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訪日期:2019年四月(耽擱許久才寫完,請見諒)
圖文網誌版: https://blog.xuite.net/sirius99/blog/590663726
由於「河內藤園」在九州北端,都來到這裡了,遊客多半會去不遠的「門司港」,那
兒以咖哩知名,留存了雜含歐式風情的老建築,地理位置也特殊,對岸為本州的「下關」
,連結兩地的「關門大橋」是港岸的賞望重點。隔鄰還有曾戍守海峽的古城「小倉」,將
周遭時空再往江戶時代推。
不過旅伴既已去過,我便得多加思索,開始想著若要欣賞歐風建築幹嘛不往西飛,要
來這裡看仿品,而所謂古城也僅是遺跡,現今可見的天守閣、庭園都是近代為了觀光的再
砌,當思緒往這方向偏斜,就覺得此區頗為雞肋,問題是,若全部斬掉,又該去哪呢?
會陷入這難題是因為旅程基本由「福岡」逆時針推移,為了遷就「阿蘇男孩」跟「由
布院之森」這兩班難搞的觀光列車,而「河內藤園」被放在旅程尾,若把北九州這區斬掉
,就只能回「福岡」了,不覺得在百貨公司耗掉下半天有好到哪。頭疼了好幾日,可能老
天看膩了這糾結戲碼,神手一揮逼我把「河內藤園」挪去行程第二天,於是下半天就變成
得飛車往西,接上在那邊的景點。
雖是得朝西趕路,提早離開「河內藤園」的我們其實還有些許空檔,思索片刻便想到
當初的一個選項「吉祥寺」,它是小有名氣的紫藤景區,也算順路,就依著導航指示開去
。可能適逢它的紫藤祭外加周末,還未見寺形,臨近街巷就已人潮擠擁,主路兩側更擺滿
攤販,假使自行在視野裡添加身著浴衣的少男少女,再將夜幕提早拉下,便像走入動漫場
景。
不免俗能找到些玩樂性質的攤位,但吃的還是大宗,剛好讓我們晚點不用為了覓食多
下高速公路,直接先在這邊墊肚子。想當然那些琳瑯滿目的燒烤不會有中文標示,於是又
到了翻譯機大人的擺譜時機,不愛吃肉的我東指西問、好說歹說才終於挑到幾樣中意的。
在吃喝中穿過長長人陣,路邊出現了「吉祥寺」的立碑,盡頭山坡也可見幾棟灰瓦老
屋與茂林同生。應該是怕人潮在坡階擠湧造成意外,寺方規定左進右出,踏階而上,沿途
有著認真打理與佈置,除了於兩側守望的威武明王,也以竹林襯起一隅清幽,有觀音攜著
兩個逗趣小沙彌施予甘露。而從這邊再拐個彎,便是寺廟山門於階頂偉立,柱椼的烏沉木
色透著歲月滄桑,然這樣的扼守也形成了人流阻塞,寺方特別派人在此指揮,我只不過略
停腳步拍了張照,就被笑臉老伯以堅決手勢揮比,催趕了進去。
一路走來覺得人潮已經誇張,沒想到寺裡人更多,可能在鬧區,交通方便又免費,當
地民眾都過來吃吃晃晃。愣了幾秒的我們先拐去近處的小鐘樓,它從山坡外探,剛好讓我
補幾張山門的確切輪廓,旁邊還有個小閣「閻魔殿」,名稱令人不由得多瞄幾眼。我是知
道日本崇敬地藏菩薩,原來也有一整套關於閻羅王的傳說喔?更妙的是,堂前垂掛的並非
鈴索,而是一串大型念珠,感覺別有他用。
是在拉動時除去心中罪孽,還是唬小孩不聽話就會被閻羅王吸進念珠,永遠只能跟妖
怪玩?我在狂想中瞥著旁邊的解說牌,有看沒有懂,偏偏翻譯機先生也表示難以參透,只
說似乎是要大人先自我反省,不要隨便拿這類事嚇小孩,令我聽了額上冒出三條線。也是
啦,相比僅是調皮頑劣的幼童,手上沾滿邪穢的大人才更須下地獄走一遭。
在外圍逛了一陣,我們穿入人群,也走進設於寺前廣場的棚架下,很明顯地,相比「
河內藤園」的正值盛放,這兒的已是花季末,棚頂綠葉密織,垂藤上段亦微禿。但所謂數
大便是美,由於半數藤花還堅持著,仍舊在疊層間推染為紫浪搖曳,讓人在抬望時,心也
隨之蕩漾。當然這得先動用腦袋裡的影像處理器,同時關閉耳朵的音源輸入,自行抹去藤
下的人跡擾攘,幸好我在這方面還有幾分修練,得以讓自己遊走於虛實之間。
根據寺方的資料,本堂前這區是由三株「野田長藤」所蔓生,樹齡超過一百六十年,
當在人海中找到心處的主幹,其周邊枝枒交錯盤繞,宛如墨蛇因長年聽聆佛語,歛去了狂
野本性,於蟄伏中昇華。隔鄰還有株白色種,相較之下仍在盛期,以一身素潔接引日光。
這也讓視野色彩多了變化,隨著步伐挪動,白紫間的交劃、藤枝如長帶的垂掛都是麗景,
有著流舞風韻。
儘管此寺藤棚沒有「河內藤園」遼廣,人潮也頗擾,走著逛著倒讓我發現另種勝出亮
點。不知是哪代主事者的發想,將院落各地綴了許多石雕小沙彌,他們有著各自的表情動
作,每尊都令人嘴角不禁上揚。尤其藤棚下靠近外欄那區,乍看彷彿勾勒著鄉野古寺的閒
趣,讀經之餘便是下棋、練功,怡然無憂。但由於是Q版,就有點像小沙彌趁老住持不在
時偷著懶,練功中互相擠眉弄眼、姿勢惡搞,別人認真思索時卻從背後摸來驚嚇。
我們像尋寶般四探著,然後來到本堂,從外頭立碑可知此寺屬於「淨土宗」,主張若
誠心修行便可登極樂淨土,堂前匾額所書的「誕生山」亦有典故,緣由自二祖「鎮西上人
」。上人的家人緣淺薄,出世沒多久便遭逢母親的離世,但也因這樣的悲憾結了佛緣,七
歲就入空門,接續隨「淨土宗」祖師「法然上人」學習,成就後世所稱的二祖之名。
而為了幫當年難產的母親祈福,他於學成後回故鄉弘法,在出生地築起佛庵,如此的
孝心及修為得到城主的欣賞,進而出資將佛庵添修拓展,最終演變成目前的「吉祥寺」。
可惜日本寺廟的本堂通常不許拍照,只拍了一張外頭斜向視角的我,現在根本無從追憶有
否炫亮妝點,至於傳說能賜予婦人安產的本尊「阿彌陀如來」,也有可能因著密教教義,
深鎖於門扉重簾之後。
儘管本堂禁忌重重,隔壁的「鎮西上人會館」倒似有在迎客,從開敞的門扉輕聲躡腳
探入,裡頭如民宅般,先是玄關,繼而為短階連結的素雅和式客廳。階上矮几貼了「受付
」兩字,但沒人值班也無法詢問裡頭究竟,確認是否展著上人屋房及用物,能見的就是更
裡的庭院,那兒落地窗推敞,修圓矮灌木散點,幾簇紫紅斑葉凝縮著離塵清幽。屋內展設
雖無解,玄關已顯現了寺方用心,花藤在彩繪、細瓶中攀展,茶具自帶一縷暗香,石雕小
沙彌也沒缺席,圓滾滾的臉身或唸著佛號,或慵懶靠躺,就算僅是畫裡的幾筆也形魂靈動
,在紫藤下漾著笑意。
離開會館,庭院在藤棚外延伸著,池水、堆岩,像仿擬著教義裡的淨土,能見如來、
觀音微笑相迎,吉祥天於林樹下賜福,當望著坡間杜鵑前行,尚有一列地藏菩薩以慈心守
望。但端著相機的我注意力卻不由自主歪斜,因為路邊擺了個小攤位,以限定販售的霜淇
淋邪惡招攬。
那是摻了吉祥寺藤花的口味,泛著誘人淡紫色澤,號稱有其清雅香氣,這很讓人內心
陷入交戰,理智說藤花用聞的味道就不算強了,摻入霜淇淋更難顯現,偏偏好奇心在旅遊
時容易無限放大,它飄到我耳邊細語蠱惑,搞不好經過店家巧手調製,會相當美味喔。想
當然最後是好奇心贏了,反正價錢也不貴,我打開錢包,當作是種入寺的奉納。
像神農嚐百草般,我將入手的霜淇淋送進口,結果...呃...理智好像真的是對的,因
為直接感受到的就僅有牛奶的濃郁,所謂的藤花香,若努力凝聚心神是有那麼一絲絲,然
過於微弱也不知是否為心理因素,可能我的味蕾靈性不足,還需要花神的加持吧。
聊勝於無地欣賞過霜淇淋的藍紫色澤,我在舔吞中行進著,「吉祥寺」的腹地其實滿
大,步道循坡繞去會串上一片竹林,接著以架高長橋越往另一側的公園。簡介上說寺區尚
有別色系的藤花,行道過了長橋也的確轉為一道棚下路,但或許培育得不好,抑或花季早
過,只有些斑紫綴點的白色短藤露著臉。
從棚路穿至公園,其視覺中心是座三重塔,遠望像與寺同存的古物,近觀才知為現代
以類似形樣砌起的望亭。縱使如此,登高總是視野好,我們踏階而上,果真民宅灰瓦於眼
下漫展,與蓊鬱山巒相嵌合,近處則為設於廣場的另個大藤棚,雖然棚頂綠葉茂密意味花
況可能也堪憂,依舊勾起期待。
眺望一陣,我們下塔行入廣場大藤棚,很意外地,花景居然比本堂那區好,即便亦過
了盛時,禿殘的區段並不明顯,或許該歸功它的佔地相對廣,互相掩護下仍成就了紫浪輕
盪,當然沒有像「河內藤園」那兒的纖長披垂,但也值得花些時間感受逛望。只是為何多
數遊客都擠在本堂那,就是個難以參透的謎,是全然不知這區?懶得多花時間步伐過來?
還是日本人對藤景早習以為常,純粹為了參與祭典湊個熱鬧?
那同樣備受台灣人推崇的「足利花卉公園」應入得了他們法眼吧,我不禁從記憶庫抓
了幾幅縮影,裏頭有著令人訝目的翩然藤簾,花色聚密鮮亮。不過照片畢竟侷限,亦可用
拍攝技術美化,由官網地圖來看,它比較像植物園,藤花僅為部分亮點,且品種是切分開
來,各成一隅風景。似乎會少了些色彩交錯的變幻,那廣域的織連、散漾的氛圍呢?我不
禁盯著眼前斑紫,用想像去推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