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快畢業前,一次與當時剛交往的男友約會的等待,
讓我注意到一個小男生的存在。
看起來似乎沒辦法進家門,只好在外頭等門。
也不曉得他已經遵循這樣的生活模式多久了,
畢竟我不是個會去注意周遭環境的人。
於是,他就這樣變成我每次約會等男友時打發時間的觀察物。
我並不喜歡小朋友,甚至有點排斥。
因為我覺得小朋友就是愛哭鬧、白目,又很會裝死。
我很討厭那些小朋友帶來的麻煩。
不過,一天一天觀察他,
他也一天天改變我對小朋友的刻板印象。
看著他默默把玩手上的橡皮筋,
我為他的自得其樂感到趣味。
有時候附近有其他小朋友在玩,
他似乎想融入其中,但卻被排擠在外,給人遺忘了。
讓我仿彿看到自己小時候,
因為不善言詞、怕生卻又想體驗大家玩在一塊的熱鬧。
一次的不成功,從此退卻不敢再與其他小朋友打交道。
後來,常看他就這麼坐在地上看書,
書應該是在圖書館借的吧?
好乖的小孩,居然肯利用看書來打發時間。
要我的話,恐怕已經不知道跑哪去探險了吧。
有時可能是悶的發慌了,
開始會來回走動伴隨踢石子。
我開始納悶,為什麼家人不給他鑰匙進去?
我開始好奇他的父母是怎樣的家長?
開始猜測他們家的生態模式。
漸漸,觀察他可以讓我沈浸在思考的世界。
託他的福,等待的時間總是一下就過去了。
不過,正值熱戀期的情侶,
像這樣的生活瑣碎總在見面就拋到腦後了。
因此我就這樣置之不理,一直到我二十歲那年。
那天和往常差不多的時間,
但是卻沒看到他在那裡。
我不以為意,
想說或許今天家人有提早回家所以進去了吧。
就先去便利商店買點零嘴,順便晃一圈。
少了他,感覺等待的時間變的好慢。
回到住處,看見有個大人在他家門口張望徘徊,
才反應過來是在找小孩嗎?
就看見一個小男孩匆匆往大人的方向跑去。
不等他到位,就聽到那個大人破口大罵。
嗓門之大瞬間迴響整條街。
也終於第一次讓我正視這個小男孩的處境。
看著他臉上掩飾不了的恐懼,
怔怔地聽著責罵不敢回嘴。
聽著質問小男孩為何不乖乖待在門前、
為何要亂跑、不知道他回來開門又得回去上班嗎?
都在浪費他的時間,然後各種辱罵的詞。
心中的正義魔人就這麼悄悄誕生了。
雖然那天我還是看著大人半拉半扯,粗魯地將他帶進去。
隔天,小男孩就像之前一樣坐在那。
那是當然的啦…免得家人又發神經,
省得回去一陣毒打。
我一看見他,就馬上走去開口說(單刀直入XD):
看你每天都在門外等,為什麼他們不給你家裡的鑰匙呢?
他看著我,一臉疑惑我這個怪阿姨要幹嘛,
繼續低頭沒有回應。
偏偏我這個人雞婆性一起,很難善罷甘休。
於是我也跟著蹲下身問:
很無聊對不對?要不要來我家等?
至少你有椅子坐、電視看、電動玩?
雖然這麼說,
但我忽然驚覺自己會不會給人在誘拐小孩的感覺…
他沈默好久,
久到我有點想算了(前面不是才說不輕易放棄嗎XD)。
沒辦法!我最討厭尷尬了!
這樣一直冷場是要我一直丟臉下去嗎!?(臉皮薄)
撇開頭,正打算起身,突然聽到他細微的聲音:我爸會罵…
聽到回應,我眼睛一亮,轉頭問他:
你爸爸昨天進去有打你嗎?
他搖頭,繼續回答我最初的問題:
他們覺得小孩子帶鑰匙不安全,會弄丟。
所以只能等他們回來開門。
聽的我真是圈圈叉叉,
到底是人重要還是換鎖重要…
怎麼老是有這種本末倒置的家長。
於是我說:
那我幫你跟爸爸講,讓你以後來我們家等。
他這才表現驚慌害怕的樣子,急忙拒絕:
不行啦!我爸很兇,很恐怖,
他工作心情很差,妳會被他罵啦!
我:不會啦,放心,我陪你在這等。
現在想想,他那時應該是覺得我又會害他被罵,
才拼命拒絕吧。算了,反正也回不去了XD
這時男友也來了,看我蹲在小孩旁邊,
一臉趣味地走來問:妳在做什麼?
我:陪他等他家人回來。
我想請他家人讓小朋友來我家等,
他家人有夠誇張!
不給小孩鑰匙只能等他們回來開門再回去上班。
都不怕出事耶!
男友:是喔,這樣真的不太好。
好啊,那等一下我們一起說。
小男孩不曉得是不是同伴增加信心上昇,
臉上露出一點羞澀的笑。
手上拿的金庸小說剛好男友也愛看,就跟他講起故事來。
好在我們是對宅情侶,約會都是買完東西窩在家。
多個小朋友也不會怎麼樣。
這時小男孩的爸爸回來了。
看到兩座龐然大物圍在他的孩子旁,
難免擔憂地快步走來。
齁齁…知道要緊張了吧~
一靠近我們就語帶疑惑地問:你們是…?
我微笑道:我是你們對面的鄰居。
看小朋友天天在門外等,你們又在上班。
想說不然讓弟弟來我們家等,
不然他在這裡也不能做什麼,也危險吧?
他爸爸立馬回拒:不用啦怎麼好意思,
不會啦他沒關係。
聽的我超火大,什麼沒關係(掀桌)!
明明就無暇照顧小孩,又不想配套措施,也不接受人幫忙,
放小孩在外面空等。
男友大概也知道我在意什麼,連忙擋在我前面說:
不是啊,大家都鄰居不用客套,互相而已啦!
小朋友在我們家等,早早把功課做完也好啊。
你這樣讓他在外面等,他也不能自己先找事做。
啊你還要特地趕回來開門,大人工作辛苦我們了解啦!
你這樣來回奔波,公司也不一定會諒解。
不如讓弟弟來我們家也有伴陪,不用怕著涼餓肚子。
我們剛好也都學生,可以順便幫忙輔導功課,
你就可以好好上班,心不用懸在這裡,
下班再把弟弟接回家,對你對弟弟都好啊。
哇!我當時都不知道男友這麼會說話,
明明也是不怎麼說話(在別人面前)的人,
講起道理分析利弊還挺說服人心,又不會不給人面子。
於是小男孩的爸爸就這麼,一邊拍謝一邊又鬆一口氣地,
嚴正厲聲交代小朋友不要給別人添麻煩、
不可以沒規矩、沒禮貌,要謝謝大哥哥大姊姊,
知不知道?
然後又匆匆趕回公司上班。
就這樣,小男孩GET。
開始了我們的褓姆生活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