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只見一人一跛一拐的走近,正是杜希孟杜莊主。他將一個朱紅的桔子遞給我
顫聲道:「這是給你的禮物,很好吃,你收著吧。」我接在手中,似有一股熱氣
從桔子傳到心中,全身不禁發抖。
我見希孟的背影在雪地裡蹣跚遠去,等他的背影混入來來往往的人裏,再找不著了
,我便進來坐下,我的眼淚又來了。
近幾年來,希孟和我都是東奔西走,兩人家中光景是一日不如一日。他少年出外謀生,獨
立支持,做了許多大事。哪知老境卻如此頹唐﹗他觸目傷懷,自然情不能自已。情鬱於中
,自然要發之於外﹔往事便往往觸他之怒。他待我漸漸不同往日。但最近兩年不見,
他終於忘卻我的不好,衹是惦記著我,我北來后,他寫了一封信給我,信中說道,「我身
體平安,惟膀子疼痛利害,舉箸提筆,諸多不便,大約大去之期不遠矣。」我讀到此處,
在晶瑩的淚光中,又看見那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馬褂的北影。唉﹗我不知何時再能與
他相見﹗
1775年10月於遼東 苗人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