場。批
評人士說，她似乎在字斟句酌，以免冒犯北京。
她的政治對手要求她宣佈效忠澳洲——這個她從20世紀80年代起一直居住的國家，還要求
情報機構更仔細地審查她與中國政府可能存在的任何聯繫。她所在的保守黨的領袖、澳洲
總理史考特‧莫里森(Scott Morrison)稱這些要求帶有種族主義色彩——中國政府對這個
說法表示附和。
公眾輿論也存在分歧。一些澳洲人擔心，這個國家正在對一整個族群投以懷疑的目光，並
將一名初次當選的議員妖魔化，她與華人組織的關聯與其說是意識型態上的，不如說是為
了可能的財富和權力。其他人則認為，廖嬋娥的情況應該引起對主權和國家安全的合理擔
憂。
許多專家表示，由於中國對自然資源和大學學位的渴求幫助推動了澳洲在一代人時間裡不
間斷的經濟增長，澳洲長期以來一直在迴避這些問題。
「只是在過去兩年裡，澳洲才開始提中國崛起的負面影響，」約翰‧李(John Lee)說，他
曾是前外交部長朱莉‧畢曉普(Julie Bishop)的顧問，現在雪梨美國研究中心(United
States Studies Center)任職。
去年，澳洲通過了反對外國干涉的法律，要求所有為他國遊說的人必須在一個全國性的登
記簿註冊。兩年前，中間偏左的工黨(Labor Party)的政客鄧森(Sam Dastyari)退出了參
議院，因為有人指控一名中國億萬富翁為他支付了法律費用，還說他推動工黨改變了在南
海有爭議海域問題上的立場，以與中國的態度相符。
澳洲聯邦政府也採取了一些措施與北京保持距離，比如拒絕簽署中國的「一帶一路」基礎
設施倡議，把中國建設澳洲電網或天然氣管道的投標拒之門外，並禁止讓中國科技巨頭來
安裝澳洲的5G無線網路。
但在大聲公開支持了中國好多年後，澳洲領導人幾乎沒有向公眾解釋他們採取這些做法的
原因。他們只是發表了一些含糊其辭的聲明，例如指責「老練的國家行為者」進行了今年
針對議會的網路攻擊等入侵活動。
週一，路透社報導，澳洲情報機構已得出結論，認為中國是那次攻擊的幕後黑手，但政府
官員曾建議對這個結論保密，以免損害兩國的貿易關係。
專家說，政府的矛盾心理和缺乏透明度阻礙了公眾的公開辯論，導致過於簡單化的爭論和
陰謀論謠言。
「我認為情報機構應該將更多他們知道的信息公開，因為除非他們這麼做，否則在中國人
做什麼、不做什麼的問題上，完全取決於民眾的想像力，」約翰‧李說。「由於一直在政
府工作，我知道中國人在做什麼，但我認為應該公佈這些信息，這樣公眾就可以進行批評
，而不是過度反應。」
但約翰‧李說，在那樣做之前，有關中國的辯論將會繼續一波三折，對華裔澳洲人，尤其
是那些有政治抱負者的影響只會越來越大。
「事情可能會朝著我們擔心的方向發展，那就是華裔澳洲人覺得他們做的所有事情都受到
懷疑，純粹是因為他們與華人團體待在一起，或是華人組織的一部分，」他說。
克萊夫‧漢彌爾頓(Clive Hamilton)寫了一本關於中國共產黨干預澳洲事務的書，這本書
在三家出版商因擔心激怒中國政府而退出後終於得以出版。漢彌爾頓說，中共數十年來滲
透澳洲華人組織的努力，如今已給華裔政治人士的未來「攪了局」。
「幾乎所有的華人組織和中文媒體現在都由同情中國共產黨的人佔主導，」他說。「這意
味著，在政治過程中推薦出來並通過這個體制一步步晉陞的華裔候選人，很可能是北京方
面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