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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克蘭戰爭如何重創「俄羅斯最酷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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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時報中文網
https://cn.nytimes.com/world/20220707/yandex-russia-ukraine/zh-hant/?utm_source=RSS
一場戰爭可以帶來如此劇變。
就在幾個月前，央捷科斯(Yandex)還是一個罕見的俄羅斯商業成功故事，它從一家小型初創企業迅速成長為科技巨頭，不僅在俄羅斯的搜索引擎和網約車領域佔據主導地位，而且在全球的影響力越來越大。
央捷科斯應用程序可以讓你在科特迪瓦的阿比讓、挪威的奧斯陸或者烏茲別克斯坦的塔什乾等偏遠的城市叫到計程車；該公司還在倫敦、巴黎和特拉維夫從事日雜生鮮的配送服務。在俄亥俄州立大學哥倫布分校，50個實驗性機器人在校園裡穿梭，運送學生在Grubhub上的點餐，公司計劃將該業務擴大到全美250個大學校園。
央捷科斯經常被稱為「俄羅斯最酷的公司」，僱用了逾1.8萬名員工；它的創始人都是億萬富翁；在去年11月的巔峰時期，公司市值超過310億美元（約合2100億人民幣）。然後，俄羅斯總統普丁發動了入侵烏克蘭的戰爭。
幾乎在一夜之間，隨著西方投資者撤離俄羅斯，西方政府實施嚴厲的經濟制裁，公司市值降到了不足70億美元。納斯達克暫停了該公司的股票交易。
隨著人們對俄羅斯的很多東西突然心生厭惡，公司關閉了各種國際業務，包括它在倫敦、巴黎和哥倫布的遞送服務。
數以千計員工（佔總數的近六分之一）逃離了俄羅斯。在歐盟對公司創始人阿爾卡季·沃洛日和他的高級副手實施制裁後，兩人辭去了職務。歐盟指責他們支持克里姆林宮提供虛假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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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捷科斯的一名食品外賣員，上月攝於莫斯科。 NATALIA KOLESNIKOVA/AGENCE FRANCE-PRESSE — GETTY IMAGES
這家公司並未破產。但是，在一個取決於獨裁者心血來潮的威權國家，對投資者來說，它的命運突變不僅僅是一個警示。對於俄羅斯企業在經濟格局發生根本性變化的情況下所面臨的問題，以及整個社會對戰爭的分歧日益加劇，央捷科斯都具有代表性。
央捷科斯作為搜索引擎的歷史甚至比谷歌還要久遠，它提供多種服務，包括電子商務、地圖、音樂流媒體、雲存儲和自動駕駛汽車。外國投資者喜歡它，對俄羅斯人來說，它是一個虛擬的精靈——集谷歌、優步、亞馬遜和Spotify於一身。但該公司有一個致命弱點，直到俄羅斯入侵烏克蘭才暴露出來。
就像谷歌和其他社群媒體巨頭一樣，它作為搜索引擎和服務提供商的成功，建立在公眾信任的基礎上。戰前，每天大約有5000萬俄羅斯人訪問它的主頁，上面列出的五大頭條新聞是許多人獲取信息的主要來源。
央捷科斯的高管及其用戶已經接受了克里姆林宮對新聞來源的管控，但他們認為這並非一個龐大的、具有開創性的科技帝國的全部。然而，隨著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以及克里姆林宮禁止對戰爭的公開討論，央捷科斯很快就淪為了笑柄。
在網上，一些用戶惡搞它長期以來的口號，把「上央捷科斯，你什麼都可以找到」改成了「上央捷科斯，你什麼都可以找到——真相除外」，或者「上央捷科斯，你什麼都可以找到——良知除外」。
「央捷科斯曾經就像俄羅斯一座自由的孤島，我不知道它如何維繫下去，」今年4月結束央捷科斯首席執行官五年任期並移民以色列的數學教授埃琳娜·布尼娜說道。
對十位央捷科斯前任及現任員工的採訪，揭示了這家公司如何陷入了不可調和的分歧之中。一方面，克林姆林宮堅決壓制任何反對其所謂烏克蘭「特殊軍事行動」的聲音，而央捷科斯必須滿足這一要求。另一方面則是對俄羅斯的戰爭感到恐懼的西方政府、投資者與合作夥伴，以及央捷科斯那些更具普世眼光的俄羅斯受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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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捷科斯在莫斯科的辦公樓，攝於2017年。該公司的市值曾經高達310億元，在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縮水至70億元。 MIKHAIL SVETLOV/GETTY IMAGES
「他們得在夾縫中求生存，而這幾乎是不可能任務，」伊利亞·克拉西爾希克說，她因發布俄軍布查屠殺的圖片而面臨刑事指控，並辭去了在央捷科斯Lavka——該公司旗下的極速百貨配送服務——的運營職務。「換做其他任何時候，這會是一家完美的公司，就像谷歌、像所有科技公司一樣。但央捷科斯存在問題，因為它是俄羅斯企業。」
這家由兩個數學奇才在1997年創辦的公司一直宣稱擁有俄羅斯境內60%的網頁搜索量。（布尼娜稱谷歌佔到大約35%。）
在央捷科斯誕生之前，俄羅斯的計程車行業由只想賺點小錢的非正規司機構成。優步試圖打入其市場，但最終選擇放棄，成了央捷科斯在俄羅斯和許多前蘇聯國家的合作夥伴。央捷科斯計程車(Yandex Taxi)服務已經擴展到大約20個國家。
與許多成功的俄羅斯企業——尤其是那些涉及到新聞業務的企業——一樣，央捷科斯很快就引起了克里姆林宮的注意。普丁的形象維護者無可避免會發現，央捷科斯上經常出現批評普丁的新聞。新聞本就是這家公司的用戶聚合器。在2011年和2012年的街頭抗議、2014年俄羅斯襲擊克里米亞和烏克蘭東部期間，克林姆林宮官員要求由其編訂可接受新聞來源清單，有時甚至會修改個別新聞標題。
央捷科斯試圖抵抗，解釋稱該清單由算法生成，而算法的依據是成千上萬新聞來源的受歡迎程度。
「自2014年以來，我們面臨的壓力越來越大，我們也已盡一切所能保持中立，」央捷科斯董事會主席、美國企業家約翰·W·博因頓在6月的一次採訪中表示。「我們不參與政治，我們從來都沒有這種意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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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電商平台Yandex Market在莫斯科的一處物流中心。 EVGENIA NOVOZHENINA/REUTERS
但央捷科斯規模太大，不可能避開政治，克里姆林宮也一直在削弱其獨立性。新出台的法律規定，新聞聚合與搜索引擎必須使用官方認可的消息來源，政府則在該公司的管理架構中爭奪到了更多控制權。
「他們讓隨心所欲的操縱變得更容易了，」烏戰開始後辭去董事會職務的兩名美國人之一埃絲特·戴森說。她表示，克里姆林宮很明顯「朝著完全控制更進了一步」。
在2月24日的入侵之後，普丁迅速簽署法律，將傳播與軍方相關的「假新聞」定為犯罪，最高可判處15年監禁和巨額罰款。在保持獨立形象的同時抵禦克里姆林宮的影響本是個可控問題，但突然之間就變成了一場危機。
被監禁的反對派領導人阿列克謝·A·納瓦爾尼在Twitter上寫道：「不要忘記，這場戰爭的主要宣傳口根本不是電視，而是俄羅斯IT巨頭@Yandex。」
在對一名高管的首批制裁行動中，歐盟援引了央捷科斯新聞(Yandex.News)前負責人發布在網上的虛假信息指控。
對於傳播虛假信息的指控，該公司回應稱，俄羅斯法律束縛其手腳，而它希望保護員工的生計和投資者的利益。
目前，央捷科斯高層表示，持續創新是他們的主要關注點，而公司仍將核心業務放在與西方大多數技術隔絕的俄羅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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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個月，身處倫敦的俄羅斯科技企業家托尼亞·薩姆索諾娃。出於對公司拒絕發布反烏戰新聞的抗議，她已從Yandex辭職。 MARY TURNER FOR THE NEW YORK TIMES
「自戰爭以來，我們已經暫停了與業務全球化相關一切舉措，」博因頓表示。
布尼娜稱，離開俄羅斯的約2500名員工仍在國外，而該公司的人員流失正在加速。
俄羅斯境內外員工之間日益加深的分歧令央捷科斯更加進退兩難，連交流都變得困難，更不用說合作了。不安的國內員工拒絕討論戰爭或世界局勢，只願關注IT工作，而帶著厭惡離開的員工往往不想再與祖國有任何瓜葛。
「無論是走是留，他們如今所處的環境已經全然不同了，所以無法相互理解，」克拉西爾希克說。「這不僅是央捷科斯的問題，央捷科斯可以說是這個國家的縮影。」
備註：
按比例算，粉紅應該比六分之一的俄羅斯人還忠誠吧
如果不是因為移不了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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