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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我在度假小木屋的陽台睡著了，而一隻小小的蟲兒，就這樣悄悄地爬上了草
莓。」
知道輕井澤這個地方是國中的時候，那時在金石堂看了村上春樹的發條鳥年代記。裡面的
主角夫妻曾去輕井澤散心，那個地方似乎聚集了悠閒與寧靜於一身，彷彿身在那裡就能放
下許多壓力。
當然國中時候總比較天真，但我跟自己說有生之年一定要去那裡好好地待上一段時間 。
不過好好地待上一段時間什麼意思呢？是去那邊的洋式教堂結婚嗎？還是如同四重奏裡的
高橋一生一樣，在秋天的輕井澤裡面漫步？但終究最後我沒能在輕井澤結婚，取而代之的
是在池袋立教大學的公園旁租個場地辦婚宴。而漫步倒是做到了，如果跟五個嘰嘰喳喳的
女人一起走在中輕井澤的大馬路上也算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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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早晨我起得很早。
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已經坐在北陸新幹線上，前面放著上野車站的便當。太太已經吃完炸
蝦飯糰，塞了耳機閉著眼睛休息。
上野車站的便當上面畫著熊貓跟帶著應該是薩摩犬卻不像的西鄉盛隆，後面還似乎看得出
好像是不忍池的輪廓。不管是熊貓跟西鄉盛隆加上我的表情似乎都有點無奈，他們可能不
想被印在便當上，而我不想這麼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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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習慣，每次坐長途火車包括新幹線的時候，我總會帶一罐啤酒上
車。或許在酒精的催化下，沿途的風景也有趣起來。據說喝了酒之後，戴上VR會更真實，
如果哪天有閒錢，我再帶個VR上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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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野便當：忘了多少錢了，似乎1000円左右。
說到底還是日本的冷便當好吃，因為要冷吃，多餘的油脂弄得乾淨，若太多油脂吃起來不
免噁膩。而冷掉的日本米越發好吃，是這幾年吃飯糰吃下來發現的。不過只有海苔是上野
老舖所製，其他皆是常陸國也就是茨城縣的食材，這些到底跟上野有什麼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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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苔包飯真的很好吃阿～像是下面影片松子說的電視台第一便當津多屋，光看那有明的海
苔包起白飯，單吃這樣就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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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照著菜單的順序一個一個吃下來，梅子鹹得剛好不酸，鮭魚則是小心翼翼地把刺去掉了
，雞腿肉有點太硬，而常陸牛做成的牛肉時雨煮就很好下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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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圓圓像網球的里芋跟蒟蒻，我想起了為什麼來輕井澤的原因。說到輕井澤，對在東京
唸書的人應該不陌生。不管是專門學校、短大或大學研究所，甚至是高中，或多或少都會
有機會到輕井澤參加校外研修的機會。
像是太太就參加過學校的研修來過一次，問她對輕井澤的印象，就是除了空氣乾淨之外，
東西不怎麼好吃的地方。這次會來，主要是太太公司的網球社團有個外宿活動，說是社團
其實也才六個人，單打的話只能湊三組，雙打的話也只能湊三隊，怎麼看來都是玩票性質
居多的社團。
每年網球社團都會趁著淡季來到輕井澤的小木屋度假村外宿，說是住一晚的價格大概是
5000円，後來一查的確如此。小木屋度假村有一個長滿草的網球場，球拍跟球都可以租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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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嗎？」被我輕輕搖醒的太太這樣說著。
下了車後，我看著四周蕭瑟的光景，旅客不多，倒是馬路上的車子不少。而我似乎還沒有
到輕井澤的感覺，可能是肚子裡的上野便當還沒消化完，有一種好像靈魂還坐在上野公園
的異樣感。
回到剛剛的網球社團，由於是六人先訂好的小木屋，其中有兩個人臨時不能來，便問了太
太有沒有興趣。太太問說先生能不能一起來呢？她們看了看我的照片說可以，可能是因為
我長髮加上看起來有點柔弱的緣故。不過本來算是女子會性質的外宿，多了我這個男生多
少讓我有些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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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出車站，冷冷的風跟遠方山腰上的雪讓我不由自主地拉緊了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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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三井Outlet人不多，一出輕井澤車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商店街，我不禁再問一次自
己，我真的來到輕井澤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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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說和同事們十二點約在明治亭即可，在那之前就隨便走走逛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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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人不多，但車子倒是挺多的。不少人帶了寵物來，在Outlet中間有個大草皮，也特地
劃分了寵物自由活動的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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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山裡冬末春初的氣溫依舊偏低，草皮上倒是沒什麼人，就連幾隻小型的寵物狗，也
是興趣缺缺地在圍欄裡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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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會，有四個女生在草地上合照，看到她們竟然在這種天氣穿著短褲與運動鞋，讓我
想起了在寒風呼呼的池袋街頭，穿著短裙的日本女高中生。
我跟太太走了過去，其中一個女生朝我這邊看來，對上了眼。有種像是看到許久離家未歸
的貓一樣的開心，朝我這邊揮了揮手。
「耶？」正當我要轉頭問太太的時候，看到太太連跑帶跳的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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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太太跟那四位女生在草皮上交談，不時地望過我這邊來。一下笑著一下竊竊私語，我
在原地待了一下，就被太太揮手叫了過去。加入那個小女子群體後，無非就是令人覺得客
氣到不行的客套話。但我不得不承認，聽著日本人說客套話還滿舒服的。
「等等要去商場逛逛，你要來嗎？都是逛女生的東西喔～」太太說。
「剛剛我好像看到我想看的東西，還有果醬我也想吃吃看，要不等等吃飯見面好了。」
我跟太太剛加入的女子團體揮了揮手，輕輕地鞠了個躬，就目送她們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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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深深吸了一口氣，那是比東京還要純淨許多的空氣，乾淨到肺都又要隱隱作痛了。
我看了遠方高處車站的牌子，慢慢意識到自己好像真的來到輕井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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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進了Outlet，看了幾組雙人牌的刀具，有幾把刀挑起來還滿順手的。上網查了查型號
，大多都比東京的幾家店賣得還貴上一些，在Outlet裡面選購不做功課的話，可能也不會
省到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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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的特福也是，看了一輪之後，比一些東京的專賣店還貴上一些。但也是有比較便宜的
店家，像後來太太挑的幾家服飾店，就有一些真的很低的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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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買了杯熱呼呼的甘酒坐在門口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們，不少家庭帶著寵物來逛。帶著寵物
的家庭大多都沒有小孩，而有小孩的家庭大多沒有寵物。有寵物又有小孩的家庭總是小孩
牽著寵物，小孩跟寵物彼此都帶著互相嫌棄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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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包店有不少用果醬製成的調理麵包，桃子、蘋果、葡萄或番茄等等，無一不是運用了長
野縣的優勢，喜歡果醬的我試吃了一些。帶了幾個麵包後問了一下店員哪裡能買到果醬，
店員說後面有個紀念品館，那邊應有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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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中午的紀念品館人潮不多，排放試吃品的阿姨很親切的要我多吃幾種果醬。蘋果甜膩
，葡萄酸香，還有柚子、柑橘跟草莓等等。混了牛奶的草莓牛奶果醬是我喜歡的一款，害
我多試了幾片餅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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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器也不少製得漂亮華麗，帶些回去放點小菜漬物，就有種在米其林餐廳吃飯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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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一些沙拉醬引起我的興趣，我拿起瓶身細瞧，裡面不少實料的食材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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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點一到，我回到了飲食街，人潮比剛剛多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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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約在明治亭，聽說每年網球社團都會來這裡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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醬汁豬排飯阿，我不禁想起在北千住吃會津醬汁豬排飯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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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到店裡，社團帶頭的小姐姐已經幫我們點好了一人一碗肉大盛的醬汁豬排飯。看著這些
女生包含我太太每個人都吃完一整碗，我有一種置身於大胃女王訓練班的感覺。至於明治
亭的醬汁豬排飯嘛，個人覺得它的醬汁很適合配肉，其實飯量不多，喜歡吃肉的朋友可以
吃個過癮，其實也不會太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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鮭魚親子丼用的是信洲培育的鮭魚，特殊的品種讓油脂特別豐富，能嚐到魚肉細緻的風味
跟油脂的甘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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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要走去小木屋度假村喔！」帶頭的日本小姐姐說，不過在那之前，我們要先搭信
濃鐵道的車到中輕井澤。日本小姐姐說大前年本來是要從輕井澤走到中輕井澤後，再接著
走到度假村，不過由於中途太多好玩的事物，耽擱了不少時間，最後根本沒打到網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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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車後，看著列車離去。出了車站後，人煙少了許多，房子也大多低矮。微微抬頭一望，
映入眼簾的皆是遠方帶著雪的山景。這時那種真正地來到輕井澤的實在感，確確實實地填
滿了我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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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出發囉～」帶頭的日本小姐姐說完後，所有人都健步如飛的往前疾走了。連平時
走路頗慢的太太，跟她們邊走邊聊時也沒放慢速度。而在後面多拍了幾張照片的我，馬上
落上一大段距離。有沒有看到遠方的兩位女生？沒幾分鐘就走那麼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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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著她們的我走走停停，不一會兒就沒看見她們的蹤影了。
「哈囉～在這邊喔～」太太對我揮了揮手。
大家停留下來在這邊喝了杯咖啡，在這冷冷的天氣裡來一杯熱咖啡倒是再適合也不過了。
但大家喝完後一致認為這咖啡還好，豆子有點烘焙過頭，也有點存放太久了。大家談起了
池袋的COFFEE VALLEY，我心想「拜託！這怎麼比阿。」
於是我們又走了半個小時，中途還停留在超商買了些補給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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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們轉進一條小路內，正當我快要有在森林裡迷路的錯覺時，我看到了告示牌。
幫我們辦理入房的是一位曬得有點黑的年輕女孩，在這冬末的十五十二度寒風裡，她還是
穿著短袖，讓穿著外套還覺得有點冷的我有些不好意思。
「你是教練嗎？」年輕女孩問我。
「不是呢。」似乎她對於我們這樣五女一男的組合有點不解。
帶頭的日本小姐姐解釋說因為有兩人臨時不來，所以換成另外一對夫妻，之前有打過電話
來等等云云。年輕女孩翻了翻備忘錄，像是突然想起來一樣點了點頭。
「今天只有妳們一組客人喔。」
「那太好了。」日本小姐姐說。
「所以吵一點點也沒關係啦。」年輕女孩微微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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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跟太太住在103房。
這裡的小木屋有些特別，像是101、102跟103都在同一棟小木屋，但卻被隔成了三間。每
一間都是兩樓，有自己的廚房、客廳跟臥室，從影片上就能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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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在陽台上幫我擺了草莓跟蘋果汁，就跟我說要去看她們打網球了。
她們不知何時換上了短得令人不好意思的網球裙，還有各種顏色的安全褲，拿著在這裡租
的網球拍，吵吵鬧鬧地走到了小木屋旁的網球場。
我看著拿著熱水壺又背著相機的太太走在後面，我趕快去幫她提了一些東西也跟了過去。
小木屋旁的網球場其實不小，周圍就是光禿禿的森林。整個場地有兩個網球場，由於我們
只租一個，便只有一個掛上球網。另一邊則是光禿禿的兩根短竿子，像是被砍去當柴燒後
剩餘的樹幹一樣。
女孩子們到了球場做了熱身後便打起球來，看著她們在球場上飄著裙子奔跑，不時地從安
全褲拿出網球來，也讓我看得有點臉紅。看沒多久後，我就回到小木屋，拿起旅館附的玻
璃杯，坐在陽台的椅子上喝著超市帶回來的蘋果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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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這個時候，若我還在日本，我總會從超市買剛開始盛產的螢烏賊。那時的螢烏賊膏
滿鮮肥，吃上一兩次就很滿足，每每在吃的時候我總會想起一年是不是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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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冬末的輕井澤很安靜，這時樹梢還沒綻出嫩芽，而動物們似乎還在賴著最後一刻的床
。風吹來時只有光禿禿的樹枝微微顫動著，空氣中有一股冷冽的草香，拂過耳邊的是輕柔
的風聲，還有身體不時感受到的微微寒意。放入口中的草莓香氣在這片安靜中格外濃烈，
我想起那幾年在台灣摘過的草莓園，台14線跟大湖鄉路邊那些如裝在地上的聖誕裝飾般的
紅色小點點。我好像依稀記得那些草莓的味道，而那些一起來摘的人們，卻一個都想不起
來了。
每當我努力回想，那疲倦就從深不見底的心裡浮上來，於是我試著坐得更舒服些，隨之而
來的睏意讓我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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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不遠處傳來女孩子們嘻嘻鬧鬧的笑聲，吵醒了不小心睡著的我。我不知道
睡去了多久，只記得嘴裡殘留的蘋果甜味讓牙齒有些發酸，而空氣中飄著淡淡的草莓香氣
。我聞到了，那隻小蟲兒也聞到了。
未完待續
那管理員說著自己不是長野縣出身的，只是曖昧地表達了想要逃離些什麼才來到這裡，像
是太多人的大都市，難以處理的人際關係等等。不過她給了自己一個期限，待滿了就離開
。我點點頭，大致能明白她的意思。總有一些時候我們想離開人群一個人靜一靜，靜一靜
之後，我們又開始想念那些人群們而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