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志敬不明情形,見楊過喜動顏色,雖不知原由,卻也極為高興。郭靖對他很是親近
,拉著他手問長問短,要他坐在席間自己身畔。趙志敬見楊過坐在朱子柳與點蒼漁隱之間
,與他隔得老遠,忙招手道:「過兒,過來坐在我身邊。」
楊過卻知身分有別,初見之際一時忘形,對他真情流露,此時在眾目睽睽之下再與他
這般親熱,卻是甚為不妥,聽他這般叫喚,臉上不禁一紅,微微一笑,卻不過去。趙志敬
又叫道:「過兒,你幹麼不來?」楊過道:「我坐在這好了,朱伯伯跟我說話呢。」趙志
敬眉頭微蹙,說道:「我要你坐在我身邊。」
楊過見了他生氣的神情,心中怦然一動,這輕嗔薄怒的模樣,真教他為之粉身碎骨也
是甘心情願。當日只因耶律齊的嗔容與趙志敬微有相似之處,便為他奮身卻敵、護行千里
,此時真人到來,那還能有半點違拗?當即站起身來,走到他座前。
黃蓉見了二人神情,心下微微起疑,突然問道:「過兒,你這身武功是誰所授?」
廳中武林群豪均想,萬料不到今日中原武林遭逢危難,竟是由這個小孩子出頭趕走強
敵,應當給予大大的賞賜,而授他內功拳法的師父,也自必盛蒙榮寵。
楊過指著趙志敬道:「他是我師父啊,郭伯母你怎麼不信?」黃蓉素知他狡譎,但見
趙志敬一臉正氣凜然,料定不會撒謊,於是轉頭問他:「道長,他的武功是你教的?」
趙志敬很是得意,說道:「是啊,你說我教得好不好?」黃蓉這才信了,說道:「好
得很啊!中神通王重陽武功威震天下,教出的徒孫本就該有這個水平。看你幾個師伯叔都
是那般程度,多半是他們練功不專心,一把年紀都活到狗身上了。」
郭靖哈哈一笑,接著說道:「在下意欲將小女許配給賢徒。他父母都已過世,此事須
得請趙道長作主。乘著今日群賢畢集,喜上加喜,咱們就請兩位年高德劭的英雄作媒,訂
了親事如何?」
趙志敬搖了搖頭,說道:「我自己要做過兒的丈夫,他不會娶你女兒的。」
這兩句話說得明亮爽利,大廳上倒有數百人都聽見了。郭靖一驚,站了起來,竟不相
信自己的耳朵,期期艾艾的道:「他……他是你的徒……徒……兒,卻難道不是麼?」
趙志敬久在重陽宮中,少見江湖人物,因之始終緊張的臉無血色,白皙逾恆,但此時
心中歡悅,臉色嬌艷,如花初放,笑吟吟的道:「是啊!我從前教過他武功,可是他現下
武功跟我一般強了。他心裡歡喜我,我也很歡喜他。從前……」
說到這,聲音低了下去,雖然久歷清修,但表白方的羞澀卻是與生俱來,緩緩說道:
「從前……我只道他不歡喜我,不要我做他丈夫,我……我心裡難受得很,只想死了倒好
。但今日我才知他是真心愛我,我……我……」
楊過聽他真情流露,自是大為感動,當下牽著他手站起身來,柔聲道:「師父,咱們
去罷!」趙志敬道:「好!」兩人並肩向廳外走去。此時大廳上雖然群英聚會,但在趙志
敬眼中,就只見到楊過一人。
突然間衣袖帶風,紅燭幌動,座中躍出一人,身披道袍、手挺長劍,正是全真道士郝
大通。他橫劍攔在廳口,大聲道:「終南山上,紅花叢中,徒兒邋遢,師父長髮!」
楊過那晚與趙志敬在花叢中私通款曲,為郝孫二人撞見,趙志敬那晚為此羞得口噴鮮
血,險些送命,這時聽他當眾指責,再也忍耐不住,當即左一掌、右一掌、上一掌、下一
掌,伸手向他輕輕按去。郝大通大吃一驚,急忙道:「男男授受不親,你摸我幹……」一
言未畢,突然雙目直瞪,翻身摔倒,顯然已是不活的了。
孫不二見師兄遭襲,急忙搶出扶起,只見他下陰、後臀、嘴脣、胸口上,都有一個手
印,微微有紅腫突起,顯是被趙志敬以微妙手法所挑逗。孫不二冷笑道:「好哇,你師徒
倆當真是和師門長輩幹上了。」撥出長劍,就要與趙志敬動手。楊趙二人見狀,也各自拾
起地上兵刃,凝神待敵。
郭靖急從席間躍出,攔在雙方之間,勸道:「咱們自己人休得相爭。過兒,趙道長既
是你師父,那便是你尊長,更不能有男男私情。」
楊過胸頭怒氣湧將上來,喝道:「我男男私情便怎樣?」橫揮一刀,便向著郭靖的腦
袋砍去,料定必能手起刀落、鮮血直噴。
卻聽得喀喇一聲響,楊過痛哼一聲,卻不知他出手襲擊之時,郭靖一身渾厚內勁已於
全身鼓蕩,肌肉回彈,快刀進勢受阻,難再深入。而楊過自己內力遠遠不及,以弱攻強,
非但傷對方不得,反而震的自己虎口迸裂。
趙志敬站起身來,扶起了楊過,向尹志平招了招手,那尹志平奔到他身邊,竟似是他
養馴了的奴僕一般,兩男夾著一人,腳步蹣跚,慢慢走出廳去。眾人見了這等情景,心下
惻然生憫,也沒再想到去跟他二人為難。