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普丁的「朋友圈」：抵禦西方的堡壘還是「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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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方媒體發佈的俄羅斯總統普丁週一出席集體安全條約組織緊急會議，討論哈薩克局勢的
照片。 Alexey Nikolsky/Sputnik, via Agence France-Presse — Getty Images
從東歐到中亞油田，俄羅斯總統普丁正在竭力維持自己的勢力範圍，以抵抗歷史的力量。
一些前蘇聯加盟共和國的領導人是這位俄羅斯總統的盟友，他們當中有的已執政多年、正
在老去，有的面臨著國內日益高漲的不滿情緒。他們為抵禦民主和西方軍事力量的擴張建
築的堡壘看起來越來越不穩固。
因此，普丁正在更多地依靠暴力維持原狀：他準備入侵烏克蘭以阻止其加入北約；派軍隊
去哈薩克鎮壓抗議活動，並威脅對白俄羅斯採取同樣的行動。
大國或區域強國脅迫盟友的做法並非不同尋常。蘇聯（普丁經常對它的解體感到惋惜）就
曾出動坦克進入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和阿富汗。儘管如此，蘇聯維繫其帝國靠的是共產
主義，這個意識型態在其勢力範圍內樹立了一種共同的使命感，以及與西方資本主義世界
你死我亡的衝突感。
如今，在曾經的鐵幕兩側，資本主義以及至少是自我標榜的民主都已成常態，除了後蘇聯
時代的鐵腕人物為保住權力互相幫助的共同願望外，效忠莫斯科的理由已經不多了。
「缺乏真正的意識型態粘合劑，將這個有著不同利益者的五花八門聯盟團結起來，」哥倫
比亞大學政治學者蒂莫西·弗萊說。
儘管給西方帶來了不少麻煩，但普丁的勢力範圍已越來越多地成為他給自己製造的牢籠。
他越是依靠武力支撐俄羅斯周圍那些不受歡迎的老朽獨裁者，他的聯盟就會越來越多地陷
入國內的異議和國外西方壓力的重圍。
結果是，普丁想避免的那些威脅反而越來越大。烏克蘭正急著投入西方的懷抱。白俄羅斯
挑釁西方的根源在於對國內日益增長的異議的鎮壓，這種挑釁已讓歐洲團結起來抵制該國
親莫斯科的領導人。在曾經長期穩定的哈薩克，抗議者們正在訴求改革。
在國內，普丁尋求將自己愈發升級的回應轉變為對自己有力的東西，他把俄羅斯對這些國
家的干預描述為是為了恢復甦聯時代的偉大。
但公眾的反應並不熱烈，加上克裡姆林宮最近對公民社會和政治對手的鎮壓，表明「普丁
用來鞏固其統治的慣常敘事並未奏效」，弗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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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5月，在普丁的總統就任儀式前夕，俄羅斯防暴警察驅散了莫斯科市中心的反對派
抗議者。普丁在擔任了四年總理之後再次擔任總統。 Sergey Ponomarev/Associated
Press
強迫忠誠
普丁對民主不斷擴大的恐懼往往被追溯到本世紀頭十年裡席捲幾個前蘇聯加盟共和國的民
主起義，即所謂的顏色革命。他和他的副手們仍經常談論這些事件，通常將其稱為西方顛
覆俄羅斯政權的陰謀。
但普丁對顏色革命的回應直到2012年才成形，他在那年用暴力鎮壓了反對他的俄羅斯抗議
活動。許多示威者曾屬於來自普遍支持普丁的俄羅斯中產階級。鎮壓讓政府內部的強硬派
佔了上風，同時也導致普丁將自己的權力基礎轉移到了安全部門。
越來越強硬、民族主義甚至偏執的克裡姆林宮選擇了支持周邊國家那些能遏制異見、抵抗
西方的領導人的政策。
結果是，普丁開始有了一種信念，那就是只有與自己一樣的鐵腕專制領導人才能被信任來
將民主的危險和西方的影響拒之門外。
任何其他人都不得不被迫效忠。
烏克蘭的抗議者2014年驅逐了該國親莫斯科的總統後，普丁並沒有試圖說服重新掌握了自
主權的烏克蘭選民與莫斯科結盟。他反而希望用武力迫使烏克蘭領導人服從莫斯科，俄羅
斯的做法是：吞併烏克蘭的一個地區，並在另一個地區支持分裂分子。
到目前為止，這個策略在很大程度上適得其反。西方大國加大了對烏克蘭的支持力度，曾
經在對俄關係上存在分歧的烏克蘭選民也轉向了強烈反對俄羅斯。但普丁已升級了自己的
努力，並正在威脅要大舉入侵烏克蘭，這可能是因為他只會把相鄰的民主國家視為一種威
脅。
普丁的做法很可能會阻止烏克蘭與西方公開結盟，甚至會迫使華盛頓強調美國承認俄羅斯
在烏克蘭的利益。但對普丁來說，一種危險是，這個做法也許不會永遠奏效，一旦失敗，
可能會讓他看到又一個前蘇聯加盟共和國成為歐洲機構的成員，他一直堅稱這些歐洲機構
對俄羅斯構成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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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薩克阿拉木圖的一輛被燒燬的警車，攝於上週六。 Vasily Krestyaninov/Associated
Press
越來越小的圈子
事實證明，普丁對其他鐵腕人物的依賴有幾乎同樣的風險。
在鐵腕人物統治的國家，權力集中在一個人手裡，而不加強治理制度的建設，這種國家往
往更不穩定、更腐敗，經濟效率也更低，所有這些問題都會加深公眾的不滿。
在哈薩克可以看到這種危險。該國精心安排的從現任領導人到下任領導人的權力過渡出了
問題，引發了暴力動亂。
普丁向哈薩克派遣了一支由俄羅斯領導的2500人的部隊，幫助平息動盪，此時正值烏克蘭
和白俄羅斯的緊張局勢升溫之際。這正說明普丁和他的盟友通過危險的交易團結在一起，
在這種交易中，他們在本質上有義務用武力保證彼此的統治。
密西根州立大學研究威權主義的學者埃裡卡·弗蘭茨說，她在研究中發現，強人領導人也
更有可能引發衝突，而且更有可能在衝突中失敗。
她用一個專業術語來形容這些領導人，她說：「個人主義者(personalist)不必在政策上
討價還價，且缺乏問責制會導致冒更大風險的行為。」
雖然對民主的恐懼使他們成為普丁的有用盟友，但他們統治中的缺陷正在給普丁的非正式
聯盟造成越來越多的困擾。
「挑釁是我們預料之中的。我們還預計他的一些舉動將是錯誤的選擇，」弗朗茨博士說。
儘管民主在全球範圍內遭遇挫折，但自冷戰結束以來，它仍然獲得廣泛接受，除了中國或
古巴等少數國家之外，它仍然被視為默認制度，甚至迫使不折不扣的獨裁者至少也要假裝
民主。
結果就是，一群親莫斯科的強人常常吃力地想說服他們的公民，為什麼擁有比鄰國公民更
少的自由是必要的。
白俄羅斯就是危險的例證。去年，隨著對政府未能解決疫情的異議增加，總統不斷升級的
鎮壓行動成為與歐洲其他國家發生外交衝突的根源，這使普丁陷入困境。
一些意識到俄羅斯影響力的白俄羅斯反對派活動人士表示，他們對於跟莫斯科合作持開放
態度。但是克裡姆林宮無視他們拋出的橄欖枝，這恐怕反映了它仍選擇狹隘地支持熟悉的
獨裁者，儘管這些獨裁者犯了許多錯誤。
與烏克蘭一樣，普丁在白俄羅斯或哈薩克只能採取不斷升級的脅迫策略，儘管是通過他在
任的盟友實施的。
這樣的循環撐起了一個建立在不信任和恐嚇基礎上的勢力範圍，它有自己的運轉邏輯。因
此，即使它似乎可能產生與普丁地願望相反的結果——既招致了他所擔心的威脅，又削弱
了他賴以維繫未來的聯盟關係，但該戰略仍在繼續。
「這肯定會導致聯盟東翼更加軍事化，」大西洋理事會研究小組的研究員艾瑪·阿什福德
在談到北約可能針對俄羅斯對烏克蘭的威脅做出反應時寫道。「僅僅因為我們認為俄羅斯
這樣做愚蠢且適得其反，並不意味著他們就不會這樣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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